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不由得有些佩服她的記憶力,說:“對啊,這短短的幾天漲了三百多點,兇猛啊!”
衆目睽睽之下,王紅不方便明說,只能隱晦地提醒他:“已經是暴利了,你還不平倉?”
李欣在心裡略一估算,這時的浮盈已經是250萬左右了,確實是暴利!
這個數字一出來,他的心裡也立刻涌起了兌現利潤的衝動。由於持倉量的巨大,這瞬間到來的利潤也是前所未有的。
雖然沒有說具體的數字,王紅的話還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紛紛用眼光打量着李欣,想要探尋出點什麼來。
李欣見狀,沒有回答王紅的問題,他也在糾結到底是不是該平倉。
雖然已經漲了不少,但自己當初頂着浮虧的巨大壓力,是要看到4300左右的價位的,時間是7、8月份。
現在雖然已經有了鉅額的利潤,但與預定的目標在價格和時間上都還有很大的空間。如果現在離場,計劃被打亂後,心態肯定就變了,可能就再也沒有勇氣進場了。
想到這,他平息了一下激動的心情,像是回答王紅,又像是自言自語地說:“不急,再留一下看看!”
老陳的眼睛盯着屏幕,耳朵卻一直在聽着李欣和王紅的對話。
和其他客戶不一樣,對李欣的情況,他是比較清楚的。
雖然李欣具體的持倉數量到底有幾百手他不敢確定,但價格他記得很清楚,不超過3240元。
就算持倉只有一百手,持有到現在利潤也是四十萬了!
何況他的持倉好像遠遠不止這個數。
幾個月前和李欣在這間辦公室裡爭論的場面他還記憶猶新,當時李欣說3300以下的價格明顯偏低了,可他自己認爲這個價格是合理的。
現在看來,這一波行情,他又看反了!
這一段時間以來,他做波段操作的思路在一路上漲的行情中屢屢受挫,累計虧損了不少。
他記得當時李欣認爲價格會漲四五百元,現在真的被他說對了。
可盈利了這麼多,價格也到了他預計的位置,他爲什麼還不離場呢?
難道他認爲還能漲到更高的價位?不可能吧!
背對李欣坐着的張瑾沒說話,他的心情更爲複雜。
原先李欣的倉位讓他很擔心,一直很怕李欣的資金面會出問題,會影響整個部門的資金安全,現在他不用擔心這個了。
李欣手裡有六百手持倉,他很希望李欣能平倉,哪怕只平倉一部分,今天的手續費收入也很可觀。
可另一方面,他的心裡酸溜溜的。
李欣隨便平倉幾分之一的倉位,都能兌現幾十萬到上百萬的利潤。
他不是沒有見過賺錢的,營業部裡每天交易的人那麼多,不是虧就是賺,可像李欣這樣一賺就是上百萬的,他還真沒見過。
這樣的例子估計整個交易所裡也不多,這讓他的心裡很是不平衡。
回想起來,李欣這六百手的倉位,全是經他的手買進的。當初李欣還勸他也買一點,自己卻婉言謝絕了。
當時打死他也不敢相信李欣的話,見李欣開倉那麼多,還是在交易量極小的遠月合約上,他心裡甚至有一個念頭,認爲李欣這麼做,要不了多久就會把一路做空賺得的那些錢全部都賠回去。
要說他一點都沒有等着要看李欣笑話的心思,他自己都不信。
現在李欣手裡的利潤越來越多,仔細想想他當初和老陳爭論時說的那些理由,還真是那麼回事。
他現在都不平倉,明顯是對價格的預期看得更高,看這勢頭,沒準又被他說對了!
蔗糖銷售分公司辦公室裡,無所事事的林立走到高輝桌邊,拉過一把椅子坐下,小聲對高輝說:“你有沒有發覺最近有點不對勁兒?”
高輝說:“有啥不對勁兒的?”
林立說:“馬總請病假住院已經半個多月了,到現在都不見蹤影,你不覺得奇怪嗎?”
高輝不以爲然地說:“他住院嘛,肯定就不會來公司裡了,這有啥好奇怪的。”
林立說:“可問題是我聽說工會那邊的人到醫院去看他,去了兩次都沒見他人。護士說他晚上根本就不住那裡,基本上就是每天早上查房時去點個卯就走了。”
高輝眨眨眼問道:“是嗎?這倒有點奇怪啊,既然這樣,怎麼公司裡不見他的影子?”
林立說:“你不知道吧,聽說他還兼着另外一家公司的老總呢,沒準是忙那邊的事去了。”
高輝皺着眉頭說:“你是說馬天明想撂挑子走人?”
