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小時後,故意騎着自行車抵達那座高級別墅區的石澗仁,在綠蔭如畫的院子邊見到了面無人色的任姐,她的丈夫倒是很有擔當的伸手攬住妻子,鐵青着臉:“你有什麼線索?”
石澗仁長話短說:“只是懷疑,也許是錢財露白,也許整個都是圈套,總之那天賣石頭給你們那幾個人中,有人感覺有問題,王大哥跟那幾個人都很熟悉麼?”
男人在這個時候還是要硬朗一些,不需要使勁回憶:“老楊的這幾個人?剛剛聽說驊子丟了,第一時間我還給各方朋友都打電話招呼,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你這麼一說,好像就是老楊那邊有人提起香港最近幾起富豪家的綁票案,都是沒有報案交了贖金才平安得救的,所以我們纔沒有報案,你知道警局那幫孫子生怕沒人知道他們介入了……”
任姐這個時候飛快打斷丈夫的抱怨:“阿仁,你真覺得是他們?”
石澗仁搖搖頭:“你們報不報案我不懂,但起碼我覺得這個人是可疑的,王大哥能不能把這幾個人的聯絡方式姓名給我,如果你們有人去查,那就最好,我就跟着看看。”
任姐使勁點頭:“有人!我叫人立刻跟你一起去!快!求你了……”
這真是死馬當作活馬醫。
但接下來的事情真的乏善可陳。
前往古玩市場找尋那個老楊的路上,石澗仁才聽王大哥說起香港最近幾年發生的那幾起富豪綁架案細節,平京其實在這方面也沒少發生,只是很多普通老百姓不知道而已,而且平京又是個一貫出頂級悍匪的地方,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從來就沒少過,所以跟一般人出了事馬上報警不同,富豪們大多還是傾向於選擇自己的關係力量來解決,畢竟綁匪目前也打來三個電話都強調只要報警,立馬撕票。
現在只是對兩千萬贖金怎麼拿,綁匪很小心翼翼,所以纔給了點八方尋找的時間,這位看起來交友甚廣的王大哥也正是到處打招呼,錢可以談,但是千萬別傷了孩子……
畢竟這兩口子都是從部隊大院裡出來的,經商多年社會關係真的很多,這一方面是好事兒,很多人都在伸手幫忙,壞事兒就是無從分辨這麼多關係誰更可疑,也許一開始以爲是個玩笑,王大哥把消息散佈出去,就有點剎不住車。
所以就算請了兩位退休警察參與,這兩天也有點摸不着頭緒,但石澗仁簡單明瞭的直接指向了一個人那就好辦多了。
幾個穿便裝的軍人很快就摸進那個販賣天珠的老楊店裡,不聲不響的把所有人都控制住,搞得對方以爲是遇見劫匪了,王大哥纔跟石澗仁一起進去,三言兩語小布衣肯定:“這位楊老闆跟事情無關,重點就是那個叫小山東的年輕人,馬上找,嫌疑非常大,當時他眼裡那種看見財富的眼神都扭曲了,既然楊老闆都說他是朋友介紹正好在店裡晃悠一起去湊熱鬧的,一定能找到人,跑到天涯海角都要把人找到!”
急於給大主顧洗清嫌疑的楊老闆也很配合,立刻找人分頭帶着便裝軍人去找那個梳分頭的年輕人。
只要有了目標,在各方關係配合下找人那就不是個很困難的事情,先找到小山東的姘頭,依舊還是石澗仁上場,面對面的說了幾句轉頭就有十足的把握:“看見她男朋友玩過槍,那就一定是亡命徒,最近四五天突然不見了蹤影,而且打電話找他那幾個朋友也都不見了,時間、行爲都配合上,那就不是恰巧了,趕緊找這幾個電話號碼的人,窮瘋了的亡命徒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
王大哥看看那女人房裡又髒又亂的環境,忽然有點心悸。
但石澗仁出來還是吩咐留下倆人就守在這裡,有位退休老警察高看他兩眼:“年輕人很麻溜啊,哪個局的?”
