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倪星瀾的小算盤就這麼破滅了,齊雪嬌相當高調的認爲石澗仁這種思想苗頭有點危險,她必須要近距離觀察監督,所以理直氣壯的把兩位傷員的照顧工作都擔任起來了。
誰叫她是專業的呢,所以石澗仁覺得既然有人照顧,那自己還是早點回去上班算了,別成天在姑娘病房轉悠。
只是第二天那位孫院長來看望聽說甦醒的傷員時候,目光時不時的就在專業護工身上轉悠,石澗仁裝沒看見,可孫院長還是在樓道等着他小聲詢問:“是……上面哪裡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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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澗仁只能推脫:“倪小姐的朋友,都是平京的。”
孫院長有點小心翼翼:“肯定是平京的,姓金的已經被叫去接受調查了,原來他這幾年在外面做大工程,全靠這幾個官員幫他拉業務啊,怪不得一個單子比一個大,利益均沾嘛。”
石澗仁扯扯嘴角沒反應,孫院長還想打聽下到底是什麼關係:“現在院裡都傳遍了,說是得罪了了不得的大人物,我問洪教授,她也說不知道……”
石澗仁很想說得罪了八賢王,然後就看見那邊電梯門打開,一臉問詢走出來的居然是曹天孝,笑眯眯的官員剛問了個護士,目光就跟石澗仁接觸上,笑着示意下手裡的鮮花籃走過來:“今天過去看看介紹的專家工作狀況,才聽說你們的經理被人襲擊受傷,你這些天一直在醫院,就順利過來探望下,還好吧?”
這種情況由不得石澗仁不聯想,還是笑着介紹孫院長跟這位統戰部門的官員,曹天孝很熱情主動:“孫院長是我們文藝界的政協人士,見過見過,一直想找機會交流呢,你們也認識?”
孫院長終於拋開剛纔的打探,開始交流這邊和石澗仁又是怎麼認識的,但隨着踏進病房探望,石澗仁觀察曹天孝是真的應該不瞭解什麼大人物的動靜,起碼對那個一直在忙碌的護理工沒什麼特別關注,倒是被倪星瀾給驚嚇到:“大明星啊!也是你們公司的?”
齊護理倒是在石澗仁介紹這是市裡面統戰部的官員時,悄悄對石澗仁詭笑一下。
莫名其妙的石澗仁又介紹了一下自己,說自己不是曾經在平京的影視集團公司工作麼,就是給倪明星什麼的做經紀人,曹天孝才恍然大悟,然後對奶茶公司的總經理倒是真的慰問了一下,出來才問石澗仁兇手抓到沒,是不是跟平時的商務往來有問題,有沒有什麼需要他協助的。
如果不是城府極深,表面功夫到了極致,石澗仁確認這位官員是真的不知道一連串事情,自己乾脆拿了不多的一點私人物品趁着送對方離開的時候也返回產業園,下樓時簡單解釋了一下這位金老闆,但絕口不提後面被查的事情:“最後就是用二十萬擺平了家屬免予起訴,放到現在來說,只要耿經理甦醒了沒有後遺症,倒也可以算輕微傷,可人還沒醒呢,就穩準狠,這多少有點逾規吧?”
曹天孝沒有打哈哈,認真的問了問:“這個什麼司法解釋我回頭問問,我也不是學法的不太清楚,但的確是有點不合情理,回頭我問問,總得給你個解釋,不能讓你對公檢法有負面看法嘛。”
石澗仁再次認真面對這位官員:“我還有個事情想聊聊,能多說幾句麼?”
曹天孝比他還高興:“能聊就好啊,這就是我的工作,有什麼看法想法都可以拿出來聊的。”
兩人都走到停車場了,石澗仁把自己那點住院陪護的東西放後備廂開車,曹天孝卻說就在醫院外面找個茶樓甚至就坐在住院部大廳都能聊,石澗仁看看周圍問爲什麼。
曹天孝笑着指那白色的寶馬越野車:“你作爲企業家配備豪車肯定沒問題,但我作爲一個普通公務員,要是被認識的人看見了,感覺還是不太好,我本來也是坐公交車過來的,待會兒還要回辦公室呢。”
石澗仁笑起來了:“有這規定?不許坐豪車?”
