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的慶典匯演肯定大獲成功,幾臺電視臺的攝像機留下了漂亮的園區夜景,也錄得了水面上的精彩演出,明天會在新聞裡面放出來,還有報紙、電臺的聯動宣傳,明天都會炒作傳播,連演三天的節目應該會一天比一天人多,所以吳曉影現在掛着正兒八經的“公共事務部總監”名頭,得熱情的跟媒體朋友挨個握手送別,當然每人都能拿到一個意思下的紅包。
石澗仁不願意做也沒時間做的事情,總得有人做,何況他也並不深惡痛絕,這世上沒有利益驅動何來流動呢?
他正在陪着柳子越陶玉峰還有好幾位江州餐飲界的大佬,資產肯定都是過億的級別,秦良予算是年紀最大的,獲得的尊重也最多,起碼陶玉峰看了他跟石澗仁的親密程度就恍然大悟,爲什麼江州商會幾位平時心高氣傲還很有點江湖氣的餐飲老闆都這麼捧場,原來是這位餐飲協會理事長的原因,前駐京辦主任啊。
於是對石澗仁這小年輕成功的背後關係更高看一眼,畢竟在他們這一代成功者的眼裡,哪位成功者背後沒有相應的權力呢?
所以氣氛很好,最後一羣人還選了家做江湖菜的餐廳一起吃夜宵,詹浩思和換下長褂的牛鳴雷過來跟石澗仁一起作陪,柳清作爲這片產業園的老總直接跟石澗仁並肩,吳曉影則最後過來。
大家都是開餐飲的,選這家的原因是有個二樓很大的露臺,青磚烏瓦的露臺上鋪着青磚白石,兩張八仙桌邊坐下,先上點茶,聊着天,湯圓、荷包蛋、小甜點之類的流水介送上來,吳曉影開始還有點和柳清搶奪女主人的勢頭,嚐了兩口江州風味的紅糖醪糟水立刻驚喜的跟柳副臺長分享,才讓柳清徹底掌控的局面,挨個介紹詹浩思、牛鳴雷等人和石澗仁的關係。
有漂亮能幹的姑娘,又有沉穩儒雅的文士,還有隻要開口就帶着段子的諧星,很容易讓在座各位老闆覺得這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就好像帶了四大金剛出來一樣,柳清對整個產業園的專業素養那是基本有問必答,張口就來,詳細到現在還有多少平米空地和畫家村已經準備入駐的藝術家名頭,她都能不緊不慢的娓娓道來,還介紹因爲畫家村裡面的裝修沒做完,所以這次美術學院的藝術家們就沒有參與,那是下一撥兒,總之產業園會不停的製造話題,讓這裡逐漸形成北部區的藝術文化餐飲氛圍,給各位餐飲界老闆創造好的環境。
這話立刻就得了幾位老闆的掌聲,有一個還打算把剩下的門面收了做個大型旗艦店,是自己在現有品牌系列外打算另外做一個新產業鏈,立刻被同行攻擊,說他自私,憑什麼搶了大家都想拿的地方,看得出來這些人是經常在一起鬧騰的,都是江州第一代創業老闆,言談間不管男女市井味都很重。
所以詹浩思在這個時候只要偶爾插話,就能讓這些老闆自然而然的安靜,花白長髮,軟軟的臺灣普通話,更重要的是他一言一行都帶着讓人親近的古韻:“久利之事勿爲,衆爭之地勿往……其實各位哪裡會在乎這麼一店一地的利潤呢,重點還是通過這個未來一定會樹立高雅格局的環境,展現出自己品牌的形象,無論是面對全國乃至國外的招商,還是對內管理,都重在形象,而不是這點錢……”
同樣的話語,石澗仁說出來就不是這個味兒,他太年輕,就好像他在外國語學校講臺上講的那些話,總會被人看成你纔多大的小屁孩,來跟我講人生大道理,不說反感,多少也會不屑的,但偏偏詹浩思講出來所有人都服,氣質、年齡那都是一等一的飄逸,有點世外高人的味道。
然後吳曉影和牛鳴雷這兩位,就一個嬉笑怒罵皆成文章,一個說學逗唱信手拈來都是段子,一文一武的感覺調節氣氛,反而讓石澗仁可以退後一點,輕言細語的和陶玉峰聊幾句。
牛鳴雷正在把自己掉湖裡那場戲拿出來表演,連柳清都聽得聚精會神,各位老闆更是驚歎原來臺前風光背後那麼淒涼,有位火鍋館的老闆還很有江湖氣的端茶杯敬石澗仁,說他講義氣,石澗仁笑着示意一下,反饋唐建文的看法給陶玉峰:“您這一共開了二十多家專賣店,銷售量不能說比國內更好,只能說不溫不火,主要還是日本摩托車幾十年來在東南亞積累了極好的口碑,中國車要打入就很難,這也是您內部的市場調研反饋。”
陶玉峰臉上帶着雲淡風輕的笑意跟其他人招手,話卻不好聽:“難啊,已經砸了上千萬進去,現在我們進一步就是投資建生產線,一來利用當地低廉勞動力成本降低摩托車成本價格,二來有點類似跟當地合作品牌,用當地本土品牌的心理優勢來跟日本品牌競爭,靠我們中國貨的牌子,那還真是任重而道遠。”
石澗仁就是談這個細節:“只是組裝生產線,還是包含了全套配件的生產線?”
