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族長,你說的話沒有錯,歷代與漢人的戰爭,我們草原的勇士,長生天的子民都輸了,爲此,無數勇士埋骨他鄉,無法迴歸長生天的懷抱。”
大族長看着西羌王,聽着他像是示弱的話,心中卻是沒有半點開懷。
他知道,西羌王的話還沒說完。
對於這個少年時期因爲叛亂被趕出部族,成年之後又靠着自己的手腕與鐵血將自己位置搶回來的人,即使是大族長的年紀比他大上十幾二十歲,他也不敢有半點的輕視。
這是一頭雄獅。
羌人草原上最兇猛,最有權勢的雄獅。
即使大族長手上權利不小,但也不想直接和西羌王對上。
大族長對着西羌王行了一禮,低頭表示服從。
西羌王對大族長的態度很是欣賞,他從王座上站起來,一路走下去,漸漸走到大族長身前了。
“先輩們無法戰勝漢人,不代表我們戰勝不了漢人,我們可是長生天的子民!”
西羌王像是在演講一般,眼神從大族長的臉上,蔓延到相里王子,直到那些部族首領,部族勇士。
西羌王的眼神並不熱烈,更沒有多少殺氣,但是被西羌王視線掃過之處,不管是高高在上的大族長,還是勇猛無比的相里王子,亦或是那些崇尚武力的部族勇士。
他們都低下了自己高傲的頭顱。
低頭,表示順服,表示遵從,表示對王的敬仰。
就像狼羣中,羣狼對待狼王的態度一般。
而西羌王,就是羌人這些狼的王。
西羌王很滿意這些人的反應,他展開雙手,雙眼微閉,用着激情澎湃的語氣說道:
“我們是草原之子,
是長生天的寵兒,
是諸神之子。
鷹在草原的日落裡隱沒蹤跡,
它起自手中緊握的凝血,掠過幼年。
盲目的灌木叢,它的叫聲自從虛假的、無仁慈的文明起,
一直奔突在風化的城廓或野獸成羣的草原上。
那日落的地方,再向西——
風牽引着族人的長矛,
三十個活蹦亂跳的女人,灌足了酒醉醺醺的夜晚
起初象是絲綢,被馬蹄踢踏出來的快樂舞蹈
生硬而粗礪,看上去就如同真的毀滅
地獄之火或牧場,
死屍遍佈上帝和真主安拉的樂土,
無聲無味無夢無影無幻無衆生無諸界,
紅的是血,綠的是草……
白色,是女人被羊乳反覆擦拭着的**。
我們是草原的勇士,
先輩們的恥辱,需要我們來洗刷。
爲了牛羊,
爲了女人,
爲了榮耀,
爲了無所不能的長生天,
我們必須用手上的刀劍,
劈開恥辱,
斬獲榮耀,
讓你我之名,
被長生天永遠銘記!”
西羌王與其實在說,不如說是在唱。
將一段段詩篇,用吟唱的方式唱了出來。
當西羌王最後一個音節落下的時候,大帳內很是安靜。
落針可聞。
但是緊接着,便有無數的聲音響起來了。
呼喝呼喝~
這是勇士們急促的呼吸聲,他們被西羌王一番演講吟唱所深深打動。
先輩們的恥辱,需要我們來洗刷,長生天的榮耀,需要用手上的刀劍博來。
“爲了牛羊,爲了女人,爲了榮耀,爲了無所不能的長生天,殺殺殺!”
一時間,大帳內無數的聲音響起,幾乎所有的勇士都滿臉通紅,他們用力嘶吼着,青筋畢露。
相里王子看着西羌王,眼中充斥着的崇拜之情。
一直以來,他的父親,都是他的榜樣。
他想要成爲想他父親一般的人。
在所有狂熱的人中,有兩個人平靜得有些格格不入。
尤其是大族長,他臉上簡直就是黑沉沉的。
他很想反駁西羌王的話,但是他知道這不行。
不是不可以,而是不行。
西羌王的一番話,將這些勇士的心都勾住了,若是自己在這個時候去質疑西羌王,自己的下場可想而知。
那些部族勇士絕對會把自己撕碎的,而不管自己是不是大族長。
西羌王已經掌握了大勢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除了沉默,別無他法。
但是沉默不代表大族長就此認命,他並沒有認命。
作爲大族長的他,負責這部族中大小事宜,尤其是與漢人的貿易,更是他負責的。
因爲有他,部族纔有源源不斷的酒水,纔有源源不斷的絲綢器具,甚至還有不少的漢人女人到手。
尤其在最近,自己做了一個大買賣,得到的,可不僅僅是酒水、絲綢、漢人女人這些東西。
自己得到的是漢人的鐵劍,漢人的盔甲。
當你認識世界的時候,你纔會覺得自己自己的渺小。
很顯然,大族長也有這樣的感覺,本來之前他對漢人就有很大的畏懼了。
他的哥哥,他的父親,都死在了漢人手上,甚至還沒來得及回草原。
而他自己,差一點也死在了漢人的土地上。
尤其是當他拿到漢人的精銳甲冑刀劍的時候,他對於漢人的恐懼更是到了無法復加的程度。
若是年輕一些,他自然天不怕地不怕,與這些勇士一般熱血激昂。
但是他早就不是年輕人了。
他是大族長。
他手上的財寶,即使是西羌王也比擬不了,他手上的女人,數量比西羌王的闕氏還要多。
即使是沒有牛羊,他也不會餓死。
餓死的不過是些窮苦的族人罷了,而這些族人,沒有了就沒有了。
若是與漢人開戰,與漢人的貿易自然無法繼續,無法繼續貿易,自然無法得到漢人的絲綢美酒。
更讓大族長害怕的是。
作爲大族長的他,可是要帶兵入侵漢人土地的。
他怕了,他怕死。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這場戰爭發生的。
即使是通過流血的方式。
大族長眼神閃爍不已,心中似乎是在想什麼陰謀詭計。
而另外一個平靜的人,是西羌王的二王子拓跋王子。
他與相里王子可以說是兩個極端。
同爲草原王子,他沒有一個強健的身軀,看起來柔柔弱弱的,甚至連草原的女人都打不過。
但是他在羌人中的地位卻是不低。
不僅僅是因爲他的母親是西羌王最喜歡的女人,是部族的大闕氏,是漢人女子,更多的是因爲他自己的能力。
論起陰謀詭計,十個相里王子都不如拓跋王子。
那些草原勇士可能不喜歡拓跋王子,但是絕對不會去招惹拓跋王子。
與招惹毒蛇相比,草原勇士更喜歡招惹猛虎。
此時的拓跋王子,眼神同樣閃爍着,至於他心裡想的主意,或許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