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突然這麼一攔,加上河岸邊溼滑,徐行二一個沒踩穩,身子一歪,摔了一跤。
他手裡擡的裹屍袋也掉在了地上,拉鍊劃開,一顆腦袋竟從屍袋裡滾了出來。
幫忙擡屍的閆儒玉趕忙放下屍袋後半部分,上前扶起徐行二,並撿起了那顆腦袋。
撿起腦袋的時候,閆儒玉順手拽了一下那腦袋上的頭髮。
“是捲髮?還有點泛黃?”
可是閆儒玉暫時顧不上這一發現,他有些氣惱地對分局局長道:“您幹什麼?!”
徐行二卻已白了分局局長的用意。
無論哪個分局,若是能破獲這樣一樁大案,到了年終考覈的時候都是可圈可點的工作成績。
所以這位局長才想在第一時間把重案組的幾人請到自己的地盤兒,只要案件是自己這邊兒破的,管他是不是重案組的支援。
幹刑警時間久了,這種事兒實屬常見,徐行二直接道:“案件記錄和彙報你那邊做吧。”
這就等於是把功勞全讓了出去。
“得嘞!那你們忙,隨時歡迎來我們分局指導工作……”
收拾好屍塊,回到市廳,已經是華燈初上。
解剖室裡,看着五張屍牀上小小的屍體,所有人的心情都沉重起來。
推己及人,家裡孩子慘遭如此毒手,父母長輩得有多傷心啊!就連閱屍無數的徐行二臉色也十分難看,兩名法醫助手握着解剖刀的手都有些顫抖。
“開始吧。”徐行二深吸一口氣,首先對死者的牙齒進行觀察,“首先是死者年齡,從牙齒來看,死者的年齡在11到12歲,正處在換牙的時候,上**牙已經脫落,長出了恆牙。而下第三乳磨牙……活動了,但尚未脫落……”
檢查完一名死者,他又去看其餘三具屍體的牙齒——還有一具屍體尚未找到頭顱。
分別確定了牙齒情況以後,徐行二給出結論:
“五名受害者最小的只有8、9歲,最大的14、5歲,全是未成年的孩子,接下來是死因。
人體的非正常死亡,常見的死因只有六大類:外傷、窒息、中毒、疾病、電擊和高低溫。這幾具屍體的內臟全部遺失,我們現在只能根據屍塊的情況對死因進行確認或排除。
先對屍塊切片,毒理檢驗,檢查死者是否非正常用藥。”
“明白了!”
兩名助手在徐行二的指揮下開始準備毒理檢驗所需的材料。其中一名助手道:“科長,我剛剛觀察了這俱相對比較完整的屍體,無玫瑰齒現象,可以判定死因不是機械性窒息吧?”
徐行二道:“玫瑰齒並非機械性窒息的必然特徵,眼瞼結膜有瘀點性出血嗎?”
“沒有!”那助手挨個觀察了四個頭顱上的眼瞼位置,“全部沒有!”
徐行二點頭,“基本可以排除機械性窒息了。”
另一名助手道:“疾病也可以排除吧?這種殘忍的肢解方法,肯定是他殺。”
徐行二點頭,“可以。”
“那就只剩下外傷、電擊、高低溫三種需要我們排查的死亡方式了。”
法醫助手道:“外傷得話……不好鑑定啊,本身屍體就被肢解了,即便有傷口也坑你被破壞了,又沒有內臟……如果是電擊得話,現有的屍塊上沒發現電流斑,是不是也可以排除電擊的可能了?……
科長,我覺得有點亂啊……”
“哪兒亂了?需不需要我幫忙?”
閆儒玉戴着護目鏡,從門口探了個腦袋進來。
徐行二正覺得焦頭爛額,被他一擾,有些沒好氣地對他身後的吳錯喊道:“快來管管你的人!”
“編外人員,理論上來說,不歸我管,”吳錯無奈聳肩,“不過,我們是來確認一條線索的。”
說話間兩人已進了解剖室。
閆儒玉時間奔向瞭解剖牀,挨個拿起四個頭顱觀察起來。
確切地說,他觀察的並不是頭顱,而是頭髮。
屍體被水泡脹,已經看不出本來面貌,頭髮卻還是原先的樣子,只是溼漉漉的。
“有什麼發現?”徐行二和兩名助手也湊上來看。
“捲髮,四顆腦袋,有三個都有捲髮特徵。”
經他一說,四人仔細一瞧,還真是如此。
徐行二拿起放大鏡,仔細觀察死者的一根頭髮。
“不是燙的,是自來卷。單獨觀察一根頭髮,可以看到粗細寬扁不勻,這是自來卷的特徵。”
“那就有意思了,四顆腦袋,三個捲髮,轉發的概率是不是也太高了點?”
“會不會幾名死者有遺傳關係?比如他們是兄弟?”
“有可能,保險起見做個dna鑑定吧,”閆儒玉道:“不過,我更傾向於另一種可能。”
“什麼?”
“少數民族。”
“啊?”
“尤其是西北地區的少數民族,卷頭髮大眼睛,長相有點像外國人,你們肯定在電視上見過吧?”
“可是這個推論……”徐行二放下解剖刀,摘下手套,“這也太天馬行空了吧?你有什麼依據?”
“依據就是他們的手,我覺得很奇怪,爲什麼五具屍體的手全不見了呢?如果兇手將全部屍塊都扔進了河裡,那打撈的時候沒理由偏偏找不到手啊,所以最有可能的是,兇手將手丟棄在了別處,可是爲什麼要這麼做呢?”
“會不會是指紋?”吳錯道:“看到屍體沒有手,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兇手怕我們拿到指紋。”
“已經接近了,兇手或許有這方面的擔心吧,那你再想想,幾個孩子的指紋,值得這樣防備嗎?”
“也是,指紋庫裡全是有案底的人員,怎麼會有幾個孩子……除非……你的意思是,這幾個小孩……有前科?”
“想想的確不可思議,不過你們看過這條新聞大概就會明白了。”
閆儒玉將自己的手機遞出來,手機上是已經打開的新聞頁面。
近日我市多處公共交通工具上發生盜竊事件,從監控畫面來看,實施盜竊的犯罪分子均是未成年人,且是來自邊遠地區的少數民族孩子。
這些孩子是怎麼來到京北市的?是有組織有紀律的少年犯?還是被拐賣奴役的孩子?
新聞報道中並未給出明確答案。
“他們是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