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別人可能暫時還未察覺,但是杜書記已經敏銳地感覺到了,因此他估計王逸飛這次參加培訓的期間,肯定生了一些新的情況,當然,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因爲這次王逸飛參加青幹班的培訓名額,本來就是上面補下來的,只是讓他覺得遺憾的是,他雖然早就然料到了這一點,卻至今沒有弄清楚王逸飛這次出去到底生了什麼情況。
但是不管怎麼樣,他知道王逸飛已經開始變了,他變得更加自信,而且在工作中,也慢慢顯示出了他做事的魄力,而這一點正是杜書記一直覺得他比較欠缺的,因此從內心來說,他還是非常高興的,因爲這也算是從他手裡培養出的人才。
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他現王逸飛雖然有了很多變化,但是對自己的態度卻沒有變,這讓他心裡覺得很踏實,因爲他憑着自己的直覺,覺得王逸飛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底牌,那麼他現在對自己的態度,應該是他比較真實的一面。
不過說實話,在這一點上他其實也隱隱有一點失望,因爲他本來希望王逸飛知道底牌後,對自己的態度能有一種下意識地變化,就比如說,變得張揚一些,這樣他就可以通過這種變化估算出王逸飛與那個人之間關係的親密程度。
因爲他覺得,象王逸飛這樣的年輕人,如果知道自己有很深的背景,肯定在性格上多少有些張揚,而他張揚的程度,其實就是一根標尺,可以量出他與背景之間的距離,而他取準了這個距離之後,就能重新定位他與王逸飛之間的關係,可是現在王逸飛對他依然尊重如故,讓他一時間窺不破其中的玄機,這讓他未免覺得有些遺憾。
時間其實就是在這種相互的審視之中慢慢流逝的,轉眼之間,舊曆的春節就姍姍降臨了,而這個春節讓王逸飛覺得頗有些煎熬,因爲他既要顧全鄉下這對老父母的感受,又不能辜負王老臨行前對他的諄諄叮囑,因此這個春節他必須過得讓兩邊都比較滿意。
但是不管他怎麼盤算,這件事似乎都難以兩全,因爲按照傳統的規矩,人們重視的其實就是年三十這頓團年飯,如果碧巖村和京城離得近一點,他還可以考慮早上在這邊吃團年飯,晚上再趕去那邊,可是現在從碧巖村到京城,即使中途一切順利,最少也得十個小時。
這樣的話,他論如何也趕不及兩邊的團年飯,就算是僥倖能趕上,那也顯得太過倉促,失卻了原來歡聚的本意,因此他最後決定,這個年他就在鄉下過了,而京城那邊,他乾脆等到初三的時候再去,這樣在時間上比較充裕,他也能順便把這邊的親戚關係處理好。
當然,他這麼選擇也是有原因的,因爲這個春節,王成義居然沒有回家,而只是在年前來了個電話,說他這個春節被公司定爲加班人員,所以回家過年的事就泡湯了,正是因爲這個緣故,所以王逸飛覺得這個春節論如何不能離開鄉下的這對老父母,不然他們一定會暗自傷心。
既然決定在鄉下過年,王老那邊自然也要解釋好,不然老爺子也會覺得心裡不舒服,因此他年前給老爺子打了好幾次電話,一是詢問老人家的身體狀況,其次就是婉轉解釋鄉下的情況,希望老爺子能夠體諒他的決定。
老爺子剛開始知道這件事時,心裡當然很不樂意,不過他生性是豁達之人,所以他聽了王逸飛的解釋之後,也就表示了諒解,不過他同時也對王逸飛明確表示,既然這個年在鄉下過了,那麼明年的年一定要在京城陪他過,不然他是不會依帳的。
順利安排好了過年的事情,王逸飛終於鬆了口氣,於是年三十那天,他在家裡吃過團年飯以後,就開始做他很久前就已經計劃好的一件大事:祭母。其實這也是他堅持在鄉下過年的原因之一,因爲他希望這個年,能夠跟自己的親生母親在一起度過。
“媽媽,孩兒來看您了,您的年過得還好嗎?”王逸飛跪在墳前,忍不住姍然淚下。
“二十四年了,孩子兒每次來拜祭您,都只把您當作一位普通親人,卻不知道您就是我的親生母親,請您原諒孩兒的不孝之罪。”王逸飛在墳前重重地叩了一個頭。
“媽,感謝您,在那麼艱難的情況下,還能帶我帶到這個世界,可是您用自己寶貴的生命,才換來我這樣一個不孝之子的存在,您的這份深恩叫我又該如何去回報?”王逸飛再次叩頭,不禁淚下如雨。
“媽,您知道嗎?其實我也抱怨過您,因爲您剛剛帶我來到這個世界,便棄我而去,以至於我在做夢時,都法知道你是什麼樣子,您知道這對於一個孩子來說,是多麼殘忍的事情嗎?”王逸飛拜伏在墓碑前,只覺心中有一種法言喻的傷痛。
“媽,我好希望你現在還活着,這樣我即使跟你過着貧寒的日子,我也會覺得開心,可是現在……現在即使我錦衣玉食,也換不回您的一個笑臉,這種心痛的感覺,您會知道嗎?”
……
他一邊不停地叩頭,一邊低聲哭訴着,這是二十多年來,第一次哭得這麼傷心,也是第一次完全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因爲對於這個從未見面的母親,他有太多太多的眷念。
“媽,您知道嗎?我已經見着爸爸了,他一直都記掛着您,而且對我也很好,但是說實話,我雖然不恨他,但是現在還法完全接受他,而且對於未來的路,我也有些茫然,因爲我不知道,是否該接受爸爸對我的關心和愛護。”
“媽,您能告訴我嗎?我到底該怎麼辦?其實我也知道,您至死都愛着爸爸,而且也不相信他背叛了愛情,因此纔給我取了這個名字,以示對爸爸的眷念,可是他畢竟還是背叛了您的愛情,雖然他當時也是迫不得已,但是愛本身應該是一種直覺,而不應該進行選擇,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