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等艙的安排是石澗仁現在的標配,潤豐外聯部門的票務爲高層和演員們訂的票全都是頭等艙或者說商務艙,當然出國還是僅限於高層和最好的幾個明星。
石澗仁其實也逐漸習慣了這種安排,畢竟經濟艙裡筆記本電腦都不太好展開,更何況別人好奇伸頭看他屏幕上的內容也是個蠻打擾的事情。
不過今天一轉過機艙門就看見那位女醫生安穩的坐在商務艙,擡頭看見他還很不見外的點點頭。
石澗仁對醫生的收入有了比較高的判斷,也點點頭,但這回就強行控制住了吞嚥口水的動作,循着自己的座位號,在另一邊坐下,非常嫺熟的打開小桌子擺上自己的電腦和文件就開始做事了,其實石澗仁只是每月往返一兩次平京江州之間,還說不上空中飛人,但空姐也見慣了這種分分鐘幾十萬上下的大忙人,見怪不怪的過來輕聲溫柔的擺放了飲料就遠遠打量這個年輕的小帥哥,剛纔還吞口水呢,怎麼這會兒又裝冷漠了?
反正眼光時不時就在他身上,因爲商務艙就坐了倆人。
埋頭在商業計劃書和報表中的石澗仁在起飛的時候合上屏幕才發現這個不常見的情況,嘬一口果汁,自然也就跟女醫生對看了一下,都有點尷尬的再點點頭,如果說坐得滿滿的那也就罷了,兩個還算認識的人同處這麼一個空間不說話,是有點奇怪。
然後等飛機平穩以後,直到空姐端過來晚餐時候,石澗仁再次下意識的擡頭,又跟女醫生對視上了,這回乾脆舉了舉飲料杯示意。
吃過東西石澗仁繼續埋首在自己的公務中,但這回他明顯覺得自己有點心不在焉,無論是昨晚的夢境還是對方可能一直在觀察自己的感覺,讓石澗仁始終沒法完全集中精神在屏幕上,對他這種處理效率極高的風格來說,只要分心那就基本做不好了。
所以嘗試幾下,他就放棄強行專注,合上屏幕閉上眼靠在椅背上養神,其實從江州到平京不過兩個多點小時,一會兒就要下降了。
深呼吸,慢慢的勻靜,石澗仁對自己最近不知不覺增多的走神時光說不上懊惱或者失望,什麼事情都有瓶頸,山裡一成不變的生活在入世以後天翻地覆,兩年多開始出現這樣不適的感覺,應該是遲早的吧。
山裡面沒有什麼干擾,除了天、地、破廟和老頭子就是安靜的時光,每天和每天沒有什麼區別,在這樣的環境下,無論是修身養性還是錘鍊品性都是事半功倍,可這在一塵不染的時光裡練出來的心境,到了漫天搖動的塵世裡,一觸即潰的都不在少數,所以有些修道出家之人乾脆一輩子都不離開所謂的洞天福地。
石澗仁看似汗牛充棟的學識,其實都來自於老頭兒的言傳身教,少數幾本書翻得再小心翼翼都已經支離破碎,所以石澗仁一直都對書籍這種工具沒多少畢恭畢敬的態度,但這也就造成他基本就是把一個老人的思維模式細嚼慢嚥的在十幾年裡轉移到自己身上,在這個階段中他沒有對錯的比較,也沒有吸納另外觀點的機會,所以哪怕老頭兒再睿智,也不可能對從未踏足的現代社會有最全面的正確態度吧。
所以現在石澗仁多少還是有了點迷茫,主要是集中在自身心境跟欲*望這個問題上的不解,這不是他去找幾本青春期生理指南就能解決的問題,當然,同時在商業管理領域他也遇見了一些困惑,走得越來越高的草根,到底要怎麼才能不產生扭曲錯位的感覺呢。
思索着這些,石澗仁的呼吸自然就平靜安穩下來,直到明顯感覺航班在下降,才睜開把電腦收拾到自己的包裡,兩邊都有家的結果就是無論換洗衣裳還是日用品都不用作爲旅行攜帶,就這麼個包。
然後在起身下機的時候,終於跟也沒什麼行李的女醫生面對面第四次點頭,這回都前後身位了,終於得說兩句吧:“你好,之前就聽你是平京口音,回家麼?”
