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的選擇往往就在一念之間,也許整個人生走向都會改變。
只不過心志堅定成熟的人這一念之間的選擇往往重複多少次都是同一個方向,有些人卻搖擺得厲害。
譬如說總是在集團總裁這副從小重擔跟青春年少戀父情結中搖擺不定的紀若棠。
於理,天底下估計大多數人都會羨慕這麼高的起點,一出生就能有一個好平臺,剛剛成年別人還在爲幾千塊月薪奮鬥的時候,她就已經當上企業集團總裁,掌管幾百上千號員工的職業生涯,衣食住行全都是名牌豪車,隨時被衆星拱月一般享受各種尊重和討好,這樣的生活誰不想要?
可只要稍有點管理經驗的人都會明白這種高起點同樣也意味着巨大的責任,能不能保證幾百上千號人的飯碗,能不能坐穩這個江山,越是年少就越是不容易服衆,爲了保持這種局面那就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去追求成果,打江山易坐江山難的古訓更是耳熟能詳。
所以於情之中,這二十出頭的少女總裁壓力比女明星可能還大,酒店集團的不動產規模也是耿海燕那樣的連鎖體系不能比擬的,幾乎每天睜開眼那就是幾十上百萬的開銷出去了,這樣的生活希望有個溫暖的臂彎真是理所當然的。
紀若棠的情緒角色就不停的在這兩者之間轉換。
也許從內心來說,她最想做的還是那個嘻嘻哈哈去扮演cosplay的笑眼少女,無憂無慮的追尋自己的快樂跟夢想,還有愛情,可一切都在紀如青的遇難以後改變了,紀若棠無論如何都得承擔起這份責任來,她血液裡的基因也容不得她放棄這些母親一生打拼積累的東西,所以她必須當個高傲的總裁。
這種現實跟內心的巨大反差,還是在紀若棠的臉上有些體現出來,心事憂勞的氣色很明顯,和前些日子在小鎮的情緒又差了些,眼前這鋪得漫天漫地的文件也說明她在刻意把自己的世界用工作填滿,這可不是什麼好情緒。
女人真是情緒化的生物。
石澗仁過去伸手把金鍊子和那吊墜摘下來,紀若棠儘量嚴厲點:“別動!還沒說清楚呢!”
不聽話的小布衣把東西揣兜裡轉身回來坐在大班臺前面:“是我不對,一來這些別人的東西應該收拾好,二來你回國以後我有些操之過急的想讓你趕緊獨立起來,但有些拔苗助長。”
紀若棠抿緊了嘴深呼吸,看得出來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眼睛已經有點水汪汪的了。
石澗仁想從頭解釋:“當初耿海燕到平京……”
瑩瑩珠光已經變成淚水滴下來了,紀若棠急促:“我不要聽別人!”
這就是女人和男人的區別了,思考方式都不按理出牌的,好在石澗仁現在也算是經驗豐富了,點點頭還是大包大攬:“確實是我考慮不周,該跟你說對不起……”
姑娘已經有點蠻橫了,當然換個角度也可以叫撒嬌:“我不要你說對不起!說對不起幹什麼?接下來又要說什麼,不管我,不愛我了麼……”
女性的發散性思維讓石澗仁有點歎爲觀止:“不是這個意思……”
紀若棠乾脆哇的一聲哭出來,好像憋了很久,那眼淚真是可以用滔滔江水從天上來形容,快速的順着臉蛋在下巴匯合成透亮的淚珠滴到桌面上,任誰看了都是一副我見猶憐的心疼模樣。
石澗仁還穩得住,順手扯了桌上的紙巾遞過去:“我們不是在討論問題解決問題麼,哪裡有不管了之類的態度,你跟其他人不同……”聽到這裡紀若棠稍微好點,順手接過了紙巾壓在臉上,可隨着石澗仁說:“其他夥伴大多是我伴隨他們的企業成立成長,我還有點說三道四的資格,而酒店集團是你母親留給你,我要避嫌……”
姑娘一下就大爆發了,把手裡的紙巾順手就捏成團砸過來:“夥伴?!我就是個夥伴?”光是個紙巾糰子還不解氣,接着抓了桌面上的文件夾砸,修正塗改液砸,沉甸甸的黃銅鎮紙都抓起來了,還是怕太重,又抓金閃閃的鋼筆,居然伸手把筆帽套上再砸,反正接二連三的東西就朝石澗仁飛過來了。
雖然不痛但立刻就讓辦公室裡面漫天文件紙頁紛紛揚揚,石澗仁先是躲避了好幾下口中狼狽的請求:“冷靜點,冷靜點……”
女人生氣了還能冷靜個屁!