石澗仁拱拱手不搭話。
這個時候就敢正式通知警局那邊的關係介入了,警察在這些環節還是有自己的強勢,特別平京警察,動不動就能扯上國家級警察部,而且這邊明言發現小山東有槍,那在首都就不是小事兒,等再查出來小山東等人基本都是有前科的慣犯,事情就立刻變成了立案行動。
很快各種周邊盤查的結果找到小山東那四五個朋友中,有人的移動電話信號在城郊一處範圍出現過,立刻就有專業人員採用技術手段縮小範圍,石澗仁他們過去的時候已經基本鎖定了範圍,也就十來個院子。
石澗仁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警方是可以通過移動電話來反向鎖定使用者方位的,但是精度有限,這樣的農村郊區大概範圍在一兩百米直徑,所以這些院子都有可能。
王大哥想馬上找大批軍車來乾脆的平推!
警察都連忙勸阻他,如果真是這幫人在這裡,還有槍,那就很容易出現槍戰和撕票的行爲,誰也不想已經追到門檻上卻功虧一簣的事情吧。
石澗仁又再第一次見識了高倍望遠鏡,手臂那麼長的雙筒望遠鏡被安在幾個高點,用氈布蓋住後便裝軍人嫺熟的進行觀察,不到二十分鐘就確認了其中一個院子多半就是目標所在,因爲一直留着一個人在屋頂抽菸放哨,然後時不時的還有人從裡面出來在院子裡走動一下。
等幾架望遠鏡終於讓給石澗仁和王大哥觀瞻的時候,小布衣果真看見了那個小山東,已經脫了外面的夾克,叼着菸捲出來,上樓頂前還下意識的把褲腰上的東西歸置了一下,他正在尋思那是不是手槍,另一部望遠鏡前的王大哥咬牙切齒:“他腳上的鞋是驊子的!”石澗仁再定睛一看,那雙駝色的高級軟皮鞋好像跟小山東身上的其他衣服真的不搭。
所以軍警們快速商量了一下,決定就在夜裡衝擊這個院子。
接着搬來的東西就是防彈背心、鋼盔、還有讓石澗仁歎爲觀止的夜視儀,綠油油的鏡子放在眼前就能隱約看見晚上的人影,山裡娃覺得自己在江州多半見識不到這種玩意兒,看起來古代謀士錘鍊的那些軍事知識再到現今戰場上已經完全不適用,自己還是老老實實的在商界發展吧。
軍人和警察爲夜裡幾點鐘衝擊稍微爭論了一下。
一邊是想盡快救人免得多生事端,不就幾個拿槍的小毛賊麼,軍人面對的都是拿槍的敵人;
另一邊是想盡量降低危險,要在凌晨時分人最疲勞的時候動手,最後折中的在半夜12點發起攻擊。
石澗仁有點好笑這種雙方妥協,半夜又有什麼說法?但他這個時候肯定沒有發言權,跟王大哥一起跟在大羣軍警後面等待消息,任姐則焦急的在家裡等待,因爲怕綁匪再給家裡打電話。
黑暗中突然聽見那麼兩三聲急促清脆的槍響,然後前面就傳回來消息:“控制住了!沒人受傷,有個受害者,過來看看是不是你們的家人。”
那一幕,石澗仁過了很久都難以忘記。
幾天前傲慢得跟小公雞一樣的王驊渾身髒污,不着一縷的光着身子捆綁手腳蜷在牆角,堵住嘴滿身傷痕,兩腿間還全都是油漆,雙眼驚恐的看着滿滿當當的軍警槍械,面對他父親使勁搖着肩膀熱淚盈眶:“驊子!驊子,爸來了……”
年輕人一動不動的呆滯,眼裡還是隻有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