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你這個傻孩子。”看到‘二狗子’還是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張躍進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了慈愛的苦笑。闖蕩江湖一生的他,知道是有人不想讓自己活下去,有人起了滅口之心,想讓自己也要步錢大毛的後塵。只是知道自己防範之心甚重,才用上了這種借刀殺人的方法。
可惜傻小子這一槍打得太準,擊中了自己的心臟要害。即使去醫院搶救,也拖不了幾天。估計那些想自己死的人,也不會讓醫生順利進行搶救的。錢大毛不就是死在醫院的嗎?既然這樣,對方肯定還有後手,肯定還會追到家中來。他們即使看到自己死了,也不會讓‘二狗子’還活在人間。
想到這兒,他欠起身來,急促地對着‘二狗子’說道:“快走,快走。趙有才他們那夥人是不會放過你的,很快就會追到這兒來的。”對張躍進的話,‘二狗子’沒有反映得過來。他不能理解,趙有才怎麼會追到這兒來。到了這時候,也不需要再多加解說了,因爲別墅大門外已經傳來了猛烈砸門的聲音。
‘大金牙’將張躍進的身體輕輕地放倒在搖椅上,急步走到落地玻璃窗前一看,趙有才帶着一幫警察站在別墅大門外,正在用大鐵錘猛烈地砸着不鏽鋼大門。只是由於張躍進平時一直就怕人報復,大門修建得特別牢固,暫時還沒有能夠得手。
‘大金牙’轉過身來,說了一聲:“恐怕來不及了,趙有才已經帶了好多警察,正在砸門哩。”張躍進一聽,頓時如同雷劈一般,楞在那裡說不出話來。繼而恢復了清醒,對着‘大金牙’說道:“小郭兄弟,求你幫我一把,幫我把‘二狗子’救出去,千萬不能讓他落到姓趙的手中。有了那筆記本和光盤,多少還能找到一些人幫忙。我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忘記你的大恩大德。”
到了這時,‘二狗子’也回過了神,知道是滅口的殺神已經到了樓下。眼看自己的小命就要不保,他急中生智,連忙抱着‘大金牙’的小腿,哭天抹淚的嚎道:“郭大哥,救救我。郭大哥,救救我。只要你能救我,我一切都聽你的。”
‘大金牙’用腳將‘二狗子’踢開,就不再理這對父子,自顧自的拿起手機撥打起來。電話接通以後,只聽他直截了當地說了一句:“快來,趙有才帶人來滅口,已經到了門前,正在砸門。”
“你是誰,你在給誰打電話?”已經處於彌留間的張躍進,到底是**湖。他聽到郭小洋在打電話,突然間又好象迴光返照一般,恢復了一點清醒,張口就問‘大金牙’的身份。生薑到底是老的辣。就這麼一句通話,立即就讓他發現了問題。
“我是警察,從省城來的警察,名叫郭小洋。”到了這時候,郭小洋也不再隱瞞。他將包裹在牙齒上的兩顆金牙外殼取了下來,自豪地告知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張躍進一聽這個回答,哆嗦着用手指着‘大金牙’,也就是郭小洋,說了一聲“你——”話沒能說得結束,只見身子往下一倒,接着又是一挺,腳也一蹬,隨後白眼一翻,就再也沒了聲響。郭小洋走上前去,將中指和食指放到張躍進的鼻孔下一拭,發現已經沒了呼吸。原來是急怒攻心,烏呼哀哉。
這也難怪,先是趙有才、‘二排長’的借刀殺人。後又是身邊唯一可以依賴,並且準備託孤的人,變成了警方的臥底。任誰碰上這種劇變,再強的意志也是承受不了,只會是走上精神徹底崩潰這麼一條路。更何況,張躍進本來就已經是到了彌留階段的人。
‘二狗子’得知郭小洋是警察,再一看到自己唯一的依仗也已經去了西天,當然知道勢頭不對,連忙就往房門方向竄去。沒等他跑出門外,郭小洋一個箭步追了上去,以手作刀,在他的頸項後面用力一砍,就見着‘二狗子’軟軟地躺到了地板上。
“裡邊的人聽着,趕快放下人質,繳械投降是你們唯一的出路。”眨眼之間,警察已經打開了別墅大門,衝到了樓上。輕車熟路的趙有才剛一上樓,立即準確判斷出目標就在陽光室內,當即組織部下開始砸門。郭小洋一看形勢不對,照這樣的速度發展下去,肯定堅持不到龍若海那邊的援兵趕到,門就會被砸開。一旦當自己和‘二狗子’暴露在趙有才的槍口下,那肯定是凶多吉少。
眼前唯一的辦法,就是亮明身份,取得趙有才同行警察的理解,從而緩衝一點時間。這個千鈞一髮的時候,也容不得半點的優柔寡斷。他立即對着房門方向喊叫了起來:“門外的人聽着,我是省公安廳的刑警,我叫郭小洋,正在執行特殊任務,請立即停止砸門。我人在裡面,是跑不掉的。省廳、市局的刑警馬上就到。”
