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校事府中,曹衝一個竹簡一個竹簡的細細觀看,面色由原來的輕鬆,變爲凝重,最後直接憤怒的把竹簡摔在地上。
砰~
如果說世家那些人蓄的私兵最多隻有幾百人的話,那夏侯家和曹家的人就多了。
夏侯淵在許都外的烏堡五座,私兵三千,其中還不包括其中的家僕女婢。
曹洪在許都城外有四座烏堡,私兵一千。
曹仁烏堡七座,私兵四千……
………………
有人說三國人口不止於此的,的確是,因爲有很大部分的人口都被類似於夏侯淵的人給黑了。
這些情況,曹操自然是知道的,但爲什麼不管呢?
第一,這些都是戰前大將,自己最忠誠的支持者,而且功勞巨大。
第二,他們爲自己出生入死多年,像曹洪,更是救了曹操好幾次命,難道救你這麼多次,連一些富貴都不給嗎?
槍桿子裡出政權,在天下未一統時,他們的地位就絕對高。
那麼,我要拿他們出手嗎?
現在天色已近黃昏,曹衝手上左挑右選,只剩下十幾個竹簡。
這些竹簡要麼就像夏侯淵這類的蓄私兵過多的,要麼就是些地位較低的。
這些竹簡中,隨便拿出一個,曹衝都知道自己會受到怎樣的衝擊,那些個曹家夏侯家的人,絕對沒有一個會待見自己的。
甚至是厭惡!
“倉舒可有選好?”
周不疑手上的竹簡很少,大概十個左右,曹衝略微翻閱片刻,發現周不疑選得很整齊。
荀家,賈家,陳家,衛家,崔家……
不對!
這裡面居然沒有司馬家!
“文直,裡面爲何無司馬家之竹簡!”
曹衝對司馬家的感官絕對不好,而周不疑裡沒有司馬家的竹簡,這就讓曹衝有些抑鬱了。
“這些世家,不疑都選了一個,地位不是那麼重要,而野心卻是不小的人,獨獨司馬家,居然置身事外,無一個竹簡!”
無一個竹簡?
曹衝心裡一驚,才知道歷史無偶然,司馬家最終能篡位成功,怕也是因爲他們的謹慎吧!
周不疑所選之竹簡,可以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打在世家身上,卻又不會太痛,可以說周不疑爲曹衝是操碎了心。
但,這卻不是曹操要的!所以也不是曹衝要的。
“文直,這些人,位卑而職低,怕無法斬其七寸!”
斬其七寸?
周不疑面色有些發呆,連忙跪在地上,苦聲說道:
“公子,望請三思,世家權雖大,但卻是朝廷肱骨,若是傷之深矣,怕對公子不妥啊!”
“文直勿擾!衝也知木秀於林,則風必摧之之理!”曹衝上前把周不疑扶了起來,面色黯淡的嘆了口氣。
世家根深蒂固,哪裡是曹衝一個孺子可以抵擋的,後來曹丕登基後,還不是通過九品官人法,收攏世家的忠心。
一位帝王尚且要依附世家,何況曹衝?
“但乃父既將此重任交由與我,如此敷衍了事,吾便有愧於乃父!”
“不疑,明白了!”
周不疑躬身行禮,把手上的竹簡放在一邊,走進去又拿了幾個竹簡。
然後小跑過來,遞給曹衝。
荀惲,烏堡一座,私兵五百……
楊修,莊園一座,無籍女婢十二人,男丁三十……
…………
如果說這些竹簡都是無足輕重的話,那最大頭的則是周不疑遞給曹衝的最後一個竹簡。
陳琳,莊園六處,無籍女婢百人,男丁三百人……
陳琳……
曹衝拿起這個竹簡,看着周不疑卻是笑了起來。
陳琳,字孔璋,廣陵射陽人。東漢末年著名文學家,建安七子之一,他最著名的一篇,自然是《爲袁紹檄豫州文》,其中把曹操三代都罵進去了,文賦犀利,據說把曹操的頭風都嚇好了!
但,這又如何?建安七子如何?只要他真的有罪,那便可以懲治他。
當然其中最大的一個原因,便是他站在曹丕的一邊,這就與曹衝有了先天的敵對衝突。
“文直,天色已晚,吾等回屋罷!”曹衝把竹簡收拾一下,用一個帛袋裝住,扛在身上就出了校事府,乘上一匹馬的車宇,兩人回了丞相府。
只不過在他們的背後,高大的許都衙司的箭樓上,身穿官袍的滿寵眼神閃爍,盯着曹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回了丞相府,曹衝放下竹簡,大吃一頓後便直接睡去,一覺睡到天色微微發亮,才舒展身軀。
一番洗刷後,曹衝剛想做晨練,不想一身華衣的曹植出現在曹衝面前。
“倉舒,快,隨四哥去參加宴會!”
“宴會?”
“不錯,父親老是說要讓我請你出去,剛好今日就有一個宴會,在清潩河畔舉行,爲兄便要帶你過去了!”
看着曹植毫無瑕疵的臉,曹衝思索片刻,緩緩點頭,但又問道:“來宴者都是何等俊傑?”
曹植拍拍曹衝的嫩背,滿是傲氣的說道:“往來者,無一人爲白丁,出入者,皆是當世文豪,陳琳,楊彪,司馬防皆在其列。”
陳琳,楊彪,司馬防?
曹衝嘴角勾出一個詭異的微笑,這樣的宴會,可是可以多去一會兒。
曹衝召來周不疑,便和曹植楊修等人出了許都東門。
周獨夫因爲在許諸身邊,無暇顧及曹衝,所以曹衝只帶了高義。
楊修身穿青花瓷般的華衣,衣冠楚楚,風度翩翩,此刻在一匹白馬上面,倒是顯得意氣風發。
“七公子,修這番有禮了!”說着在馬上對曹衝行了一個拱手禮。
“主簿客氣了!”曹衝則更是謙卑,頭低的極低。
與驕傲的人交往,你得讓他有優越感,不然他反而會對你有惡意,而楊修便是其中最自命不凡的人。
果然,看到曹衝的行禮後,楊修對曹衝的感官好了很多,語氣不禁也有些軟和下來。
“七公子,吾等快些走吧,修可是在耳畔聽了太多子健對汝之文才好言,耳朵都聽出繭來了,快些讓修一睹七公子之風采!”
“哪裡哪裡……”曹衝謙虛推辭,但笑得卻很真誠。
“四哥何以誇大衝之文才!”
曹植專心致志的騎着一匹馬,倒是沒有閒情逸致和曹衝閒聊。
不一會兒,清潩河的浪花聲便傳入耳中,清澈廣闊的清潩河,此時碧水雲天,汛期潮水翻騰,頗有些氣勢。
在清潩河一旁,不大的莊園佇立,與在蓮池宴中不同,此宴會規模更加巨大,來的不僅有寒門士子,許都俊傑,更有當時大儒,陳琳楊彪等人,可都是比肩孔融的文學大家。
哪怕是曹操,對這場宴會也有些關注,可見他規模之大。
而此莊園的東道主,正是陳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