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當前價位的買盤數量,對張瑾說:“報個單子,T609合約,價格3845元,買入平倉120手!”
很快,張瑾回頭對李欣說:“全部成交了,成交均價在3843左右!”
李欣說:“好的!”
張瑾說:“你這樣的操作手法我很贊同,一旦決定要平倉,就跳高几個價位下單,保證馬上成交,一點不糾結。”
李欣說:“就是,排隊等成交的那種感覺太磨人了。”說完,在王紅遞過來的成交確認單上籤好字,遞還給她。
王紅接過單子,拿在手裡晃晃說:“你這張單子值錢了!”
李欣笑笑,說:“是運氣好,碰巧而已。”
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幾個人見狀,站起來走到王紅身邊,有人把李昕的成交確認單拿過來看看,問:“是什麼價位空的?”
王紅看着李欣說:“我記的是5500多空的吧,是不是?”
李欣點點頭。
“一噸賺了1700多!真的假的啊?”有人說。
王紅笑着說:“你以爲是假的?這一張單子就賺了……”
她突然發覺說漏了嘴,馬上停住了,看一眼李欣,伸伸舌頭,把單子放進抽屜裡,轉身去看電腦上的行情,不再說話。
老馮的眼裡滿是驚奇與羨慕,他走過來坐在李欣身邊,對李欣說:“很少見你來這裡,有空多來聊聊,有啥信息也給我們透露一點,有錢大家一起賺嘛,呵呵……”
李欣解釋說:“手裡還有別的事,不能每天泡在這裡。”
老趙問李欣:“你的空單平倉了,以後的走勢如何看?”
李欣還沒來得及回答,張瑾接過話頭問:“是不是轉而看漲,要逢低做多了?”
李欣說:“不是,我是看不清後市才平倉的,拿在手裡太折磨人了!”
老趙笑笑說:“這麼賺錢的單子還折磨人?不會吧!”
他在這裡看得多做得少,這波下跌行情中,他幾乎是局外人,在驚歎行情的變幻莫測時,羨慕別人賺錢,也暗自慶幸沒有入場虧錢。但是像李欣這樣一單就賺這麼多的,他還是頭一次見。
王紅接過話頭對老趙說:“我覺得李欣說的是真的。這樣的單子要是在你手裡邊,你就知道是啥感覺了。”
被行情折磨得無所適從的老馮附和着點點頭說:“有道理。我很少留隔夜單子,只要有單子隔夜,無論賺錢與否,心裡都不得安寧,這個我是有體會的!”
他的操作手法是每天看指標做短線,快進快出當天平倉的。這一波下跌,他賺的很少,虧的卻很多。
平倉後,李欣在心裡大致算了一下,這120手空單平倉後的利潤是207萬。那種大勝後的喜悅,儘管他極力掩飾,還是被旁人投射過來的眼光覺察到了。
張瑾對李欣說:“從某種意義上說,某家糖廠剛好栽在你手裡。”
李欣有些奇怪,問道:“爲啥這麼說?”
張瑾解釋道:“旁邊的交易席位上有一家糖廠在5200多點的時候做了100手多單,到現在都還沒有平倉。你們這兩張單子是這一波下跌過程中非常典型的例子,持倉時間都很長,一個大賺,一個鉅虧。所以我說這家糖廠似乎是剛好栽在你手裡。”
李欣說:“虧了這麼多他們都不出場,是怎麼想的?也真夠執着的了。”
張瑾說:“是啊,價格跌到4600多點時,很多人勸他們應該止損離場了,可他們不聽,堅信價格還會漲起來的。後來價格進一步下跌到4000點左右,他們還是不出場,說是大不了交割的時候來提1000噸蔗糖。”
李欣問:“這一路跌下來,他們的100手多單不平倉,要多貼進去一百多萬才能養住倉位啊!”
張瑾說:“是啊。”
李欣納悶地說:“跌到這個程度了還不平倉,他們是糖廠啊,還等着多單交割?怎麼想的這是?”
張瑾笑笑說:“不知道了。”
李欣想了想說:“出現這種情況,要麼是他們不熟悉期貨交易的規則,要麼是他們已經懵了,已經完全喪失了應變能力。這個合約再過一個月就交割了,他們交割時提走的1000噸糖將來的存儲、銷售都是個問題。而且從時間上來說,這批糖不大可能再以空單交割的方式賣給別人。如果他們繼續看好後期糖價,認爲還會繼續上漲的話,把現在的倉位移倉到新的合約上纔是最簡便的做法。”
張瑾說:“就是啊,很多人都不理解他們的做法。這一波下跌,按我們的話講,多方是被空軍擊落了!”
