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祈冰他們在寢室忙着收拾東西準備離開了。四年的大學生活彈指一揮間,馬上就要各自東西了。他們相互交換紀念品,相約各自走上工作崗位後一定告知新的聯繫方式,以便聯絡。他們都很興奮,爲即將踏入社會會遇到什麼,相互交流着各自的猜想和判斷。
此時惟有張志強沉默不語,一人獨自坐在牀邊隨意翻着一本已看過多遍的雜誌。
祈冰知道此時的張志強一定是在爲閔蕙的事情苦惱着,並且期盼着。祈冰走到張志強跟前問道:“志強,馬上要離開了,你心裡怎麼想啊?”
張志強讓祈冰坐下,回道:“你也知道我的心思,現在只有唯一的一個機會了,再不正式說說,可能就要失之交臂了。祈冰,我想求你辦件事,你和閔蕙是從小到大的朋友,你能和閔蕙說上話,閔蕙也會聽你的。”說到這裡,張志強停頓了一會,然後看着祈冰懇切地說道:“現在,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祈冰知道他要說什麼,這個忙他可以幫,但是涉及到他們感情的問題,只能由張志強自己出面找閔蕙,也許效果會更好。
於是祈冰明知故問:“沒問題,你要我幫你什麼忙,儘管說來。”
“哦,是這樣,我想請你去問問閔蕙,看她願不願意跟我交朋友。”
“呵呵,要我做媒婆啊。”祈冰笑道,“你不是說她是我其中的一個女朋友嗎?怎麼敢當着我的面要我幫你呢?”
“呵呵,不好意思,那是我瞎說的,你別在意啊。”
“我要是在意,早不理你了。呵呵。”
“呵呵,還是冰哥氣量大啊。這事行不行啊?”張志強近乎哀求地問道。
“不行。”祈冰回道。
“啊?你,你還是在意啊。看來是我看錯你了,想不到......”張志強還想說,祈冰笑着打斷他的話:“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不好?我話還沒說完,你就馬上給我下結論了,你也太沉不住氣了吧,呵呵。我說不行,是說這件事我去說不行,有句話不是說嗎,解鈴還須繫鈴人嘛。你那天喊出喜歡閔蕙,不會是酒話吧?”
“天地良心,我說的是真心話,絕無半點虛言。”張志強趕緊表白。
“是真話是吧?那就好,這樣吧,你呢,趁閔蕙還沒離開,自己趕緊去找她,去向她表白,去向她傾訴。”祈冰說道。
“行嗎?這樣?”張志強似乎沒有把握。
“行不行,你不去試,不去做,你怎麼知道呢?”
“你說得有道理。不過,我還是沒有把握,怕她......”張志強囁嚅着說。
“既然你怕,那就算了,何必費這勁呢。”祈冰有意刺激他。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怕她還恨我那天的表白,不給我面子。”
“你怕她轟你出門吧?哈哈。真是膽小鬼。去吧,以我的判斷,她不會轟你的,快去吧,再不去恐怕會被別人捷足先登了呢。”祈冰笑道。
“那,那我去。有什麼事我再來找你商量。”張志強說完,匆匆出門去找閔蕙去了。
張志強走後,祈冰陷入了沉思,他擔心閔蕙會拒絕張志強的求愛,很簡單,以往那件事情是閔蕙心裡難以逾越的坎。如果她接受張志強的話,那證明閔蕙徹底想開了,他也會爲她的轉變而高興;如果不接受,那說明閔蕙仍舊陰影未除,根本無法接受張志強的求愛。他之所以要張志強自己去找閔蕙,一個原因是讓他爲那天的事去向閔蕙道歉,二個是藉此機會鄭重求愛,以觀察閔蕙的態度。不管閔蕙同不同意,起碼來說讓她明白,還是有人關注她,追求她,讓她放棄不必要的心裡包袱,重新開始自己的感情生活。最終閔蕙是怎麼樣一個態度,祈冰心裡其實跟張志強一樣,沒有什麼把握。
不到一個小時,張志強臉上似乎像掛了霜一樣的回來了。
祈冰看着張志強無精打采的樣子,心裡咯噔了一下,心想此事絕對沒戲了。
祈冰悄悄走到張志強跟前問道:“怎麼啦?情況不好?”
