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王大爲會提出疑問,龍若海一點也不感覺奇怪。他輕鬆地解釋說:“王大,你想一想‘揚百萬’的發現,就應該能夠理解我說話的意思哩。象他家那種偏遠地區,人煙稀少的地方,再加上一點刻意的掩藏,難道就不會還有什麼‘牛百萬’、‘朱百萬的出現嗎?”“對,小龍這話說得有道理。我們不但要到那些偏遠地區去找,還要防止‘燈下黑’的現象。這一點猶爲值得注意,防止由於人爲的刻意掩護,讓目標從我們的眼皮底下滑過去。”郭副廳長出面表態支持自己徒弟的意見。
谷中天也插嘴說:“既然到目前爲止,我們還沒有能夠找到真正的毒梟,那也只能是象小龍說的這樣來認識。罪犯依然隱藏在我們沒有能夠找到的死角地區。小龍,你繼續往下說。”“這一項工作,我想請大勇負責。快到年底啦,各項費用都很緊張,就請你帶隊下鄉去創收吧。重點就是那些人煙稀少的地區,還要象郭廳長說的那樣,注意防止‘燈下黑‘的地方。”
明明是在佈置工作任務,突然聽到龍若海說起了創收工作,王大爲和‘小諸葛’有點不理解,徐大勇、李小江和沈全斌卻是心領神會。在基層公安機關工作,到了年底就要開始籌劃各項費用的支出。諸如年終福利、獎金,還有方方面面所需要的進貢。有一個方面照顧不好,下年的工作就會受到很多的刁難。
一年下來,各種來人客去的招待費也會欠賬不少。到了年底,人家開飯店的老闆,當然也要登門來結賬。這麼多的項目加起來,也是一筆不小的數據。儘管今年‘掃黃‘撈了不少收入,但這個世界上,有誰會嫌錢多嗎?所以說,用這個題目下鄉進行密查,當然就是最好的藉口。
“行,這事就交給我吧。中隊的工作怎麼辦?我下鄉以後,肯定會有顧及不到的時候。”徐大勇在接受任務的同時,也提出了自己的問題。這也難怪,行動中隊就相當於消防隊,專門是用於撲救治安工作上的突發**件。沒有一個當家的領導,及時處置事務,那是肯定會有問題的。總不能事事處處,都讓大隊長來親自過問吧。
“這個事情,就交給李小江吧。既然人家那邊要權,要地盤,我們就讓位吧,省得人家總是說他名不正,言不順,總是要找他奪回權力。”說到這兒的時候,大家都能聽得出來,龍若海的話音有點苦澀,有點無奈。趙有才上了位以後,立即對李小江主持禁毒中隊工作的做法提出了異議。他這個分管局長,當然有權對這些事情指手畫腳。儘管對他要讓羅華重掌大權的做法有不同意見,不聽還真有點說不過去。稍許有點執拗的話,人家就會說龍若海是在鬧情緒,說他不聽指揮。
說得刻薄一點的話,趙有才的當官,等於是給龍若海找了一個婆婆。不管想做什麼事,先要考慮如何擺脫對方的制約。郭飛揚聽到自己的徒弟如此說話,狠狠地盯了魯光淦一眼。意思是說,都是你們乾的這些好事。魯光淦也是有苦說不出。這些事怎麼能怪我哩。要怪也要怪那個李照遠,不知是怎麼搞的,蠻聰明的一個人,怎麼突然之間就頭腦子裡進了水。
龍若海看到自己的說話,讓領導有了其他想法,連忙掉轉話題說:“第四項工作,就是我們的隊伍中有內奸,有毒梟的代理人,或者說是在我們警察隊伍中有毒品團伙中的重要成員,甚至於是頭目。”這話一說,大家都結束了原有的話題。不爲其他,只因爲龍若海說的這個題目太驚人了。儘管大家心中都有這種預感,實際工作也是採取的是內外有別的做法。但是,做歸做,說歸說。真的把這個題目捅破了說,這是需要膽量,更需要依據的。弄得不好,就會造成很大的負面效應,甚至還會出現相互猜疑的現象。
“小龍,你能這麼說出來,一定是有自己的見解和看法的。好,今天就把這個問題敞開來,好好討論一下,省得總是似是而非,放不開手腳。大膽地說,說錯了也沒有什麼嘛。大膽懷疑,小心求證,我們公安工作不一直就是這樣做的嘛,能有什麼問題哩!”郭飛揚,就是郭飛揚。他在徒弟最需要支持的時候,旗幟鮮明的站了出來。
“是呵,既然是討論問題,就要暢所欲言。”魯光淦也接在後面表了態。龍若海感激地看了兩個領導一眼,自己這個時候最需要的就是領導的支持。或者說,李照遠的有些做法,已經讓他感覺到了一些寒意。如果領導在這個時候表示沉默,玩什麼心計的話,他只能收回自己的話題。
“我這麼說,是有這麼幾點依據的,請大家幫着參謀一下。一是公園開槍之後,有4個警察在公園的電話亭裡打了5個電話。經過沈大調查,這4個警察,已經知道的是3人,分別是徐大勇、李小江和趙有才。”聽到龍若海報出名字之後,大家的目光都在徐大勇和李小江的臉上飛快地掠過了一下。當然,大家也知道,龍若海能當着他們的面捅出這個題目,也就意味着他倆已經被排除了嫌疑。徐大勇是無所謂的態度,反正是心中無鬼,沒有什麼需要解釋的事。倒反而是平時一慣大方的李小江,此時感覺到有點尷尬。自己剛剛在泄密的事情上有責任,現在又成了說不清的人,他怕大家信不過自己。
“從目前查證的情況來看,徐大勇是接到路小明的傳呼,給他回的電話,內容是瞭解發現毒品的情況。李小江是讓傳呼臺給在家休息的幾個警察發傳呼,通知他們立即趕到醫院待命。趙有才是接到羅華的傳呼,給他回的電話。內容是羅華得到孫聖傑關於發現毒品的報告後,向他作出的彙報。”說到這兒,龍若海將手中的菸頭丟到了地上,喝了一口水後,繼續說道:“這三個電話,都已經得到證實。剩下的問題,一是還有一個打電話的人是誰?那人是打了一個電話,還是兩個電話?”
