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跑的確是起到了應有的工具作用。
既不是邪惡電影裡面那種海邊城堡似的莊園,也不是燈紅酒綠奢靡之風的夜總會,甚至還有點安靜雅緻,整體風格雖然是歐式簡約,但從外面停車場開始就小橋流水的很有中式格調。
嚴格准入的強調會員制,彬彬有禮的侍者更像安保一樣杜絕閒雜人等,石澗仁說自己是被誰帶來過別人能認得,然後這輛亮綠色的超跑顯然也說明了他的經濟實力,劉傑終於放下了自己的電腦包留在車裡,儘量學着石澗仁鎮定的模樣走進去,這會兒才覺得身上的夾克是不是稍微隨意了點,但石澗仁也是夾克呢。
還好這裡看起來也不是那麼非要要求衣冠楚楚的場面,現在人的確不多,石澗仁隨便找了個角落點了杯礦泉水,給劉傑要了香檳酒才介紹:“其實我也是這個把月纔來過幾次,都是投資方那位文先生或者其他人帶着來的,開始也以爲是花天酒地的場面,但來看過以後,還是覺得有值得自己感受的東西,所以有機會來開開眼界也是不錯的,一個更傾向於工商金融方面的沙龍會所……”
工商金融?
學習廣播影視學出身的劉傑有點抓瞎,就感覺是石澗仁聽自己講解那些分辨率和渲染後期動畫時候的表情。
但環境優雅安靜,景色也說得上整齊漂亮還有點清爽,他就本着接觸更多高級人的心態,學石澗仁安靜的在那看着,偶爾抿口香檳酒,小心的控制自己別跟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似的東張西望。
這裡的確也不是以美色和慾望作爲主題,哪怕逐漸有人三三兩兩的增多,也沒看見有帶着美豔女伴的,倒是有幾個女性一看就是女強人風範,來了跟熟識的人打過招呼就隨便坐下聊聊,有兩次還有人跟石澗仁這邊舉手示意下,石總裁都客氣的點頭微笑,但沒有湊過去跟別人坐在一起。
直到快十點半了,石澗仁才忽然小聲:“來了……走吧,我們到那邊去坐坐。”
整個會所看起來就寬敞透亮,有吧檯可以喝點紅酒香檳,也有和咖啡廳差不多的小桌子圍幾把椅子,還有一圈沙發分割出來適合十多二十人的區域,更有外面月光下的單對單桌椅,侍者穿行其間彬彬有禮,看多了電影的劉傑其實覺得有點前兩個世紀歐洲貴族的味道。
他還端上了石澗仁點的小吃,才匆忙跟着坐到一張小桌子邊坐下,旁邊就有一圈沙發,七八個男女正笑着也在過來,石澗仁提前瞄好的結果,就是別人並沒注意到這兩個男人也能混在旁邊聽個音。
石澗仁壓低了聲音給劉傑說:“我想這些人接觸的資源和信息都是滿高端的,其實很多我也聽不太懂,只是覺得很厲害,尤其那個頭髮梳得很整齊的,有兩次都聽見他在分析國際政治金融形勢,其他人都蠻尊重他,我也就讓你也來聽聽,只是一個跟你目前生活工作完全不一樣的知識層面。”
的確不一樣。
先有個穿着華麗的中年女人正在說自己剛剛到東北鄰國去走一遭的感受:“前年韓國剛剛出臺了一個新的陽光政策,只要是從隔壁過來的原產品進口到韓國,一律免徵稅款,我們公司連續做了兩年這方面的產品貿易,你們都知道那北邊跟我們二十多年前的情況差不多,物資匱乏得要命,出點土特產那價格也便宜得要命,所以這兩年我們轉出口到韓國,這中間的利潤差就不用說了,再從韓國又把其他物資轉運回去,真的利潤比什麼俄羅斯邊貿強得多,有沒有感興趣的哥們兒姐們兒,強強聯手,我們需要資金和更多的關係……”
旁邊有人證實,還能說出韓國這邊“陽光政策”的確切頒佈日期:“這都是可以查到的,這兩個相鄰國家之間的物價差距超乎我們的想象,真是用二十年前的價格買農產品土特產,以比我們國內現在還高的物價賣給另一方,還免徵稅款,利潤可想而知。”
劉傑聽了吃驚的看石澗仁,公司跟韓國方面一直在合作,經常都有人去韓國,起碼經紀管理公司這邊都有一個組是黃曉薇負責一直在韓國的,劉傑經手審覈的報賬發票不少,對韓國首都的高物價水準最清楚不過了,還有這樣的好事兒?
