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書記認乾女兒的酒宴,算得上是鶯歌燕舞,皆大歡喜地結束了。儘管說各有一番心思在胸懷,大家在表面上還都維持了官場上的虛僞之風。不管是發自內心,還是虛情假意,都在大拍宋詞的馬屁。有的說葉嬋娟美麗賢淑,有的誇龍若海年少多才,正義凜然。
對這些阿諛奉承,作爲政治上的老人來說,宋書記當然是無動於衷,不會有半點動容之處。只是人在官場上身不由己,有時也隨和地應聲而笑上幾聲。一同在席的張書記,當然知道老搭檔的感受,因爲他的身邊也圍攏了不少馬屁精。
葉老夫子對眼前的一切,只是捋着長長的白鬍須笑而不語。他見多了人情冷暖,當然明白眼前這些人衝何而來。葉校長更是一臉的淡然,只是笑着讓親家吃好喝好。龍若海的父母,本來還有着那麼一些惶恐不安,看到親家父子如此坦然,很快也就恢復到了平常心態。
此時的龍若海可不輕鬆。他被喬家兄弟和李家兄弟拉到了一張桌子上喝酒,說是要讓他用喝酒的實際行動,來答謝這兩對寶貝兄弟的出場。
照理說,李家兄弟來自於京城,喬聞斌也是部裡的官員,說什麼也應該要和地方上那些官員坐在一起的,但他們偏偏不肯這樣做,而是要和龍若海、‘小諸葛’和徐大勇這幫人坐到了一處。
他們這種做法,市、縣的領導哪兒肯答應。鬧到後來,還是宋書記發了話,說是由着年青人去鬧吧。看到龍若海等人和這些天之驕子親密無間的樣子,說嫉妒可能嫌重一點,但眼紅的人肯定不會少。
喬小兵可不管這些,張牙舞爪的吆喝道:“喝酒,喝酒。龍大哥,今天你可要好好陪我喝酒。”就連喬聞斌這種素來要照顧自身形象的官員,也顧不上再假扮斯文,而是直接拿起酒瓶,搶着倒起了酒。忙得徐大勇趕快搶過了酒瓶,給大家一一斟滿了酒杯。
“幹,先幹三杯再說話。讓我們用酒來爲龍大哥的平安無事而慶祝。”李二虎將衣領一拉,搶先發起了衝鋒。他的提議當然是贏得了在場人的擁護,話音未落,衆人的酒杯就都喝成了底朝天,忙得李小江和、小諸葛’也加入了斟酒的隊伍,纔算是趕上了大家喝酒的節奏。
魯祥雲看到龍若海也加入了喝酒的隊伍,本來還想說話,還好葉嬋娟的反應快,連忙拉了她一把,纔算是沒有惹事出笑話來。小葉子輕輕的告訴好姐妹說:“你看他們興奮得這個樣子,怎麼能夠攔得住龍哥喝酒?真要攔了,這幫人什麼話都能說得出來。再說,人家也是一片熱心腸,大老遠的趕過來幫忙,連酒都不好好的陪着喝上一回,怎麼對得起人家哩!”
酒鬧了一陣以後,纔算是稍許安定了下來。大家也知道龍若海身心交瘁,接下來也只是意思意思,點到爲止。看到他們這個樣子,葉嬋娟和魯祥雲也纔算是把心放了下來。
“大虎、二虎,還有小兵,你們怎麼都一起趕了過來哩?”從朱定軍的叫囂中,龍若海早就知道了喬聞斌要來的事,另外三人也同時趕來,這是讓他想不到的事。雖說他們不是什麼高級領導人,但也不是想跑就能跑的自由身子。
正在和喬小兵拼酒的‘小諸葛’,聽到龍大哥這麼一問,笑嘻嘻的接口說道:“這事呀,你要問我哇。”他把朱定軍在現場囂張的情況,先是一一介紹了一遍,然後說到了郭廳長的安排,得意地笑道:“我聽郭廳長要打電話給宋書記,也讓魯老師打電話給宋記者,也動起了腦筋。嘿嘿,咱認不得其他的領導,就想到要找小兵這個好兄弟了。”
喬小兵撇了撇嘴,道:“算你聰明。如果我龍大哥發生了這種大事,你都不知道在第一時間告訴我,那你這個兄弟也就沒法做啦。”
接在他的後面,徐大勇憨厚地撓了撓頭皮,不好意思地笑道:“看到姓朱的張狂得那個樣子,我也是急得沒有辦法。不知道能用什麼方法,幫得到龍大。還好沈局長站在我身邊,提醒我打電話給二虎兄弟,這纔算是沒有誤事。”
李大虎說話倒是很淡雅,介紹了二虎打電話和局長的指示以後,輕描淡寫的說道:“得到局長的指令以後,爲了保險起見,我又打了一個電話給了喬小妹。她給你們省委高書記當秘書,應該是能把消息傳遞好的。”
聽他這麼一說,坐在旁邊桌子上的宋詞這才恍然大悟,難怪高書記的電話來得這麼快,原來已經有人搶先一步給傳遞了消息。他在心中也在暗自佩服龍若海的人脈和福緣,特別是當他聽到龍若海在A省與高書記巧遇的情形以後,更是感慨萬端。這孩子做人正直,也爲自己結下了不少善緣。那些在會場外面喊口號的羣衆,就不是隻靠權力能夠招攬而來的。
