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聽聞袁府內連個像樣的歌姬都沒有,於是又開始拿指節敲打起了面前的矮几,最後說道:“府裡沒個管家的女人確實不好,你如今也封了候了,有些後宅的規矩還是要講究些,該有的佈置可不能少了,至於你後宅的女主人嘛……”
袁雲聽到這裡,心道來了。
果然,曹操敲着矮几繼續接道:“文姬向來對禮法頗爲注重,以後有她幫你打理這後宅,想來可以讓你輕鬆不少,如今天子賜詔賞婚,這事確實來得正是時候,但是聘禮你小子可要準備齊全了,蔡氏的肯定不能少,我曹府的也不能落下,畢竟文姬被我像女兒一樣養了很多年,說我是他父親也不爲過。”
哈,曹阿瞞啊曹阿瞞,你這一來就說聘禮,這跟買賣女兒有何區別?而且這事您老小子可沒少下死手,當初在朝堂之上,您老動動嘴皮子,事情也不至於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倒黴催的。看這架勢,這幫人今天來的目的就是來宰割自己的,而且下刀絕對不會輕。
“曹司空說得是,只是文姬姐那邊難道不需要通知下嗎?這實在唐突啊,萬一惹得文姬姐不快,我們以後兩日一小吵,三日一大吵,這日子還怎麼過?所以曹司空定要慎重啊,至於聘禮啥的,小侄現在就答應,不管有沒有娶文姬姐,照樣全部奉上,分文不會少,曹司空可不要爲難……”
啪!袁雲才說一半,後腦勺已經捱了一記毒手。
曹操這纔沒好氣的責備道:“你當我是在賣女兒嗎?不把婚事訂下就收聘禮,以爲我曹操是強盜土匪嗎?”
您就是啊,還在這裝,咱們能給句實在的嗎?袁雲很無奈,相當無奈,碰到曹操這個無賴老流氓,他突然感覺自己似乎真的很嫩,完全無法做到對方一般的無恥下流。
“文姬這次也跟清河一起過來了,現在應該在你的後宅和你家姐說話,一會你自然可以自己去問她,咱們繼續來討論關於給曹府聘禮的事。”曹操再補充一句。
這下袁雲徹底愣住了,蔡文姬竟然也來了,還跟着曹清河一起,那自己的後宅還不成了修羅地獄啊?一會怎麼跟曹清河解釋?要是說自己是被逼迫的,那蔡文姬聽了多尷尬,人家畢竟是個大才女,老子說成被逼的,感覺是挺偉大,但是以後肯定和蔡文姬是老死不相往來了,這實在頭疼啊,都是這幫老混蛋搞得破事,媽的!
說道蔡文姬的聘禮,曹操似乎立刻有了精神,而且表現的十分光棍,完全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架勢。
袁雲也看出來了,於是在給曹操重新加滿了酒杯後,便拱手道:“曹司空有什麼儘管說,小子能做的定然會全力去做。”
曹操斜着眼睛看了下袁雲,然後指了指左側的荀彧,這才道:“文若你給這小子說說,我曹操要的聘禮是什麼?”
荀彧點頭微笑,然後看着袁雲道:“宛城如今已經劃入我們的勢力範圍,但是洛陽卻依然沒有人去打理,之前因爲西有李傕,北有袁紹,南還有張繡,故此洛陽一直不在我們的考慮範疇,如今張繡已去,袁紹忙着對付公孫瓚,李傕雖十分仇視我們,但是僅僅只是西面一方勢力,洛陽還是擋得下來的,所以發展洛陽已經是眼下的大事,袁候在宛城所作所爲雖然多有不妥,但是畢竟成就還是喜人的,所以洛陽我們也想交給你來打理,如果可能,更是希望可以重建洛陽城。”
洛陽?袁雲想到這兩個字就嘴角抽搐的厲害,現在那裡就是一片無人區,自從董卓火燒洛陽後,還遷走了所有洛陽地界的百姓,足有百萬之衆,一些洛陽鄉野的百姓聽到消息後也紛紛出逃,很多都逃去了江淮一帶,如今洛陽基本就是一片荒蕪之地,這要如何發展?