紀若棠餘怒未消或者越來越生氣的嘴裡嘟噥着:“我這麼對你,爲了你連美國都去了,就是個夥伴?就是個夥伴?你就這麼對我……”反正就是翻來覆去的叨叨着更抓了什麼砸什麼。
看着那塗了咖啡色指甲油的纖纖玉指都轉向旁邊的鼠標、鍵盤甚至計算器之類文具,還有朝背後書架上那各種書籍轉身的趨勢,石澗仁終於忍不住繞過桌子去,一手抓住了紀若棠的一邊手腕好言相勸:“好了!適當的情緒宣泄……”
完全就像是排演好了的,紀若棠先哎喲一聲嬌呼:“疼!你弄疼我了!”
石澗仁只好鬆開點手,姑娘就順理成章的靠在他胸口懷裡,紀若棠本來就是不算很高,這會兒正好在石澗仁胸口,舒舒服服的靠着,剛纔的泣聲和唸叨就神奇的不見了,變成命令:“抱緊點!”
沒準兒砸那麼多東西,助理們要重新收拾整理好幾個小時,就是爲了讓石澗仁乖乖的過來上當,石澗仁轉頭看那些才徐徐飄落地面的文件紙頁:“不是,我們在說……”他還力爭想掰回到理智的軌道上來。
可女人在情感充滿腦海的時候哪有什麼理智,紀若棠聳起點肩膀,好像還收起了腳尖:“抱着我,就像我小時候一樣,你就會欺負我,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做這麼多事情,還拿這些女人的東西來刺激我,整宿整宿的我都睡不好覺,我好想媽媽啊……”聽着那話語又有了泣聲,再看看周圍已經亂得一塌糊塗的文件雨,石澗仁終究還是心軟,伸手一託,紀若棠的整個重量就已經配合嫺熟的順勢跳到他手臂上,可能姑娘自己也沒控制住,當她雙手抱住了石澗仁的頭時候,更撕心裂肺的哭聲突然一下就噴薄而出,可能熟悉的溫暖讓她這些天的勞累決堤一般傾瀉出來,那種悲慟的哭腔讓石澗仁都有點莫名其妙了,可還是心疼,抱着紀若棠轉到旁邊的大沙發上,想讓她躺下來放鬆下,哭泣中的姑娘警惕的抱得更緊了。
於是石澗仁就只好這麼抱着她坐在沙發上,聽那哭聲慢慢消去,正打算說什麼,習慣性的低頭要看看姑娘臉上表情,發現紀若棠居然睡着了!
像只小貓咪一樣蜷在他身上,雙手還緊緊抓着石澗仁的衣服,讓石澗仁稍微起身想把她放下來就一張臉都皺起來,好像夢裡遇見什麼很不開心的事情。
當初從地震災區回來,紀若棠就有失眠的症狀,現在明顯也是個過於緊繃的狀態,所以最後石澗仁從兜裡摸出手機來看書吧。
雖然在錄製現場把那部新手機送給了來賓,轉手還是又買了一部來感受這最前沿的科技。
現在真的派上了用場,一坐就到天色落西,慢慢的餘暉穿過落地窗鍍過這雙男女,然後一切都歸於暮色之後的寧靜。
感受着身上小貓咪似的平穩呼吸,看書的石澗仁還不由自主的輕輕拍背!
這是照顧丟丟時候養成的習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