他一面應付着層出不窮的敬酒者,一面注意觀察着龍若海的點點滴滴。直到看着新收的乾女婿和乾女兒一起到各個桌子上開始敬酒,纔算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年青人遭遇到了這麼大的委屈,事後難免會有一點不忿。接着又被省委副書記收爲乾女婿,這對常人來說,會有一種一步登天的感覺。稍許處理不當,又會出現驕橫的現象。
這孩子,行。敬酒的時候,所有的客人,一個都沒有給拉下。過書記是明擺着的對頭冤家,龍若海不卑不亢地敬了酒;李局長在事發之前,停止了龍若海的職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顧中來敢於發難的導火索,但他還是給予了一如既往的尊重。至於其他那些聞風而來的溜鬚拍馬人,龍若海的臉上也是充滿了笑容,找不到一絲鄙夷之色。
看到龍若海能這個樣,宋書記算是徹底放下了心。這個乾女婿不錯,只是可惜多了一個‘幹’字。
龍若海的出場敬酒,也是一件沒有辦法的事。本來嘛,他只要到宋書記、張書記和郭廳長等人的桌子上意思一下就行。沒有想得到,酒席開始不久,敬酒的人羣如同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上。
能夠參加酒席的人,除了徐大勇和李小江這種特例以外,基本上都是縣處級以上的幹部。這些人的眼神尖得很,當然會從宋詞認親,會從李家兄弟、喬家兄弟對龍若海的熱情中,意識到這個小夥子是一個重大的潛力股。他們不但要敬兩位省委副書記的酒,也要敬龍大隊長的酒,順帶着和來自京城的紅色家族子弟混個臉熟。
龍若海是一個曉事的人,再這樣下去自己就要陷入被動了。李家兄弟、喬家兄弟怎麼做都不會有人說什麼,因爲人家有那個資本。自己如果也和他們一個樣,肯定會有人要說自己老氣橫秋、心胸狹窄、得意忘形的。想到這兒,他連忙招呼着嬋娟一起開始了敬酒之旅。
現場上,一直注意龍若海舉動的人,並不僅僅是宋書記一個人。看到他們小夫妻倆遊走於酒席之間敬酒,郭飛揚和魯光淦、谷中天會心一笑,相互敬起了酒。老夫子則是手捋着長長的白鬍須,對着龍若海的父親笑道:“親家呀,你們生了個好孩子呀。你看小龍敬酒的樣子,標準的是勝不驕敗不餒呵。”
聽到老夫子如此誇讚自己的兒子,龍家老夫妻樂得合不攏嘴只能謙遜地說道:“我們都是工**老粗,能懂得些什麼道理。要不是你們在幫着他,教着他,這孩子哪能有這麼大的長進!”
晚宴結束之後,宋書記、張書記連晚返回了省城。臨行前,宋詞將龍若海拉到一邊,關切地詢問道:“小龍,參加這樣的酒席,你有什麼樣的感受呀?”看到新認的幹岳父對自己如此關心,龍若海感覺到一陣暖流從胸中涌過。他嘿嘿的笑着說道:“其他什麼感覺倒也說不上,只是覺得場上的人很逗。好有一比,那就是說不盡的奉承話,獻不完的殷勤勁,也許這就是社會現實吧。”
“那就好,那就好,說明你小龍沒有暈頭轉向,頭腦還很清醒。你要記住,社會是很現實的,也是很殘酷無情的,隨時隨地都要保持清醒的頭腦才行。”“謝謝岳父提醒,這些身外的事情,我也沒有時間去多想。主要的精力,還是放到工作上去纔是。”“好、好、好,這就行,把精力集中到工作上,比什麼都好。仕途上的事,不要想得太多。有些事,欲速則不達。你們那個李局長的教訓,一定不能忘記。”
隨着兩個書記的離場,李家兄弟也很快退了場。他倆有任務在身,也沒有喝多少酒,連晚帶着朱定軍也趕回了京城。倒是喬家弟兄開心得很,和新結識的許文傑、劉強喝得是東倒西歪。喬聞斌的放Lang形骸,倒是讓郭飛揚大吃一驚,沒有想得到始終是以少年老成面孔出現的喬督導員也有這麼率性而爲的一面。
看到這樣的情景,許市長樂得嘴直咧。自己這一注算是押準了,不但讓自己出了一個大彩,還爲兒子在開心,有了小龍這孩子在中間牽線搭橋,自己那臭小子在仕途也算是能有一點指望了。酒席結束之後,他不但沒有督促兒子隨車回市區,反而是再三叮囑許文傑,說是要陪好新朋友。並且張羅着把龍若海的長輩都給送回了市區。
張羅着送走客人和安置好喬家兄弟的龍若海,回到宿舍之後,並沒有立即休息,而是點燃了一根香菸,默默地思索着張躍進和毒梟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