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澗仁對於開夜車是沒問題,顯然老人家不太合適跟着連夜趕路,這是其一,比較現實的其二就是路上到處都是各種車輛拖拉機,酒席的桌椅板凳都能擺到路面上,白天開車都得小心避讓,這晚上等於就是冒生命危險,因爲石澗仁真看見有在路上打臨時睡鋪的!
也許在國道省道上面還有點忌諱,在農村鄉村公路上這種事情比比皆是。
想想萬一碾到什麼都不寒而慄,吃飯的時候簡單商量下,石澗仁還是決定就在這裡住宿,明天天亮就出發,應該不會耽誤時間。
吳家三人也肯定沒什麼意見,吳媽媽還興致勃勃的拉吳爸去這個小縣城熱鬧的集市逛逛,說是離開家鄉到平京好幾年,蠻懷念這種小縣城氣息,而且和江南水鄉不一樣的感覺更好奇。
吳媽媽明顯是個熱愛生活的,於是約好了碰頭地點,石澗仁和吳曉影去找酒店。
準確的說這年頭的縣城酒店賓館還沒那麼多,畢竟沒多少外來流動人口,就沒有這樣的需求,但在春節前後這個特殊時間又格外的稀缺。
連問兩三家,連吳曉影都看出來:“這些外地返鄉的打工族已經習慣了大城市的生活條件,還不願住鄉下家裡了,而且住在酒店又有面子,未來酒店業可是這些三四線城市的發展前途。”
石澗仁也無奈:“還有結婚的,我真是搞不懂,就倆人結個婚爲什麼非要一口氣就包了一層樓,都是當地人,有這個必要裝面子充闊綽麼?”
吳曉影笑笑不說話,她那盛極一時的婚禮包了整整一座五星級酒店!
所以越是好點的酒店越是沒有空餘,最後在一家很普通的旅館勉強問到一個空房間,石澗仁毫不猶豫的就寫房間了:“你們一家人暫時委屈下,我在車上睡,明天到江州就好了,我們那假日大酒店還從來沒有這樣爆滿過!”
吳曉影終於延續之前的話題了:“回江州以後你打算全心投入到酒店運作上面?”
石澗仁搖頭揭過:“那是幫別人代管的,未來酒店產業的發展會自己做主,我現在儘量幫忙收集這些各方面的準備。”
吳曉影到這會兒都沒摘墨鏡,在人來人往的旅館大堂裡顯得很惹眼,但她顯然習慣了,熟視無睹:“我聽說也是個漂亮的女孩子,星瀾給我說的。”
石澗仁不意外這個八卦聯盟的傳播能力:“以後有空介紹你認識。”飛快的登記完信息,拿了鑰匙和自己的身份證就出去。
吳曉影也不繼續說了,兩人回到其實就一兩條街的縣城另一頭開車,路上石澗仁還隨便在路邊商店裡買了件軍大衣準備晚上當被子,逛完街的老兩口已經等在車邊了,還給他們帶了些土特產,吳媽媽更是很有童心的給女兒買了個燈籠:“紅色的吉祥!今年囡囡一定有好兆頭,快照照!”