石澗仁是背對那邊的,低頭笑笑:“這就是差距,這種國際政策、國家層面的消息,普通人很難知道的,但是在這個層面卻能互通有無,並且整合各方的經濟政策資源,你想不想也去賺一票?。”
劉傑想了想還是壓住了貪婪:“我們不是做商貿的,不熟悉的行當還是不要隨便去碰,不過石總你有關係有資金,不妨投點過去也算是隨便弄點零花錢嘛。”
石澗仁笑說江州方言:“我有個火鉗!”他的錢全都被柳清管着了。
結果就是石澗仁指的那個頭髮梳得很整齊的中年男人也在給那一圈人潑冷水:“邊貿當然是有很大的利潤空間,近代史上利用航海貿易就是賺取這種不同國家之間的鉅額利潤,但我們東北部這兩個鄰國,還是不要隨便去沾,政治風險太大,除非你們有這方面的深厚關係,對吧,陶老闆你獲得兩邊的貿易資格,特別是北邊的,難度也很大,對不對?”
那個女人不以爲杵的強調:“就是有這個資格在手,所以才找更多合作伙伴來今朝有酒一起醉啊!”
一羣人笑,那個中年男人卻說:“如果沒有特別的關係,我還是建議去非洲,那邊的利潤更可觀!”
有人反駁:“非洲有什麼搞頭,又窮又危險,他們幾乎就是翻臉不認人的典範,前面幾十年在那邊援助得還少了?”
卻另外有人持不同意見:“沒搞頭?普通老百姓過去只能做點小買賣,搞個餐館什麼的,你現在手裡握着這麼多資金難道也跟普通老百姓一樣?怕危險就去南非啊!”
中年男人的聲音雄厚:“對,有能力有路子的這個時候都可以考慮去非洲,特別是南非,他們那個總統剛在牢裡蹲了幾十年出來,腦子已經鏽掉了,剛剛宣佈改革開放徹底取消了南非的貿易壁壘,你們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頓時就好像熱鍋裡倒了一勺油那邊的人都興奮起來,嘈雜的聲音甚至吸引了不少周圍的人都過去聽,聽見好幾個人已經有點迫不及待:“真的?以前往南非進口關稅非常高,真的要同意自由貿易了?那不是我們中國商品可以橫衝直撞了?”
中年男人笑:“是啊,這位總統上臺前,南非還是整個非洲碾壓級的第一大國,工業水平有部分還對中國技術封鎖呢,現在居然主動開放圍欄,幾個工業強國都去搶佔了,中國自然也能分一杯羹,你們如果只是賣點東西過去跟普通商人有什麼區別?看遠一點……這樣的結果就是南非國內工業會遭遇毀滅打擊,大量高品質的工廠會破產,期待有人收購!”
周圍已經內外站了好幾層人,石澗仁和劉傑都被圍在其中,這就好像……某個時期倫敦巴黎的某個俱樂部,貴族們聽見遠東發現了新的國家殖民地,東印度公司又佔領了哪裡。
這個比喻有點直白,但一直在看近現代史書籍的石澗仁就是這種感受。
中國已經是現代世界這張餐桌邊的饕餮者,而不是那些任人擺佈的食物。
這就是他來這裡幾次最大的感受,起碼這個國家有部分人已經是另外一個階級。
只有站得高點,眼界纔會更寬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