曹操見袁雲陷入深思,良久也沒有什麼答話,知道這事十分困難,但是他心中多少是希望袁雲這個仙家子弟能給出一個好辦法的,畢竟對於洛陽曹操有着一份執念,當初聽說董卓一把火燒了洛陽,他甚至嘔血三升,如今自己的領地緊靠着洛陽,總是期望有一天能夠將其重建,這才保着萬中尋一的想法來袁雲這裡碰碰運氣,奈何終究是一件無力迴天的事情,所以此刻也心中多少放棄了些。
苦澀一笑,曹操竟然親自給袁雲添加了一杯新酒,然後說道:“重建洛陽城之事暫且擱置,但是洛陽地界緊靠着我們的地方,卻擁有大量沃土,這些土地非常適合屯田,你在宛城弄的水利系統我們都有研究過,所以希望你在洛陽地界也弄出一套來,這就算是你給我曹府的聘禮了。”
袁雲心中稍安,只要別把自己弄到洛陽那一片廢墟去,那什麼都好說,至於水利的建造,這也不是什麼大事,考察了當地的水資源後,自己最多辛苦些,花些時間再設計一套就是,這個時代對水利的要求也不是那麼變態,可不需要考慮什麼大型排污溝,又或是去想什麼環保之類命題,基本只要可以順利的輸送種地的水就行,至於維護什麼的,耕耘的農夫可比誰都看重水渠,所以完全不用操心。
袁雲思考時,曹仁接話道:“聽聞你小子對於把貴族的土地分封去宛城多有微詞,你難道不知道這些貴族去了以後,就會加大宛城的耕地面積,這樣我們才能收到更多的糧食,這有何好反對的?”
袁雲眉頭微挑,原來這主意是這曹仁出的,難怪這麼欠缺考慮,你曹仁打仗就是好手,治國你就別瞎參乎了,你那兄弟在宛城搞了這麼多稅收出來,估計你也貢獻了不少餿主意吧?
想完,袁雲暗歎一聲,回道:“貴族們去了,可不僅僅只是會老實的種地,他們兼併土地的本事纔是最厲害的,現在他們還不清楚宛城的土地有多肥沃,一旦將他們的封地划過去,等他們明白過來,哈,相信很快宛城的大部分土地都要落在他們手裡。”
說到這,袁雲又轉向了曹操,然後接道:“曹司空也說了,宛城的水利建設的十分好,有了這些基礎設施,只要不是碰到災年,豐收是肯定的,如此好的一塊地方,誰不想多要幾塊,許都的這些貴族子弟們一過去,必然很快就會開始兼併土地,那些老實巴交的百姓又哪裡是他們的對手?”
曹仁立刻不悅道:“耕地擺在那,誰種不是種?”
袁雲呵呵一笑,略帶嘲諷的接道:“這可大不一樣,簡直是本質的區別。”
曹仁不耐煩的拍桌道:“有什麼區別?我倒要看你小兒有何託辭?”
“貴族們的稅難收啊。”袁雲說完,就開始招呼門口的下人們端進來一盤盤的包子,對於眼前三人已經不需要過多解釋了。
曹操,荀彧,甚至包括曹仁,三人聽着都是臉色微變,之前的何氏一族不就是如此嗎?抄家時發現他們竟然如此富裕,查抄出來的賬簿記錄的清清楚楚,幾乎是逃掉了每年稅收的八成,簡直就是一個超大蛀蟲。
曹操終於嘆了口氣,又問道:“宛城的土地真的有這般肥沃?”
袁雲倒是一怔,尋思着曹洪在那邊難道每日只顧着想各種法子收稅了,那些土地也不去看一下,如今都春耕了,不用下鄉去視察一下嗎?這種領導纔是玩忽職守吧?
不過又覺得不對,畢竟荀攸還在那邊,這人看着就是那種一絲不苟的存在,土地肥沃不肥沃,總該寫封信回來給他叔叔荀彧吧?
荀彧見袁雲把眼神瞧向了自己,馬上解釋道:“荀攸視察完了那邊的土地,便開始返程,此刻應該在回來的路上了,我特意交代他不用寫信,一切等回來口述。”
袁雲心中稍安,這才拱手對曹操道:“曹司空,一切等公達先生回來自然知曉,所以切不可這個時候就將宛城的土地分封出去。”
曹操微微點頭,順手抄起了一個包子咬了一口,轉瞬就高興了起來,指着袁雲的鼻子道:“這包子不錯,小子倒是有些狄牙的本事,聽聞你正準備在許都開傢什麼酒店,而且宛城已經開的到處都是了,有這庖廚的手藝倒是不愁賺不到錢。”
說完,曹操放下包子,然後正色道:“董畢乃董承的嫡長子,你小子似乎與他有些過節,昨日朝堂上你還如此折騰人家,這後面恐怕還會惹出很多是非,這裡我可提前警告你,董畢不同於宛城的範氏和張氏,你要是敢恣意妄爲,定然不會被輕饒。”
袁雲暗歎一聲,回道:“要是董畢殺上門來,難道曹司空也讓小子我坐以待斃?”