李欣笑笑說:“被空軍擊落,這倒是很形象啊。”
老馮深有感觸地說:“這幾個月裡,做多的就都是止損離場,空方完勝啊!”
老趙說:“這麼大的單邊行情,我是從來沒見過!李欣,你一單就賺這麼多,夠牛X的!”
志得意滿的李欣聽了這話,也興奮得滿臉笑容。
一番說笑後,他看着電腦屏幕上的走勢圖,腦海裡飛快地回味了一下這波行情的始末。
剛纔張瑾說的那家糖廠,他們在5200元左右時做多,其實很符合當時很多貿易商的看法,認爲糖價已經下跌了近400元,是逢低買進的好機會。
只是他們是糖廠啊,是生產廠家,逢高做空纔是他們應該考慮的操作方式,逢低做多隻應該是短線炒作,怎麼可以長期持有呢?
見房間內的其他人討論得熱烈,他起身走到張瑾身邊,對他小聲說:“明早我過來辦一下出金手續。”
張瑾說:“行,到時候讓王紅給你辦就是了。你要轉多少?”
李欣說:“留50萬在這裡,其餘的都轉走。”
張瑾驚訝地說:“啊!怎麼了?不做了?”
李欣說:“不是,別的地方有用,暫時先轉走。”
張瑾把李欣拉到一邊,小聲說:“不會是要轉到其他交易席位去做吧?”
李欣說:“真不是。”
張瑾說:“不管怎樣,還是要多支持我們啊!交易費用的優惠方面,別人能給到你的條件,我一樣能給你。好不好?”
李欣笑笑說:“據我所知,我的手續費率也不是最低的。”
張瑾一臉正色地說:“我今天就把費率給你調下來,我們這裡最低的標準!行不行?”
李欣拍拍他的肩膀說:“行,我知道了。那我明天一早過來辦手續啊。”
張瑾笑道:“怎麼了這是?都忙着把資金轉走。”
李欣一聽這話,問道:“最近把資金轉走的人很多嗎?”
張瑾發覺自己失言,笑着掩飾道:“沒有沒有,我說的是你。”
李欣聽了 沒說話,對他擺擺手,出門走了。
其實李欣並沒有想好資金新的用途,之所以要把大部分資金轉走,一是因爲現在對今後的糖價走勢沒有一個明確的看法,近期暫時不會有操作,資金閒置在期貨賬戶裡,還不如放在銀行裡好一些。
二是前幾天他看江城電視臺的新聞報道說,一個月前江南商品交易所這裡有一個交易席位的負責人把客戶的資金捲走了,最近才抓到。
所以他想,在沒有新的持倉時,先把大部分資金轉到銀行去。
李欣不知道的是,張瑾剛纔話語中另有所指的人,就是徐莉。
徐莉今早從醫院出來後,徑直去了交易所,她原本想把在交易所開的期貨賬戶銷戶,但這個手續比較麻煩,她出門的時候又沒帶證件。
相比之下,把資金轉到銀行賬戶上的手續簡便很多,於是她就把所有的資金都全部轉走了。
她到交易所的時間比較早,辦完了這些手續後剛離開不久,李欣就來了,兩人之間幾乎是擦肩而過。
更讓李欣沒想到的是,張瑾說的那家高位做多被套到現在的糖廠,正是竹林糖廠。
這一波價格下跌,對糖廠的影響也是巨大的。
竹林糖廠廠長王棟現在的心情,和榨季剛開始的時候相比,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真是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當初是客戶雲集圍着他拿貨,現在是他到處求人買糖。
今早,一進辦公時他就忙着處理各種事情,現在雖然生產車間的事情不多了,但產品銷售上的事卻讓他異常頭痛。
以往這個時候,是糖廠比較輕鬆的時候,可今年卻恰恰相反。
甘蔗原料款、倉庫裡那依舊數量可觀的庫存,都像烏雲一樣籠罩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他疲憊地放下電話,剛抽出一支菸來,還沒點着,財務科長就敲門進來了:“廠長,交易所那邊昨天下午發通知過來,要求追加六十萬元保證金。”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王棟把手裡的打火機丟在桌上,皺着眉頭說:“上個月不是追加過一次了嗎?怎麼還要交!”
財務科長斟酌着詞句,說:“這次是因爲我們持倉的合約臨近交割月,按規定交易所提高了合約保證金的比例。如果我們繼續持倉的話,就還得追加六十萬元。”
財務科長見王棟聽了不吱聲,只是閉着眼睛,手肘撐在桌子上,把頭埋在兩個手掌間來回摩挲,似乎是在想什麼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