林立轉頭看看左右,見沒人注意,就說:“我也只是猜測。你聽說了嗎?姚麗調走了。”
高輝不相信地說:“不會吧?公司上上下下的人事調動不是還凍結着的嗎?”
林立有些鄙夷地說:“切!你可真老實!”
高輝說:“她真的調走了?”
林立白了他一眼:“那我騙你幹啥!”
高輝想了想,說:“也是,要是我是她也早走早好,不然在這裡怎麼呆啊。”
林立衝他努努嘴,問道:“誒,你呢,怎麼打算的?”
高輝沒好氣地說:“我能有什麼打算?沒背景沒身材的,還能去哪裡!”
林立聽了大笑,說:“我看你身材倒是不胖不瘦的,只是有些零件不對,哈哈哈!”
笑完了,又小聲對高輝說:“這都閒了快半年多了,什麼事都幹不了,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兒,還是早點想轍吧。”
高輝很無奈地撓撓頭,問道:“你呢?有什麼門路沒有?”
林立說:“我這不也正爲這事傷腦筋呢嘛。”末了還不忘加上一句:“我也巴不得自己有一副魔鬼身材,沒準能靠這個走走關係。”
高輝問道:“說正經的,你說公司這樣了,上面會怎麼辦?”
林立說:“這誰知道啊。不過你想想,這樣的公司,沒有資金做生意,還欠了一屁股的債,要是在你手裡,你會怎麼辦?”
高輝說:“你是說不單馬天明要撂挑子,就連上面那些人也覺得這公司沒有價值了?”
林立小聲說:“那還用問嗎?不過我也是猜的,就公司現在這種情況,找願意接手的人估計都很難。”
高輝恨恨地說:“你還記得他剛來公司的時候說的那些話嗎?說幹部就是來解決問題的,不然還要他們這些幹部做啥。這話音都還沒落呢,人就不見了!”
林立長嘆一口氣,擡手看看手錶,起身拍拍高輝的肩膀說:“市場上叫聲大的,都是賣狗皮膏藥的。我看他當時一來就唱高調,就隱隱覺得這人不靠譜。走吧,不想了,回家吃飯去。”
晚飯時分,馬天明回到家裡,他老婆招呼他說:“趕緊洗手吃飯了。”
待他坐到飯桌邊時,他老婆擔心地問道:“糖業公司那邊你真的不打算去了?”
馬天明邊吃邊說:“不去了。”
兩個星期以前,已經徹底瞭解糖業公司情況的他,覺得糖業公司已經完全沒有希望了,感覺自己被耍弄了的他,懷着失望和一股怨氣,藉口自己血脂高,到醫院住院治療去了。
其實住院只是一個藉口,這一去,他就再也沒有回糖業公司。現在,他一門心思都放在另外一家公司上,糖業公司這邊,他已經向上面提出辭職了。
他老婆擔心地問道:“那你怎麼跟廳裡說?”
馬天明說:“還能怎麼說?直說唄!”
他老婆擔心地問:“那他們會同意嗎?”
他夾了一大片肥膩的千張肉塞進嘴裡,邊嚼邊說:“管他們同意不同意,反正我是不回去了。”
他老婆勸道:“你就時不時地回去裝裝樣子嘛,免得在廳裡把關係搞僵了。”
馬天明皺着眉頭說:“你不懂,那是一個無底洞,回去會陷在裡面的。”
他老婆說:“有這麼嚴重嗎?好歹也是廳裡直屬的企業啊。”
他起身又盛了一碗飯,說:“我當初也就是被他們忽悠了,他們和我談的時候就沒有把真實情況告訴我,好多情況是我過去上任後才知道的。你都不知道情況有多糟糕!”
“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老婆好奇地問。
馬天明一提起這事就火冒三丈,把手裡的碗往桌上重重一甩,衝他老婆說:“我這麼給你打個比方吧,他們要是給我一個生病的娃娃,不管是打針還是吃藥,我還有希望把這個娃娃養大,可是他們給我的是一個死娃娃,還想讓我把他救活,這怎麼可能?”
他老婆恍然大悟:“是這樣啊!”
他說:“可不就是這樣嗎!上面這些人拿我當傻瓜呢,不告訴我真實情況就把我忽悠過去,現在我不管了,交還給他們,他們愛怎麼辦就怎麼辦吧,反正我的辭職信已經交上去了。”
“你這樣做,會不會影響現在這個公司的職位?”他老婆擔心地問道。
“我估計不會,我不相信他們會因爲這事兒把我另外這個總經理也撤掉。”。
深諳官場之道的馬天明心裡很清楚,糖業公司現在是個燙手的山芋,他自己都不想碰,廳裡這些人比他了解情況更早,更知道這公司現在已經毫無利用價值了,絕不會因爲他辭去糖業公司總經理的事撤他在另外一家公司總經理的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