“別理他,有刑警在執行任務,我還能不知道嗎。加緊時間給我砸,不行就開槍。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衝進去。如果死了人質,我們誰也交待不了。”趙有才內心那個急呵,確實是沒法子來形容。‘老大’給他定下的任務很重,要致張躍進於死地,這是放在首位的任務。當然,也不能讓‘二狗子’活着。更要緊的是將張躍進手中的證據材料,全部要掌握到自己的手中。這是保護自己的需要,也是以後要挾況超羣爲首的那幫官員的需要。
本來一切都設計得很妥當,每一分鐘都計算得十分精確。早晨乘人還沒有上班的時候,就讓‘二排長’去引誘‘二狗子’上當。得到‘二狗子’出發的消息後,他自己則召集值班警察,集中前往解救所謂的‘人質’。如果‘二狗子’打死了張躍進,那是更好。即使萬一打開手槍保險的措施沒有發生效果,也不要緊。可以慌忙出錯,打死張家爺兒倆。
這種做法聽起來,是有點荒唐。趙有才聽信了‘老大’的話,認爲只要掌握到了張躍進手中的證據,自然會有況超羣幫着解脫自己。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到‘二狗子’會多帶了一個‘大金牙’,這就讓整個事情多了一層變數。
剛開始,還以爲這是好事,多了一個‘見財起意、挾持人質的罪犯’,可以使整場戲顯得更爲合理。不然的話,硬要說‘二狗子’殺死張躍進,總是會讓人不相信,容易讓人懷疑的。有個‘大金牙’幫着頂罪,那是再好不過的事。這傢伙本來就是一個逃犯,怎麼說都會有人相信。
卻沒有想得到,這個‘大金牙’竟然是省公安廳臥底的刑警。不但是刑警,而且已經通知了警方前來支援。如果說等到那幫刑警趕了過來,自己什麼手腳也就做不了。白費了一番心機不談,還把自己推到了衆人的視線之下。到了這時候,趙有才當然是急紅了眼。郭小洋不說自己的身份還好,這一亮明身份,反而弄巧成拙,使得趙有才顧不得再加絲毫掩飾,直接下達了開槍的指令。
“你們姜政委知道,你們治安、刑警的龍大、沈大都知道我的身份。如果你趙有才心中無鬼的話,可以立即打電話覈實。”郭小洋剛纔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出了錯。亮明身份只會讓趙有才狗急跳牆,使原本就很緊張的形勢變得更加惡化。沒有辦法,他只能一邊硬着頭皮繼續進行解說,以緩解其他警察的行動,一邊將沙發堵塞到了門背後,以拖延破門的時間。大腦也在不停地翻動,尋求脫身之計。
‘砰、砰、砰……’在趙有才的帶領下,槍聲還是響了起來。不過並不怎麼整齊,有點參差不齊的樣子。原因倒是簡單,就是郭小洋的解說發生了一些作用。有些警察,已經感覺到其中似乎有點不妥當。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這時的開槍都是沒有道理的。
說是解救人質,那應該是盡力進行談判,而不應該是這樣的盲目開槍。這樣的做法,除了逼罪犯殺死人質外,沒有任何好的效果。開槍還會造成一種可能,那就是人質的性命,可能不是死於罪犯之手,而是要死在警察之手。這不是解救,而是謀殺,純粹就是要致人質死亡。
再說屋內的人已經亮明身份,只要一個電話就能覈實清楚,爲什麼要急着開槍?趙有才給大家的印象,可不是一個急性子的人呀,爲什麼今天表現得這麼急迫的樣子哩?這種反常,讓有些警察看出了其中的蹊蹺,所以開槍就不是那麼集中。即使開槍,也是朝上打的多。也幸好是這樣,才讓郭小洋逃過了一劫。不然五、六支手槍一齊開火,總可能有幾顆不長眼睛的子彈,會碰到他的。
事後,爲了這事,郭小洋被他當副廳長的老子狠狠地教訓了一通。說是讓他好好地跟着龍若海學着點,做事悠着點,不要總是莽莽撞撞的。特別是到了危急關頭,更要冷靜對待。你看人家小龍做得多好呀,遭到非法拘禁,先是讓人傳遞信息,接着再挾持人質自救。這麼一熊,說得本來立了大功的郭小洋,落得個直翻眼睛。
郭小洋與龍若海打通電話之後,就將手機丟到了沙發上。由於一直就沒有關閉,坐在車子上的龍若海,對現場上的情況瞭如指掌。聽到手機中,接連不斷地傳來槍響聲。他知道張躍進別墅裡的形勢,已經到了千鈞一髮的時候。
龍若海一邊傾聽着電話,一邊不停地催促着駕駛警車的丁大隊長加快速度。從來不信菩薩的他,也在心中求起了佛祖。反覆地禱告着:菩薩保佑,菩薩保佑,不能出事啊,小洋。難怪他會這樣緊張,孫聖傑的犧牲,對他的打擊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