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遼果斷的拒絕了袁雲要一起來的提議,今晚自己帶兵進入張氏的家族墓地,本來就違反了禮法,要是日後被人彈劾,那就彈劾自己一人好了,如果把袁雲也牽扯進來就得不償失了。
如今新城已經走上了軌道,張遼在新城待的時間最久,他很清楚的看到了那座新城的潛力,如果好好的發展下去,火藥軍必然可以在新城的支撐下,成爲一隻傳奇一般的軍伍。
而新城最重要的人便是袁雲,幾乎所有的一切都起源在他那裡,所以萬萬不能有失。
張氏的家族墓園很大,即便是長安被李傕禍禍的不輕,這裡依然可以保持着完整性,外圍有牆,內有張族子弟守衛,一般的盜墓賊根本不敢打這裡的主意。
張遼並不確定今晚段煨就會派人來盜墓,但是防範於未然,此刻早做準備總是沒錯的,於是開始命令自己的手下挖起了用於藏身的戰壕,這下張家人立馬炸鍋了,在他們祖墳裡刨地,準備幹嘛?還能幹嘛?
如今天下大亂,趁火打劫的軍閥不少,直接帶軍隊挖掘墳墓的更是數不甚數,張家人擔心也是必然的。
張遼與張氏族長交流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徹底的失去了耐心,於是大手一揮,將所有張氏族人控制了起來。
張族長大怒,指着張遼喝罵道:“匹夫焉敢如此,你可知道朝中也有我家子弟爲官,老夫必然彈劾爾等。”
張遼沒有答話,而是讓自己的親兵,將四十多個張氏族人全部看押起來,並且命令自己的手下代替了他們的崗位,張氏墓地也立刻安靜了下來。
一千多戰士都躲藏在了墓地之內,人人紀律嚴明,沒有任何人發出異響,大家都手持武器,耐心的躲在了剛挖好的坑道內。
張遼隨手從懷內摸出了幾個肉乾,然後分給了自己身邊的幾個士兵,這種肉乾味道奇好,但是因爲製造的工藝還沒普及,目前只供應給軍官享用。
那幾個士兵一見張遼將軍送過來的紙包,已經明白了這裡麪包着的東西,那可是上好的肉質乾糧,過去大傢伙都是老百姓出身,對於肉食這種東西,簡直沒有什麼奢望,要不是來新城成爲了全職軍人,恐怕一輩子都吃不上這麼好的肉乾。
張遼見幾人在自己面前毫不遮掩,接過肉乾就開始狼吞虎嚥,頓時苦笑一聲,道:“平日苦了你們,不過這次回去後,袁候就要弄一座養殖場出來,到時候肉類供應就會逐漸完備,以後兄弟們出征時,也必然可以配備這種肉乾軍糧。”
其中一個老兵立刻呵呵笑道:“我之前加入火藥軍其實就是爲了一口吃食,反正家中人多,少個人跟他們搶食,就可以多活一個,誰知我到了軍中才發現,我是全家吃得最好的,害的我老婆整日嘮叨,說老子是扔下了他們幾個,自己跑來吃獨食,這個死婆娘。”
這一句以說出,一衆人都會心的笑了起來,他們加入火藥軍時,基本都抱着一個目的,那就是火藥軍的食物配給充足,而且還有糧餉可拿,這簡直是聞所未聞。
本來所有人對於那什麼糧餉根本不當回事,過去也聽過這東西,不過發放的對象只有隊正以上,小兵根本不可能摸得着那些錢糧,但是意外就意外在,這些糧餉還真的每月發到了他們手中,還不少。
“當初我拿到糧餉,足足迷惑了半天,後來實在擔心,我就給我們隊正送了回去,張將軍您別笑,當時我握着那兩百個大子兒,真的感覺燙手啊,結果我將錢送回給隊正,還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我也是,當時發錢時我沒敢接,也被我們隊正一頓臭罵,說我們就是賤骨頭,還說袁候說的很清楚,這就是我們的基本福利,以後還會因爲軍功而逐漸變得更多更好。”
“說到這個,我們隊正也說了,不過那會我估計是沒人信,立了再大的軍功最多是讓家裡少繳些租子,還有錢拿就新鮮了,結果宛城一戰,最後我硬是收到了五十貫,我家那婆娘見到錢時,就差點瘋魔了。”
張遼只是沉默着聽,沒有插話,這種時候就是老兵們互相感慨的時候,完全不需要他這位將軍再加什麼油,打什麼雞血,如今的火藥軍士氣,根本不用軍官們擔心,因爲他們已經清楚的知道,他們這個所謂職業軍人的定位。
那就是一份軍功一份收入,絕對不會有任何虧欠。
張遼之前很擔心這樣市儈的做法,會使得士兵們逐漸失去血性,但是當袁雲開始在每位隊正身邊安排政委的時候,他的這份擔心就放了下來。
至於政委這個名字怎麼來的,張遼不清楚,但是他卻非常清楚政委在軍中的強大作用。
第一批政委基本都是袁雲與賈詡親自培養的,他們的任務就是提高士氣,培養戰士們的榮耀感,說白了就是讓這些殺才將作戰殺敵演變成一種理想,一種抱負,從精神上徹底的控制這些戰士。
這種手段雖然看起來無波無瀾,但是潛移默化的作用下,其結果就實在可怕到讓人咂舌,要是有那支軍隊可以不計生死的作戰,那麼張遼認爲自己領導的這支就是。
如今許都新城的正中間有塊空地,那裡立着一塊偌大的碑石,上面刻滿了戰死將士的名字,並且新城的文書會給他們立傳,他們的家小也會固定領到一份救濟,完全不會因爲家中死了男主人,而使得老小吃喝無着。
僅僅就是這麼一塊石碑,帶來的後期效果卻被無限放大,城中之人每每經過石碑邊上,都會恭敬的施禮,如此擴展開的影響力,是連張遼也沒有想到的。
如今已經有戰士開始嚮往起來,希望自己的名字也可以刻在那塊石碑之上,所以他們不怕死,他們甚至將死亡,定義成了自己身份地位的一種昇華,而這些戰士的家人子孫們,也跟着開始崇敬起了石碑上陣亡的將士,將他們視爲了新城最大的英雄。
英雄?
