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樹林下,金葉鋪地,一大一小師徒兩人對視,忽而又同時錯開視線。
“夫子,我父南征,倉舒不想還要與夫子刀兵相向,還請老師明察!”曹衝對着徐庶,直接行了跪拜大禮。
“倉舒,起身!”徐庶連忙來扶起曹衝。
“夫子若是不答應不和乃父爲敵,那倉舒就長跪不起!”
徐庶沒想到曹衝執拗着不起,只好任曹衝跪在地上。
“你啊!說到底還是不信爲師!”徐庶無奈的搖搖頭,眼神中的愛憐之色卻愈加濃厚。
此等關心老師的乖徒兒,還能上哪去找?
“非是不信夫子,只是倉舒不想與夫子爲敵罷了!”
笑話,要真的讓劉大耳得到徐庶,那曹衝只能去哭了。
而如果徐庶能答應自己的要求,那麼省親歸來,徐庶未嘗不可以成爲自己的左膀右臂。
爲自己出謀劃策!
“罷了罷了,吾便答應你罷!”徐庶長嘆一聲,這才把曹衝扶起來。
封王拜相,輔佐聖主,是多少讀書人夢想,徐庶同樣也不例外。
但使君已有臥龍,那便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何苦來哉?
“謝夫子,倉舒頑劣,還需夫子多多打磨!”
曹衝臉上有着掩飾不去的喜色,也不顧地上的泥土,連忙磕了三個響頭。
“你這小子……”徐庶拍打曹衝身上的灰塵,又用袖口擦去曹衝額頭上的泥跡,一把扶起曹衝。
“人生天地之間,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若你我還有師徒情緣,那太一神自然會有所安排。”
曹衝再次躬身行禮,色雖恭,禮雖敬,但心裡卻不是這般想的。
作爲二十一世紀的唯物主義青年,這緣分鬼神一說,曹衝是從來不信的,所謂緣分,不過是要靠自己爭取罷了,靠上天安排,那你不如去等死。
“也罷,倉舒,就讓爲師最後再考校你一番罷!”
徐庶仔細看着曹衝,然後慢步走入了重遠堂,曹衝自然亦步亦趨地跟在徐庶身後。
重遠堂內,曹衝跟在徐庶恭恭敬敬的給孔子上香祭拜,才走進內室。
午後明媚陽光,在窗沿射入,倒是徒增了內室的書香氛圍。
曹衝正襟危坐,乖巧的跪坐在地上,一臉忐忑的看向徐庶。
哥們,千萬不要說要我背什麼《將就篇》之類的啊,我們來點實際的東西好不?
“將別離,想來那些蒙學之作,倉舒已經倒背如流了,那我便考校其他的罷!”
呼~
曹衝在心裡舒了一口氣,只要不是所謂蒙學篇,其它的都好說。
徐庶從藏書房內拿出一個帛布,帛布如同長棍,裡面似乎有着竹簡一類的東西。
徐庶把帛布拆開,拿出一張獸皮地圖,在曹衝面前緩緩展開。
曹衝連忙走上前來,發現地圖上是荊州地區的地圖。
上面山川河流,城池關隘,皆清清楚楚的標註其中。
“夫子,這地圖……”曹衝一臉驚疑的看着這荊州地圖,一時間也不禁呆住了。
這時代的地圖可沒那麼容易搞到手,更別說這些表明各中關隘的地圖。
這已經是機密文件了。
“呵,倉舒不要誤會,此乃丞相贈與徐庶的,只是徐庶愚鈍,也想不出什麼絕妙主意,今日便來拿給倉舒一觀!”
“夫子謙虛了……”
恐怕你不是想不出主意,而是不想說吧!
從徐庶緬懷劉備的語氣中可以看出來,比之曹操,徐庶還是要心儀劉備的。
這估計也是爲何徐庶沒有被曹操賦予重任,而是當曹衝老師的原因吧!
