曹操在鄴城已經住了大半年,他現在對此地十分滿意,只是看着四面沒有城牆保護,多少有些不安,正準備下令修建城牆時,卻又選擇了放棄,因爲想到了自己長子曹昂掌握的火藥軍,對於那種軍隊來說,城牆就是一個笑話。
想明白了這些以後,曹操放棄了勞民傷財的去修建城牆,而是將精力轉到了對付本地氏族上。
打從許攸將這裡不服的氏族收拾了一遍後,剩下的基本都是願意投靠的,而拉攏傾向自己的,排斥不聽話的,這種把戲對曹操而言,簡直就是信手拈來一般容易。
除了許攸以外,曹操手下還有一個十分適合幹這事的人,那就是華歆,作爲南方人,他收拾起北方的這些氏族自然不會手軟,也區別於許攸一味的砍頭政策,基本做到了賞罰分明,通過威壓手段開始鎮壓那些老牌氏族,又通過利誘對一些中等氏族進行拉攏分劃,總之華歆做的十分不錯。
本地氏族被穩住以後,荀攸也開始對民心進行籠絡,如今鄴城一改之前的仇視,時常發生的暴亂也逐漸被平息下來,開始的時候還有人舉起義旗反抗,隨着一些下放到實質的利民政策實施,這些反抗的人也就越來越少了。
老百姓就是如此,更多的人願意待在地頭除草耕作,然後通過勞動讓一家人吃飽穿暖,而不是拿着武器爲了某些大義去拼殺,至於誰來統領這片土地,他們根本不關心,只要新的領主可以讓他們吃飽,那麼就是好領主。
曹操依然在堅定的實行他的屯田政策,這項政策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快速恢復生產,讓百姓更早的安定下來,也可以產出更多的糧食保障大軍出征。
正因爲如此,程昱纔會請辭了洛陽的事宜,北上來到了鄴城,並且帶來了從洛陽學回來的農耕技術,以及大量的化肥,如今北方的糧食產量已經可以預期。
有這些老幕僚的參與幫助,一切政令自然得心應手,曹操爲此也感覺無比欣慰,打天下在他而言算不得本事,真正需要竭盡心力的就是治理,目前來看,他覺得自己做的很好。
現在境地內的農耕雖然遭受了幾次天災,但是也沒有出現如過去一般的糧荒,這些年下來,餓死的人正在逐漸減少,既然能吃飽,自然也就會天下太平,所以此刻的曹操也確實有值得驕傲的本錢。
想到這裡時,曹操嘴角微揚,自己離開許都搬來鄴城,就可以最大程度的打臉那些總說什麼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蠢貨,一旦整個北方都平定了,自己是不是也該更上一層樓了?
封個異姓王什麼的就不錯,非常不錯。
許都如今的城令雖然是曹仁,但是荀彧卻被留了下來,曹操覺得這樣的安排十分恰當,荀彧作爲天子的秘書,實爲監管而存在着,這就讓曹仁不可能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否則以他的性子,肯定會時不時的去招惹袁雲那小子,要命的還是每次都弄得灰頭土臉,不找個人看管着一些終究不妥。
這樣監管了曹仁,等於也讓邊上的洛陽得到了一個更加穩定的發展空間。
只是讓曹操沒想到的是,曹仁還是有所行動,不過是最後都不成功罷了。
如今,天下商道會洛陽,已經成爲了一種趨勢,讓曹仁本來以爲佔了許都就可以掐住洛陽的咽喉,基本全部落了空,所以他就總是會找些爛藉口出來封閉通往洛陽的商道,
結果可想而知,商人們索性直接繞開了許都,如此一來,反是許都倒了大黴,因爲少了很大一筆稅收,還因爲這樣,讓許都幾乎被隔絕,各種物資都變得物價飛漲。
曹操才把許都交給曹仁半年多,許都就變得無比蕭條,最後還是荀彧出面,這才讓曹昂幫了把手,否則曹操辛苦建立的一座城市,就真的會關門大吉了。
對此,曹仁則少不了被曹操折罰,只是這樣一來,他就更加痛恨曹昂與袁雲了,因爲他從來都不會認爲自己有錯。
而至於被留下來的天子劉協,基本不會搭理這種事情,既然曹操把曹仁,荀彧留下來替他做決定,他就樂得什麼也不管,他現在只感覺生活在了天堂之中,曹操住在鄴城不回來了,頓時讓這位天子終於呼吸到了一絲絲的自由空氣,所以他便決定要好好享受生活,在後宮中大展雄風。
“春雨貴如油啊,這幾場雨一落,地裡的莊稼就不用擔心了。”曹操說完就合上了手裡的文書,然後離開書桌走去了窗戶邊。
郭嘉跟着走近幾步,也順着曹操的目光看向了窗外,這才拱手笑道:“主公勿憂,如今鄴城政令下放的十分便捷,春耕是肯定不會耽誤的。”
曹操呵呵一笑,道:“有你們在,老夫自然不會擔憂什麼。”
說完,曹操將眼光望向了更遠處然後接道:“先不說這些,幽州那邊的情況如何了?”
郭嘉馬上拱手回道:“回稟主公,曹昂世子的火藥軍已經到達了幽州,如今幾路大軍已然合圍,袁熙堅持不了多久了。”
曹操聽郭嘉說完,眉頭突然一皺,有些不悅的說道:“早半月火藥軍就抵達了,爲何遲遲不動手,袁熙那些防禦工事雖然堅固,斷然奈何不了火藥軍的利器,他們到底在等什麼?”