曹操眼睛又眯縫了起來,微微一笑,道:“你這宅子之前被人偷襲,你小子該不會在懷疑董畢吧?真要是這樣,我倒覺得你袁小子可就沒那麼聰明瞭。至於以後嘛,他要是真敢欺上門來,你轟出去就好,不能傷人性命,也不能將對方弄成殘廢,這事你可要牢牢記住,至於你是不是揍他一頓,我管不着。”
袁雲心道:這董畢老子肯定留着他,反正早晚都要給你曹操將他們一鍋端了,自己何必枉做壞人?
曹仁聽曹操如此說,也放下了手裡的包子,略帶威脅的口吻道:“董家可是歷代貴族,天下無人不知,袁雲你要是得罪他們,最好早些去請罪,要是鬧將起來,即便是曹昂也保不住你。”
袁雲對着曹仁拱了拱手,然後露出他白晃晃的大門牙道:“萬一要是我和董畢誰不小心觸犯了律法呢?不知到時候可不可以網開一面?”
曹仁大怒,立刻指着袁雲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如果觸犯律法,就要按照律法接受懲罰,這豈是能因人而異的?”
袁雲立刻拍掌叫好,然後比劃出一個大拇指,對着曹仁表示小子受教。
曹操和荀彧卻同時一怔,只覺得這中間似乎有什麼不對,但是一時半會也想不明白,袁雲竟然當着他們的面,說萬一觸犯律法,這可不像是在調侃,兩人現在都紛紛打定主意,還是要把袁雲盯緊些,萬一他在許都把董氏一家弄得家破人亡,這可就出大事了。
曹仁似乎一見袁雲就特別生氣,此刻見袁雲雖然表示了屈服,卻眉宇間依然是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所以立刻對曹操拱手道:“主公,你瞧瞧曹昂都教出了些什麼樣的幕僚,這樣無大無小,囂張跋扈的蠢材,也只有曹昂那裡纔會有,是該好好去懲處一番纔是,曹昂這個執金吾不妥當啊。”
袁雲聽曹仁這麼一說,心中似乎抓住了什麼,只是這感覺十分的不舒服,曹仁看來是很不喜曹昂,這就奇怪了,曹昂爲人謙虛謹慎,加之待人接物都是謙謙君子的模樣,這種人怎麼可能遭人煩?
唉,估計曹仁應該不是站在曹昂一邊的人,這些大家族奪嫡之類的事情肯定少不了,只是不知道這曹仁支持的是誰?按理曹操的孩子都才十歲出頭,只有曹昂一人比較高齡,怎麼有人現在就開始打起了這種算盤,也不怕折壽,倒黴催的。
曹操聽曹仁如此說,臉色也難看了幾分,揮了揮手止住了曹仁的話語,然後對着袁雲道:“你去後宅看看清河和文姬吧,我這還要去荀彧家中坐坐,現在便要走,你也不用送了,趕緊派人把十壇酒送去曹府,順便這包子也送去些。”
雖然曹操說不用送,袁雲還是老實的將三位請上了車駕,一路出來順便把宛城的稅收事情也跟曹操說了一遍,並且強調如果再這麼重稅下去,宛城好不容建立起來的一些繁華,瞬間就會蕩然無存。
對此,曹操顯得非常慎重,雖然他很痛恨那些商賈這種時候跑去宛城撈錢,但是想到曹洪不斷的增加各種稅收,確實讓劉表領地內的一些富戶望而卻步,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情,於是着袁雲詳細擬一份報告出來,想要好好研究以後才做決定。
袁雲很喜歡曹操這種謹慎的態度,所以一路都表現的恭恭敬敬,直到看着曹操那豪華的儀仗離開了自己家的大門,才又無限頭疼的返回了後宅,過來時只感覺後背冷的厲害,甚至連腿肚子都在打抖,完全不知道一會見了曹清河與蔡文姬的面後,自己到底該說些什麼?
才穿過後宅的月亮門,腦子裡還混亂一片,就迎面看見了蔡文姬與曹清河,她們正在柳依依的陪同下,在後院的石子路上散步,三位絕色美人這麼突然出現,袁雲只覺得眼珠子分外享受,奈何心裡卻壓着一塊大石,使得眼前美景瞬間失去了幾分精彩,可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