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澗仁的確是行奇人之事,曹天孝只遠遠的看見那年輕人臉上突顯驚駭表情,他還沒來得及靠近聽見對話,石澗仁就伸手遞過什麼,然後拍拍對方的肩膀,笑着轉身回來,拉了曹天孝一起出門走了!
曹天孝忍不住回頭看了幾眼,同樣看見對方也在張望,還和他有對上眼神,估計兩人眼裡都是問號,只是還好曹天孝這邊能問話:“說什麼了?你給他什麼了?到底怎麼了?”
也許直到這一刻,曹天孝身上之前一直帶着的那種官員幹部氣息才消失不見,就是純粹的好奇到極點。
石澗仁嘿嘿笑,因爲門口等座的人比較多,所以兩人要步行下去才能打車,所以他纔來得及說幾句:“我直接問他的職務是什麼,是火鍋館老闆還是管事兒的,他說是小股東,我就邀請他明天去產業園談談,因爲我們那邊不是有個美食街,也有四五家全國知名的大火鍋館連鎖店麼,我一問他果然知道,那我順便把車鑰匙給他,請他明天幫我開過去,今天喝了酒不方便,就這樣了。”
這年頭一輛三十多萬的帕薩特,雖然在酒店集團老總看來很普通低調,但是在一般民衆眼裡,起碼曹天孝都覺得算是比較高級的中檔車了,驚訝得下巴都要掉了:“你都不認識他,居然就把車鑰匙給他,把車給他開?還有,就算他是個人才,又會不會懷疑你到底是詐騙?”
石澗仁還是嘿嘿笑:“其實注意到他,就是因爲我們聊天的時候,他是主動把別的服務員換下去的,可能我們聊的東西有點不是普通市民的內容,之前的服務員很有些不屑,我估計回去在那些傳菜口的服務員中間戲謔了幾句,這個年輕人就輕言細語的換上來……曹先生你不是第一次來,而且我注意到你付賬以後都開了發票的,有單位名稱吧?”
曹天孝想了想才哈哈哈:“哦!我明白了,起碼我的身份能證明我倆不是亂吹牛皮,起碼我們是真的在談事情,又或者算是有點身份的人,這個年輕人就注意到了,換成自己來,但這又怎麼能說明他就是那個營運者呢?”
石澗仁不過多解釋自己的面相之道:“如果您有空,回去再坐在座位上看看,就會發現別看他穿得跟普通服務員差不多,也沒什麼發號施令的派頭,可基本上這家店有點複雜的服務要求細節,只要沒做到位的,他都會立刻過去補救一下,而且在發現問題的時候都是很傷腦筋的皺眉頭,這是種習慣了高要求的態度,所以我很懷疑他是哪家大公司搞管理出來做自己生意的,最簡單一點,只要有心觀察,這種人和周圍普通服務員完全是兩回事。”
曹天孝可能喝了點酒,臉上表情笑得跟彌勒佛似的:“石老弟啊石老弟,你這人……我突然想到,如果他真是大公司出來自己做生意的,你又要把他招回去,這種人可能已經厭倦了在大公司做事,只想自己創業吧?”
石澗仁笑眯眯了:“那得看是什麼大公司,一家放眼全球,充滿機會和未來的初創公司,值得真正有追求的人投身進去……車來了,來,您先上……”
他還殷勤的幫忙打開了車門,結果曹天孝動作比他嫺熟,客氣的卡位轉身:“聽君一席話,又讀十年書,你先上,你先上……”頓了下,曹天孝也有點出人意料:“我還真要回頭去看看這位你說跟別人不一樣的服務員。”
對上這種認真的人,石澗仁就不多說:“您可別把我看中的人給飄走了啊……”自己鑽進出租車裡走了,車行幾米回頭看看,曹天孝真的轉身沿着路邊又走回去了。
這樣的人,不管他是做什麼的,多少都會贏得好感吧?
看看八點過的時間,石澗仁選擇給秘書打個電話,自己開走她的車,總得問問,結果柳清接通電話的時候,明顯舌頭都大了:“我們……嘿嘿,在喝,酒!”
石澗仁不干涉下屬的私人生活,哦一聲正要掛電話,聽見林嶽娜的尖叫:“呀……又要來一杯,報告司令官!都莫得褲兒穿!”
得,光是聽聽她那中氣十足的聲音,就有如職業球員站上了世界盃賽場的興奮。
然後跟她對飈聲音的居然是那個從來都細聲細氣的張季嵐:“娜娜妹!我說你是狗攆摩托,不懂科學!這麼一杯酒還要變着花樣賴麼……棟子!收拾她!”
然後平日惡形惡相的莊成棟居然汪汪汪扮惡狗叫……
電話裡笑成一片,柳清顯然也在咯咯咯的跟着笑得前俯後仰,讓整個歡樂的氣氛透過電話傳遞過來。。
石澗仁也笑,但他不會沉浸其中,對話筒裡面小聲:“注意安全,玩得開心……”也不管那邊有沒有人聽見,掛了電話回家去了。
人需要放鬆,需要親情和溫暖,但那是普通人。
石澗仁認爲自己可以平心靜氣的面對這一切,包括孤獨,或者說他從來都不會覺得孤獨。
回家洗澡出來,滾燙的白開水正好溫溫涼,在家裡幾乎不開空調的他端了水杯走到陽臺上,江州的夜晚基本不會退涼,這會兒依舊熱得跟蒸籠一樣,看着外面星星點點的建築燈光,還有這幾棟高樓前面應該是別墅區的明亮,好像有一處的花園在開什麼熱鬧的聚會,燈火通明,讓溼熱的空氣中到處都流轉着躁動的因子。
但似乎心靜自然涼能正確用在他身上,石澗仁甚至能悠閒的捧着水杯感受出夜涼如水的味道,喝完以後坐在陽臺上的竹椅子上開始心平氣和的看書,這幾乎是他自己買的唯一一件傢俱了,菜市場二十塊錢的收穫,和山裡面破廟裡的那把椅子有點像。
才二十三歲的年輕人,像個勘透了人間世事的老頭子一樣清心寡慾的坐在那斯條慢理。
這到底是對還是不對呢?
所以爲了查證他是不是真的把書看進去了,那部茶几上的超薄電話忽然響了,是當年的購買人:“喂?阿仁啊,你過來一下唄……這邊耿妹子和柳秘書已經徹底喝高了,只有你來收拾局面!”其實聽聲音她也醉醺醺了,周圍還有起鬨的聲音。
石澗仁問清楚是人事不省的那種爛醉以後,居然給洪巧雲說:“這樣啊,你們不是在產業園的餐廳麼,給酒店那邊打電話,派個車把你們接過去開房間休息,明天按員工內部價收費不就行了,我去又不能馬上解決喝醉的問題。”
洪巧雲真是百味雜陳:“哎喲嘿!還真沒人降得住你了哦?”
她還真是說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