郭嘉難得會看到主公曹操如此急切,當年即便是宿敵袁紹敗退時,也可以耐心的等待更好的時機,如今卻爲了一個小小的袁熙而發急,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不過最近這種急切的心思,越來越多的被表現出來,證明主公曹操有些驕傲了,再不願意小心的經營,步步爲營,這實在不是什麼好事,但是現在要是勸了,恐怕事情會更糟,只能期盼着主公曹操能自己醒悟過來。
微微放寬心了些,郭嘉纔回答道:“聽聞袁侯在破鄴城時就設下一枚棋子,籠絡了袁熙手下大將焦觸的親眷,如今曹昂世子就是在等這枚棋子發揮作用。”
曹操一怔,立刻笑道:“老夫這個女婿總是讓人分外吃驚啊,這麼遠的事情他也能提前做好安排,有時真覺得這位仙人子弟會未卜先知,否則不可能這般厲害,奉孝,換了是你來,可以預料多久後的事情?”
郭嘉呵呵笑道:“最多八個月,再往後恐怕就不怎麼靈光了。”
曹操點點頭,道:“你比老夫厲害些,老夫最多預料五個月的事情,可是那小子卻能預料將近兩年內的事情,真是不吃驚都不行啊,這簡直更像是妖了。”
說完,曹操已經從窗口位置返回了屋內,拍了拍面前的書桌,轉了個話題道:“洛陽如今再次恢復了生機,甚至比過去還要繁華一些,若說袁雲此子除了料事如神以外,組織生產建造城市,也是一把好手,這次老夫命曹昂帶火藥軍前來助陣,原本是打算讓袁雲來領軍,也好考校一下他領兵的實力,誰知程昱似乎理解錯了老夫的意思,這才放跑了那個小子,哼哼,一個袁熙而已,難道真的以爲老夫擺不平嗎?”
郭嘉聽到這裡,心中不由升起一絲懼意,曹操終究是忌諱袁雲的能力,不過這也難怪,畢竟那麼年輕的歲數,卻擁有如此多厲害的本事,換了是誰都會擔心。
畢竟主公曹操的歲數擺在那裡,一旦等到作古,他自然會擔心,曹昂是否可以壓得住像袁雲這樣傑出的英才,要是一輩子的努力最後做了他人嫁衣,這肯定是沒人願意的。
只是袁雲那個懶散的性子,怎麼瞧都不可能是有野心的,這一點郭嘉十分肯定,不僅是他,曹操手下這些幕僚們也都是如此認爲。
程昱恐怕不是理解錯了主公曹操的意思,而是故意放走了袁雲,就是擔心如果袁雲在討伐袁熙一戰中再次大放異彩,一定會陷入諸多不必要的猜忌當中,那麼個快活成人精的老傢伙,又怎麼會不知道這當衆的厲害?
想完這些,郭嘉笑呵呵的說道:“如今清河小姐也有孩子了,主公應該多去一些家書纔是,畢竟清河小姐可是主公最疼愛的女兒,要不然就乾脆接了清河小姐來鄴城居住,也免得主公總是掛心,至於袁雲那小子,自然不會反對,最多就是他辛苦一些,多跑幾趟也就是了。”
曹操眼神微眯,搖了搖頭,然後笑道:“奉孝不用擔心老夫會猜忌袁雲此子,你將他的夫人拐帶來老夫這裡居住,豈不是讓老夫要將自己的女兒當做人質了,即便袁雲不說,心裡也定然是不痛快的,老夫還沒有昏庸的那般田地,且再看看這小子幾年的表現吧,要是有人說袁雲會造反,老夫倒覺得他根本懶得動彈,那麼個憊懶的性子,老夫還是清楚明白的。”
郭嘉聽曹操如此說,心中稍寬了幾分,剛纔故意提到曹清河,就是故意說的,好讓主公曹操不會真的往那方面想,至於對主公耍這種小聰明,他郭嘉從來都不覺得有什麼愧疚。
曹操此刻已經坐在了書桌後,展開了一卷文書後,才皺眉說道:“袁熙不足爲懼,老夫現在擔心的是那些馬背上的烏丸,最近他們跨國邊界的次數越來越多,袁熙也採取了放縱的態度,導致幽州百姓苦不堪言啊。”
郭嘉立刻拱手道:“如今袁尚也逃去了幽州,等到袁熙感覺無法抵擋了,這兄弟兩必然會北逃,對烏丸縱容,恐怕就是在做鋪後路的準備了。”
曹操點點頭,然後又深深一嘆,道:“袁本初一世英名,卻不想生出來的兒子如此不中用,老夫都替他不值啊,當年他那英偉的模樣,也不知道都繼承給了誰,北方袁氏的後代,根本就沒一個可以挑大樑了,可惜了袁氏四世三公的底蘊。”
郭嘉呵呵一笑,道:“觀其教育兒子的方式,就可以看出做老子的本事,這一點袁紹實在不能與主公相提並論,也難怪當年北方看似強大,卻完全不堪一擊,官渡一戰後,徹底就打斷了袁氏的脊樑,這樣的結果也是料想之中。”
曹操被郭嘉偶然的馬屁拍得非常舒坦,悠然的靠在了座椅中,才突然意氣勃發的笑道:“待收拾了袁熙,奉孝就與老夫一起北征烏丸,當年冠軍侯霍去病的偉業,老夫也要再做一次不可。”
郭嘉聞言深深一禮,道:“自當陪侍主公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