陶玉峰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還研究得這麼深?當然是組裝生產線,只是在當地開廠用當地工人組裝,其實零配件全都是從國內採購過去,東南亞人很懶的,工作效率很低,這樣可以把成本儘可能壓縮……而且還有政治因素,這些國家局面不安定,萬一有什麼只是組裝廠的損失就比較小,要依靠他們來生產零配件,建立完整的生產配套系統?那還不如幫他們國家把整個輕工業體系都重新打理一遍,絕對不可能的。”
石澗仁探討的角度才讓陶玉峰奇怪:“嗯,是這樣,摩托車在東南亞是有市場的,但是中國摩托賣過去是有很大難度的,能不能我們只賣零件,賣給他們自己建廠自己組裝自己做品牌,引導他們這麼做了以後,我們只專心賣零件,整車很難推動中國造,但零件似乎沒有這個問題,也能避開不少關稅的問題。”
摩托車整車老闆詫異極了:“你是叫我自己的車不賣,幫我那些供應商賣零件?對,沒錯,我承認國內國產摩托車價格遠比進口車便宜,是市場保護政策,用進口關稅把進口摩托車價格拉起來,所以在東南亞國家我們就沒有這個保護,相比日本摩托車,就沒有那麼明顯的價格優勢,但分拆到零件上面,一根日本產的避震筒就是要比江州產的貴兩三倍,可日本人把技術含量低的配件放在當地生產,造成整車價格均衡降下來和我們競爭,這都是事實,但你讓我一個賣整車的去賣零件?”
石澗仁指指剛纔那位說要做新產業鏈的:“他是賣火鍋的,但是打算做個烤羊系列,您一直是賣摩托車的,我也聽說有準備做汽車,那爲什麼不能賣零件,反正都是賺錢,既然在東南亞賣整車這麼吃力,爲什麼不當機立斷的轉型賣零配件,現在整理出來一百八十多種零件採購價在當地價格都遠低於市場價,更不用說日本零件價,扶持當地建廠,專心賣零件給他們,讓當地人自己去拓展市場品牌不行麼?”
陶玉峰好像在看神經病:“沒聽說過,你這思路簡直莫名其妙。”
石澗仁也不堅持:“沒事兒,就順便聊聊,我這邊過去的項目經理這麼反饋的,我就這麼跟您說說,怎麼樣,這個曲藝團隊還不錯吧,價格便宜效果好,如果以後有類似的開業慶典,可以請他們,全國各地都能去,要是上了春晚,那價格估計就起來了。”
陶玉峰財大氣粗:“真上了春晚,我就請!”頓一頓還是忍不住:“你到底是搞什麼的,你剛纔說的是認真的?”
石澗仁又指詹浩思:“他不是說了麼,久利之事勿爲,一直做着在賺錢的事情不等於未來也一直會賺錢,這世上沒什麼一勞永逸的事情,您都在不遠萬里的跑東南亞去找新機會了,何不再想開點呢?”
陶玉峰只能說:“你如果不是跟着那幫搞資本運作的傢伙忽悠我,我就仔細想想這事兒。”
這應該是石澗仁和唐建文栽下的第一棵樹苗,連陶玉峰這樣的老江湖都看不清到底意味着什麼的樹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