張遼想到這兩個字時,臉色有些陰沉下來,袁雲一個十八歲的年輕人,做的這些事情基本都是走心的,說得難聽點就是蠱惑人心,而且他還是有史以來最成功的。
這麼想着,張遼突然打了個哆嗦,難道這就是仙家子弟的仙術?否則誰會想到一塊石碑而已,造價不過百貫,卻可以使得整座新城的軍隊煥發了生機。
而這樣的思潮在形成後,就會成爲一種像瘟疫般的存在,任何新入伍的士兵,很快就會被身邊的其他老兵給感化,然後也加入到這股思潮之中,即便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張遼就見識過一個老農找來新城,希望火藥軍可以將他唯一的兒子送回去,畢竟朝廷的原則也不會招納百姓的獨子,但是即便火藥軍的軍官下了死命令,那位獨子依然不肯離開,死活賴在隊伍之中,寧可與老夫斷絕關係,也不願意離開自己的軍營兄弟。
很可惜,這個故事最後是個悲劇,因爲那名獨子在上次洛陽驅逐李傕時,當場被對方的騎兵分了屍,雖然他的老父得到了新城的供養,但是那老頭卻再也沒有笑過。
像這樣的例子在新城還有無數,實在是數都數不過來,這些都是因爲袁雲的攻心之術。
張遼沒有任何怪罪袁雲的意思,他只是在心中衡量着袁雲的好深莫測,不管他想到了關於袁雲的什麼,總是感覺十分厲害,十分聰明,而袁雲的本人已近妖孽。
也許就像賈詡所說的,有一個左慈那樣的老師,袁雲即便是妖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傳聞左慈可是會騰雲駕霧,撒豆成兵的真正神仙,可比袁雲這小子邪乎多了。
“將軍,將軍……”
隨着一個士兵的聲音,張遼回過了神來,淡然的問道:“何事?”
那士兵嘿嘿笑道:“這次咱們討伐李傕,不是還有很多刀盾手的兄弟嘛?他們託我問問,咱們火藥軍還缺人嗎?”
張遼微一錯愕,立刻苦笑一聲,道:“缺,這次我們回去後就要擴招一批,要是你那些刀盾手的兄弟願意,可以跟他們的大帥申請,這樣就可以調來我們火藥軍,不過他們要素質過硬才成,火藥軍的訓練你們都清楚有多艱苦。”
那士兵立刻大喜,呵呵回道:“將軍放心,保證沒問題,都是些戰場的老兵,火藥軍的訓練苦一點根本不算什麼。”
張遼點點頭,然後從坑道內爬了起來,他準備去哨崗的位置站站,一直坐在這裡使得這些士兵說話都不方便,更別說好好的休息了。
現在子時已過,誰也不知道段煨的那些盜墓賊何時會出現,所以只能分三班倒,士兵們必須留足體力,好對付那將近兩千的龐大盜墓團伙。
張遼倒不是擔心打不贏,他只是不想折損太多,與袁雲相處的時間長了,他現在也發現自己很不願意看到自己的手下陣亡,能夠遠距離無傷亡的戰勝對方,那就再好不過。
這一夜相對平靜,就在張遼都認爲段煨的盜墓賊不會來的時候,那羣人就在黎明時分出現了,他們如此大膽,已經不能稱爲是盜了,而是明搶。
可想而知,要不是自己提前將那些張氏的族人關押起來,他們很快就會成爲這夥人的刀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