曹天孝搖頭:“沒有,我自己覺得能不坐還是儘量別坐。”
石澗仁好奇:“爲什麼呢?”
曹天孝說話其實應該都是斟酌過:“大話套話我就不說了,我是搞統戰工作的,接觸的都是社會上成功人士,特別是這兩年開始一個新的提法,叫做新社會階層人士,大老闆、行業翹楚很多,奔馳寶馬勞斯萊斯我都看見過,能做到這個層面的,市裡省裡或多或少也接觸過各級機關政府,你說我一個每月拿死工資的公務員憑什麼跟各位平等交流?不就是我一定程度上代表着政府嘛,成功人士裡既有拒而遠之不以爲然的,也有喜歡用社會上那一套來拉攏引誘的,如果自己心裡沒點衡量標準,心態失衡,忘了自己在做什麼,姓什麼的比比皆是,違法違紀的同事我都見過不少了,有些人甚至自己是怎麼慢慢掉進去的都不知道,所以我覺得還是適當的控制住這些苗頭比較好,享受是會讓人上癮的。”
石澗仁沒有鼓掌豎大拇指的稱讚,這本就是一個官員應該有的素養,現在反而成了罕見的,所以就在這停車場把自己去黔東南搞茶場的事情講了一遍,曹天孝還埋怨:“我不是山頭主義啊,你其實也不是江州本地人,但既然你都選擇在江州發展了,多少還是應該照顧下江州本地,我們也有和黔東南差不多地理地貌的山區嘛,我們還有茶山竹海呢。”
石澗仁的重點就不是顯擺自己能投資:“這是幾個大老闆決定的,我只是小股東,重點在於這個縣的這些官員,給了我非常不好的感受,江州呢?江州也有這樣的地方吧?成天吃吃喝喝,徵收攤派,吃拿卡要,這還是有點能力的投資商都要面臨這些局面,普通市民居民要生存過活,是不是也太艱難了?作爲政府,作爲執政黨,怎麼看待這些事情?”
曹天孝沒什麼爲難的,擡頭看看周圍,隨手指了住院部大樓:“打個比方,我們的國家就是這棟樓,有光亮的一面,也肯定不可避免的有陰暗面,這跟每個人的生活都是在希望和矛盾中交織一樣,我記得這座住院部大樓好像是幾年前修的新大樓,就像我們的國家,朝氣蓬勃,到處都是發展迅猛的新技術,比市裡面另外幾座老醫院設備好多了,但我們這個國家也跟這邊陽光照不到的陰暗一樣,局部矛盾突出,貧富差距問題嚴重,政府以及政黨內部貪腐問題嚴重,特別是在基層政府,問題非常多,但公平而論,既然這棟大樓已經矗立起來了,還是這麼漂亮雄偉的大樓,對於陰暗面,我們是拆了樓重建,還是逐步改善呢?”
不等石澗仁選擇,他自己回答:“有識之士會用充滿希望的積極心態去解決問題和困難,我相信人都是在解決一個個問題和矛盾中獲得昇華成長的,困難越大,解決後獲得成績越大,成就感越強,這纔是最陽光的生活工作態度,我們的國家、政黨也是如此,如果整天只着眼在那些毒瘡、骯髒上面,成天只會抨擊,冷眼旁觀的說風涼話,這些人永遠不可能成爲這個社會的成功主流。”
經常給別人講大道理的石澗仁,今天也被講了番道理,他還覺得心有慼慼的道理。
因爲真正的愛國,是低素質者幾輩子都達不到、也不願去努力的,而通過污染這個世界來表達存在感,卻是一分鐘之內就能實現的輕鬆事情,何樂而不爲?
所以,艱難前行吧,石澗仁真的是樂於做個實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