張志強嘆了一口,說道:“還是無緣啊。閔蕙根本沒有這個意思。還說她還小,不想談及感情方面的事情。”
“閔蕙是這樣說的嗎?”祈冰進一步求證地問道。
“是啊,我可沒有添油加醋啊,原封不動地告訴你了。”
祈冰知道閔蕙還是因爲那件事膈應着,即使閔蕙也喜歡張志強,但閔蕙不敢面對他,接受他。
“哦,我只是想問清楚。這樣吧,我等會去問問,再幫你爭取一下。”祈冰不是想湊合他們的事情,而是想去勸勸閔蕙早點忘記過去的事情,勇敢接受新的生活。
“那好啊,我都急死了。只有靠你冰哥幫忙了。”
“我去說說,她要不同意我也沒轍啊,你等着吧,我去去啊。”
閔蕙見到祈冰來寢室找他,一點都不驚訝,反而笑着問道:“怎麼啦?來當說客的吧?呵呵。”
“呵呵,啥事也難不住你,一看就明白了。這裡說話不方便,我們下去轉轉吧。”祈冰建議說。
“好啊,你先下去等我一會,我收拾一下馬上下來。”
祈冰站在樓下樹林邊想着如何跟閔蕙說呢,要她放下包袱?要她接受張志強?要她......哎,祈冰覺得不太好勸服她,閔蕙的個性他是知道的,要想勸說她放棄剛纔的決定,恐怕不是閔蕙的風格。作爲朋友,作爲同學,祈冰覺得有義務幫一幫她,至於幫不幫得上那是另外一個事了。
“祈冰。”閔蕙在叫。
祈冰從遐想中回過神來,說道:“哦,你下來了。”閔蕙換了一件印有紅色小碎花的連衣裙,顯得溫文爾雅,曼妙婀娜。“你真好看。”祈冰情不自禁地說道。“呵呵,是衣服好看,還是人好看呢?”閔蕙故意逗他。
“人好看啊,人家是三分長相七分打扮,而你是倒過來的。呵呵。”祈冰嬉笑着說。
“看你,嘴巴像抹了蜜似的,哄人可是一套一套的啊。”
“我可沒哄你哦,我是實話實說呢。”
“不跟你貧嘴了。去哪裡轉呢?”閔蕙問道。
“就沿着湖邊走走吧。”
雖說進入秋天了,在夕陽的襯托之下,這時的湖邊仍舊有些暑意。濱江的夏天就是這樣,不到十月份天氣不會徹底涼快下來。
兩人先是默默地沿着湖邊慢慢悠悠地走着,好像是有默契一樣,盡情享受着湖邊的微風,他們也知道馬上要離開學校了,像這樣閒適地信步湖邊以後怕是沒有機會了。
閔蕙手裡絞着一方粉紅色的手帕,跟着祈冰踽踽而行。
走了一會,祈冰問道:“張志強來找你了吧?”
閔蕙看了祈冰一眼,反問道:“你們有預謀的吧?”
“呵呵,就算吧。”
“還就算呢。你以爲我會答應他嗎?”閔蕙問道。
“這個嗎,不太好說。”祈冰回道。
“怎麼呢?”
“問題是你......”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告訴你吧,我對張志強是有些好感,我也想跟他交朋友,說實在的,雖說事情過去好幾年了。但是面對感情這樣的事情,我還是沒有準備好。你要知道,我倒並不在乎以後張志強離我有多遠,而是擔心我們交往下去,我必須要給人家一個交代。我不是清白之身,我如何向人家解釋。說了不好,不說吧,我心裡覺得對不住人家。你說,我怎麼辦?”閔蕙既像是問自己,又像是問祈冰。
祈冰覺得閔蕙的想法跟他的判斷差不多,閔蕙的憂心不是沒有一點道理。如果閔蕙說了,張志強能夠接受這個事實嗎?如果他不能接受,反過來奚落她,豈不是在她尚未長好的傷口上撒鹽嗎?
“閔蕙,你這個想法沒錯。問題是你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閔蕙沉吟了一會,說道:“我不想把傷疤重揭一次給人看。”
“這也是你拒絕張志強的原因吧。”
“是的。我只能這樣,沒有其他路可走。”閔蕙心灰意冷地說。
祈冰爲閔蕙揪心,難道她的人生只能這樣默默的一個人走下去嗎?祈冰希望閔蕙能夠像正常人一樣談朋友、結婚、生子......盡情享受正常人所擁有的一切。而不是像俄國小說家契訶夫短篇小說《套中人》的人物別里科夫一樣,爲了逃避現實,一生離不開各種各樣的套子:晴天帶雨傘,耳朵塞棉花,把臉也躲藏在豎起的大衣領裡。如何讓閔蕙走出這個套子,重新沐浴在燦爛的陽光之下,這是祈冰現在突然想到的問題。
“你就這樣簡單地拒絕了張志強?”祈冰問道。
“是啊,我能有什麼辦法呢,只能這樣,沒有絲毫的猶豫。”
“能不能嘗試一下尋找一個好的辦法,讓你和他都能接受呢?”祈冰試着問道。
“都能接受?你覺得可能嗎?”閔蕙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