“一個電話與兩個電話的區別在哪裡?”‘小諸葛’是直性子的人,一有疑問就要說出來。也正是他這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才能不斷地挖掘案件當中的疑點。“如果那個人打了兩個電話的話,那通風報信的疑點就到了他的身上。”“如果只打了一個電話呢?”“那剛纔說的這三個人,就都有可能打過那第二個電話。也就是說,誰打了那第二個電話,誰就是嫌疑人。”
“哦——大哥,你還有話沒有說得清楚。”‘小諸葛’先是一聲拖長音的‘哦’,表示了自己的疑惑。既然這兩個人還有疑點,你爲什麼還要當面說這件事。‘小諸葛’畢竟是‘小諸葛’,剛剛一‘哦’,就覺察出了龍若海說話之中未能說清楚的地方。龍若海‘噗哧’一聲笑了起來,豎起大拇指誇了他一下。接着說道:“經過沈大查實,徐大勇和李小江打電話的時候,都有本大隊的警察在旁邊。這麼一來,他們倆人的嫌疑就得到了排除。”
“照你這麼說,通風報信的人,應該就在趙有才和那個不知是誰的人中間嘍。”“是的,你說得很對。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不管這個人是誰,都應該是在我們的警察隊伍之中。這既是我當初將趙有才排除出專案組的原因,也是我大膽推斷我們隊伍中有毒梟的代理人的依據之一。”“嗯,大哥就是大哥。有道理呵有道理。既然有了之一,那我就洗耳恭聽你的之二嘍。”‘小諸葛’信服地表示了認可。
“依據之二,就是治安支隊那個陳秉仁。我的直覺認爲,讓他到寧北來找麻煩的人,應該就在我們的警察隊伍之中。從他口中得知市局要組織對化工企業進行安全檢查的人,也是我們寧北縣公安局的警察。”“嗯,這一條雖然沒有剛纔那一條過硬,但也算得上是不離十了。從我的感覺來看,應該就是這麼一回事。”谷中天發表了自己的意見。其他人沒有說話,還在用眼睛盯着龍若海。
“第三條,實際上應該列爲第二條才比較合適。在開槍的現場上,當時的領導人突然改變主意,要讓徐大勇停止執行職務。應該說是事出有因,不是無緣無故的。”提到這件事,徐大勇就是一頭的火。他牙齒咬得‘格格’直響,還好有廳長、局長在場,纔沒有大倒苦水。‘小諸葛’可不管這些,直截了當地說道:“罪犯鬥毆沒有事,我們處警的警察,倒反而有了麻煩。簡直就是我們公安隊伍的恥辱。”
龍若海知道這個話題牽扯到現任在職的領導,‘小諸葛’可以信馬由繮的瞎胡鬧,郭副廳長和魯局長可不行。連忙又把話題收了回來,趕快補充說:“除了有人給領導打電話,施加壓力以外,當時在場的人中,應該是有人幫着領導出了主意。這個人是誰?我們不知道。但我們能知道一條,他是警察。因爲當時在那個領導身邊的人,都是我們本局的警察。”
“對,有道理。就憑這三條,也能確定我們隊伍中有叛徒。”谷中天來了興致,一掌拍得桌子上的茶杯都跳了起來。他顧不得這些,繼續追問道:“小龍,還有嗎?”“還有兩條,一是那個常武威的被滅口,二是卞學進的被滅口。雖然沒有直接證據來證實,但我請大家想一想,沒有內鬼在作祟,罪犯能有這麼快的反應速度嗎?”
郭飛揚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自己這個徒弟的眼光不錯,已經找到了問題的癥結。他笑道問道:“小龍,你的看法是有道理的。那麼,你有什麼對策嗎?”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都盯到了龍若海的身上。看得出問題,找得出原因,這都是水平和能力的體現。有了這樣的水平和能力,但不等於就能找到破案的鑰匙。在座的人,對龍若海還是很有信心的。所以,大家投向他的目光都是一片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