“倉舒可知丞相會如何出兵?”
曹衝搖頭,他對軍事是一竅不通,只知道曹操先派夏侯惇上去,結果會被諸葛亮狠狠地殺一場。
然後曹操大怒,發兵對劉備就是一陣廝殺,把他打成喪家之犬。
至於其中細節,或許和演義不同,曹衝也就不清楚了。
“兵者,詭也!尤其是丞相兵戎一生,更深諳其中,爲師這一課,便是教你謀戰之法!”
“謀戰之法?”
曹衝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重生三國,你不可能一生都依靠文賦才華,你還得要有軍事才能,畢竟這可是亂世,而非盛世!
“不錯,《孫子兵法》有云: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不戰而屈人之兵,爲上上策。”
“爲師今日所教,便是不戰而勝!”
不戰而勝?
曹衝身姿挺直,後臀離地,臉已經很靠近徐庶了。
“孫子曰:夫用兵之法,全國爲上,破國次之;全軍爲上,破軍次之;全旅爲上,破旅次之;全卒爲上,破卒次之;全伍爲上,破伍次之。”
“是故百戰百勝,非善之善也;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曹衝被徐庶一口口的古文是繞的雲裡霧裡,許久才說道:“夫子還是說的明白些罷!”
徐庶對着曹衝搖搖頭,知道這個弟子文賦或許不錯,但的確不是一個帥才。
“就拿這荊州爲例罷!”
徐庶指着地圖緩緩說道:“荊州沃野千里,國富民強,毗鄰長江,北抵樊城,但爲師以爲,丞相不需用一兵一卒,便可收服千里之地!”
曹衝沉默了,因爲歷史上曹操的確沒有廢一兵一卒,便收取了荊州,但自己卻是不妨聽聽徐庶所言。
“爲何?”
“劉表垂垂老矣,聽說已經病危了,而長子劉琦卻遠在江陵,不爲劉表所待見,是故爲師以爲荊州勢必大亂!”
“而亂中,便能取得最大的勝利!”
“夫子有理!”
“況且荊州不僅爲劉表之荊州,還是蔡家之荊州,蔡瑁可是與丞相有着不淺的交情。”
曹衝點頭,歷史上劉琮之所以獻城投降,大多還是因爲蔡瑁的功勞。
“在內,荊州有嫡庶爭,在外,有蔡家虎視眈眈,是故爲師纔敢說丞相不需廢一兵一卒,便可取荊州。”
到此,曹衝不得不佩服徐庶的智謀,曹衝自己是站在歷史巨人的肩膀上看這個世界,有些見解自然精闢。
而徐庶卻是局中人,以隻言片語的情報,就可推測出與歷史發展相似的結局,這不是大才,又是什麼?
曹衝見此,收服徐庶的心緒又強烈了不少。
此等人才,不在我手下做事,那就太可惜了!
“夫子大才,爲何不爲我父建言?”
徐庶苦笑一聲,這才緩緩說道:“此番我已然應允了皇叔,不會幫助丞相,自然要說到做到!”
“原是如此!”曹衝一個拱手,卻是問出了曹衝現在最想解決的問題。
“夫子,父親交由我一個任務……,倉舒想問夫子,我該如何做?”
曹衝一句話將曹操所交代的任務說了一遍,然後眼巴巴的看向徐庶,還想他能指條明路。
周不疑和自己畢竟還是剛出爐的油條,視野狹隘,比不上徐庶已經是老的不能再老的油條了。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呵呵,此乃丞相之考驗,爲師卻是幫不了你啊!”
徐庶滿臉笑容,手扶着鬍鬚,眼睛可都是調笑的色彩。
“夫子……”
“無需多言,此乃丞相之考校,需你自己完成!”
唉~
徐庶必定是知道如何完美解決此事,但他不說,曹衝也不好強迫,好在自己已經有了思緒了。
只是曹衝心中忐忑,不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對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