戴着墨鏡的過氣女明星終於稍微窘了下,飛快的拿過那個畫滿民族風格圖案的紅燈籠有點可愛的在臉前面晃一下:“好了好了,照過了,媽媽你也照!”明顯在母親臉上停留還久一些,然後是她的父親,最後給儘量不看的石澗仁湊到臉上:“囡囡是我們那對小女孩的叫法,不是我的小名,小地方有風俗說是被這個紅燈籠的紅光照照有福氣,祝你今年福氣又安康。”
怪不得當初石澗仁和倪星瀾在劇組看見她就故意坐在燈籠下呢,原來有這個典故。
有點遊離於這家親情之外的石澗仁其實不知道是羨慕還是不自在,反正抽笑着也迴應:“你也福氣安康,走吧,早點過去免得沒了熱水供應。”
吳曉影和父母親熱的擠在後面,商量着拿了點換洗衣服就上樓了,石澗仁把車在路邊停好,正好在一個路燈下,打開車窗開始看書。
結果,沒過多一陣,頭上搭着毛巾包了臉,換了睡衣但是外面罩着那件皮風衣的吳曉影就下來敲敲金屬門:“你沒上去看吧,就是個大牀房,我爸媽一塊兒睡還行,我再擠上去就有點怪了,就還是到車上坐一宿,幾個小時而已,拍戲的時候就經常這樣。”
石澗仁看着毛巾下頭髮還帶點溼意搭在額前的姑娘,有些意外又似乎不怎麼意外的從副駕駛下來讓她先坐,自己到後面把座椅靠背放平,越野車就有這好處,因爲到月亮湖騰空了後備廂,現在只是吳家的一點行李和阿媽熱情要求帶上的一些野味,規整到一起疊着,就理出來一片平整的後廂,鋪上那些藍染衣服當牀單,拉過軍大衣就是張單人牀了。
吳曉影抱着手臂靜靜的在前面看他弄,末了纔出聲:“別的男人這樣對我就多半是想把我騙上牀,可我就算是送到你邊上了,你還是不屑一顧。”
石澗仁不討論自己的男女關係了:“將就休息一晚,早點睡吧。”
可吳曉影不讓座他就只能先坐到駕駛座上去,因爲這姑娘等他關上門才指揮:“窗戶關起來,打着火,打開空調,冷!”然後又給石澗仁普及生活小常識:“這種車窗要留條縫,不然產生一氧化碳中毒,一點沒痛苦就悶死在車裡了,以前有個劇組,那導演和演員在車上調情,第二天赤條條的就死在一起。”
不懂物理化學知識的小布衣肅然起敬的連忙照辦:“你跟星瀾好像什麼知識和閱歷都來自於劇組……”
吳曉影感覺有了熱量,就脫了外面的皮風衣,開始嫺熟的調大單獨一個熱風出口,慢慢把毛巾烘乾了再去擦拭頭髮,中途還往毛巾上塗抹什麼東西,怪不得一直都那麼烏黑亮麗:“劇組演人生,也就是個濃縮的小社會,有好人也有壞人,因爲利益誘惑都赤裸裸的,所以很多事情也來得格外直接。”
她這麼做的後果就是整個車廂裡很快就充滿了濃郁的女人香,而且吳曉影用的護理品肯定都是高級貨,淡雅的味道一點都不難聞,只是現在有點密閉,石澗仁不得不把窗戶再放下來點,摸摸自己的書,考慮還是下車去蹲會兒,哪怕外面越來越冷。
吳曉影卻一句話就讓他注意力轉移:“其實昨晚什麼都沒做。”
石澗仁已經放在門上的手就凝固在那了,聽吳曉影接着輕描淡寫:“就是故意試試看你是真君子還是僞君子,恐怕很多男人醒來,想想反正都那樣兒,半推半就也就管他三七二十一的及時行樂吧,你還真不是裝樣子的。”
小布衣轉頭朝車窗這邊想呼吸點冷冽的清新空氣,結果一吸氣基本都帶着滿滿的硝煙味,夜空中更時不時的躥起來一根火花,然後在空中炸開。
和月亮湖那基本寂靜一片的世外桃源不同,這裡充滿紛亂嘈雜和濃烈的生活氣息,有種迎面而來的入世感,石澗仁的手指輕輕的敲了兩下門把手,剛有種石頭悄悄落地的輕鬆感,吳曉影又嫺熟的幫他吊起來:“不過洗澡換衣服可都是我做的,也證明你是個正常的男人,幫你種點草莓什麼的也挺能以假亂真吧?”
嘭的一下,石澗仁覺得自己腦袋又跟那飛上天的二踢腳一樣響了,腦海裡難免浮現出那化妝製作道具的場景來,這麼纖瘦個姑娘居然能把自己一個人收拾得服服帖帖,那張深藍色的大牀上都是什麼光景啊!
但是相比上回在醫院插導尿管被圍觀的經歷,怎麼這會兒就沒有悲憤異常的屈辱感呢?
是一回生二回熟的習慣了,還是因人而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