女醫生表情略微誇張:“怪不得你能做得風生水起,很聰明嘛。”
一直覺得自己巨聰明的小布衣笑笑沒說話了,但被禮讓到前面的女醫生停頓幾秒半轉身:“你就這樣經常兩地跑?我看你已經很習慣的一直在辦公,對吧?”
石澗仁禮尚往來:“你也很聰明。”
女醫生轉過去的頭不知道笑沒笑,但旁邊站着準備開艙門的空姐明顯有點懵,這倆同行兩個多小時都不搭話的男女居然認識啊?
怪不得這個本來還吞口水的小哥一坐進去就變樣了,這都什麼事兒啊?
不過這種半認識半不熟悉的關係是有點尷尬,讓兩人在走出機場的過程中,都有點加快腳步,真的,那位女醫生一直讓石澗仁明顯感覺到的颯爽風範在這裡體現得淋漓盡致,虎虎生風的走路,和她身上略顯知性的牛仔襯衫加長裙都有點不搭,其實石澗仁都沒看她這麼穿過,明顯比在江州的穿衣風格樸素得多。
出機場到有車接的地方還是要走一會兒的,所以還是並肩的狀況就不得不繼續聊幾句:“其實《赤子之心》不錯,我一直有在追着看電視劇,那回檢查你是不是說了真話,趕着回家,就是電視劇要開始了,纔沒跟你繼續廢話的,倪星瀾演得真不錯,整部劇的情懷也很好,我是從電影開始就喜歡她了!”
石澗仁沒強調這部戲自己是出品人,也很少有觀衆注意這個其實排在所有演員前面的第一個字幕名字:“她一直在進步,但還是個十八歲的孩子。”
聊這種話題輕鬆得多,女醫生都有笑容了:“所以那天我一眼就認出來,纔會那麼氣憤,就算我知道娛樂圈很污穢,可也不想看見她跟骯髒的東西掛上邊。”
骯髒的東西恍然大悟:“嗯,你確實是急公好義,當時我就說了這種態度是非常難得的。”
女醫生轉頭看他:“你好像的確不是那種裝着溫文爾雅騙女孩子的人,這種安靜是發自內心的。”
石澗仁感謝了對方的識貨:“從您給我復健正骨開始,也沒機會跟您多說幾句。”
女醫生哈哈哈的笑起來有些豪邁,但話鋒卻一轉:“但是剛纔你看見那年輕漂亮空姐的時候在猛吞口水,我看見你喉結在動。”
這也是個觀察很細緻的人嘛,石澗仁也笑起來:“我剛動了小手術,來到平京就沒法吃喜歡的豆瓣醬,出門時候才知道,所以一直都有點怪怪的咽口水。”
醫生專業:“哦,這樣啊,的確也有這樣的情況,大腦皮層對一些刺激性食物的記憶會引起唾液分泌加速,一般人看見吃的流口水和望梅止渴都是這個原因,你這個如果不是假話,可能精神壓力最近也有點大,有點異常的條件反射,好好休息下就沒事了,剛纔我看你一直忙着工作,的確也該調節下。”
石澗仁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謝謝謝謝,專業醫生的確料事如神啊。”
醫生不顯擺,但是順口問了下是什麼手術,聊着闌尾手術的簡單話題終於走出接機大廳,作爲都走得有點快,又沒有行李需要拿的兩個人幾乎是先於所有人孤零零的走出來,笑吟吟的聊天環境讓剛開始的尷尬煙消雲散。
然後同時就有兩個人在對他們招手:“石總!”“齊齊!”
女醫生灑脫的對石澗仁伸手:“還不錯,可以早點聊聊天,我也不至於那麼無聊了,再見!”
石澗仁握手的時候就覺得這姑娘手上是真有勁!
都分開各走各了,女醫生纔想起什麼的對石澗仁說一句:“對,忘了給你說,我姓齊,齊雪嬌……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