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老大’這麼一說,趙有才總算是明白了過來。‘老大’看事情,就是超凡脫俗,不同常人。這兩年能化險爲夷,往往都是因爲他那不同尋常的嗅覺。既然‘老大’這麼說了,那就要採取果斷措施。至於是保自己,還是保‘白眼狼’,那是不需要考慮的問題,傻子也會作出正確的判斷。接下來的事情發展,就和‘小諸葛’推斷的一個樣。
趙有才想通之後,立即就發出了通知。他讓‘白眼狼’卞學進出面,安排了‘二排長’到‘百樂門’製造有影響的活動。然後又以討論如何消滅後遺症爲理由,到了‘白眼狼’的家中。兩個人商定,只要‘二排長’從‘百樂門’回頭,就用對付常武威的方法,將那頭喂不飽的豬約到海北去吃晚飯。將其用酒灌醉後乘隙下毒,再在回頭的路上乘機拋屍。
爲了使‘二排長’的死,顯得更加逼真,趙有才提出來要幫那傢伙起草一封‘遺書’。要讓警方認爲,‘二排長’的死是因爲男女之情,是因爲家庭矛盾。大家都知道老趙沒有文化,執筆的事當然是歸‘白眼狼’。卞學進不知道這是爲自己準備的死亡道具,還在直呼‘高明’、‘高明’。更何況,兩人之中也只有自己才能執筆。接着,他就在趙有才的口授之下,在自己家中親手執筆寫下了‘二排長’的所謂‘遺書’。
寫好之後,他又一口喝下了趙有才爲自己精心準備好的咖啡。到了這時,‘白眼狼’才發現自己中了毒。也許他到死也不明白,爲‘二排長’準備的毒藥,怎麼會跑到了自己的嘴中?當然,他可能也會意識得到,自己也走上了那個常武威的路。趙有才看到一切都按照‘老大’的計劃得到了實施,也對自己的能力感覺到佩服。到底是當過兵,又當過警察的人,殺起人來一點也不爲難。
他不但用軟布將咖啡杯上的指紋消除得乾乾淨淨,還將地面上的痕跡也徹底打掃了一遍。不管是什麼樣的神探,也休想能夠找得到他殺的依據。趙有才可不知道,他畢竟只是半路出家的警察,而且從來沒有從事過偵察破案的工作。說句讓他不開心的話,他在這種業務上,純粹就是一個門外漢。所謂的知識,也就是平時聽局裡的警察說笑的一些常識。
他沒有意識得到,沒有痕跡就是留下痕跡的道理。既然有人生活、停留的地方,怎麼會一塵不染?現場竟然會乾淨得這麼可怕,不是有外人幫忙,還能是什麼?他沒有意識得到,平時參加政治學習多了以後,加上經常用大道理忽悠別人,說話也養成了固有的習慣。一開口就要說大話空話,就連幫人口授‘遺書’的時候,也忘記不了要說‘對不起黨,對不起人民’這種空話、套話。
當趙有才看到刑警和治安警傾巢而出的時候,當然知道是‘二排長’交出了卞學進。這種現象,他倒也沒有什麼感慨。本來嘛,這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值不得什麼大驚小怪。只是事情沒有至此爲止。當他聽人說,黃海市公安局刑警支隊的盧支隊長也到了寧北,這才讓他大變了臉色。在這種非常時期,姓盧的到寧北來,意味着什麼?那就說明常武威的死,已經讓人家揪住了尾巴。好險呵,幸好‘老大’的決策早了這麼一小步。不然的話,自己和‘老大’只能亡命天涯海角,過着今朝不知明日的生活啦。
從現場回來之後,大家看到龍若海的面色不好,也知道他確實是累極了。先是化工廠爆炸的事,忙着組織善後和大清查的事。特別是爲了早日找到毒品的線索,更是日以繼夜地在工作。接着是孫聖傑犧牲的事,讓他充滿了內疚。不但要起早摸黑地操持烈士的後事,還要在不停地自責。整個案件的審查工作,也是他一個人在牽頭。越是着急,越是看不到一個頭緒。連續這麼熬下來,鐵打的漢子也吃不消。在大家的勸說下,龍若海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硬抗下去啦。他和大家打了一聲招呼之後,拖着沉重的腳步回了自己的宿舍。
孫聖傑犧牲之後,龍若海一直是感覺到心痛。每天一回到宿舍,怎麼也是無法入睡。躺在牀上,只要一合上眼睛,彷彿就能看到‘猴子’孫聖傑的音容笑貌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烈士在期盼,在期盼自己繼承遺志,完成未竟的事業。可是自己的工作,卻是盲人瞎馬,找不到一個頭緒來。身體的疲乏,心靈的煎熬,讓他感覺到累。還有那無休止的人事傾軋,更是讓他感覺到累上加累。
趙有才上位之後,那種‘得志便猖狂’的小人格調,就全部顯露了出來。從這個方面來說,徐大勇過去對這人的評價,還是很有道理的。最起碼的來說,此人不是表面上所扮演的那種忠厚老實人。隨着趙有才的上位,羅華也沒有之前那麼聽話了。聽說在工作佈置上,已經和李小江進行了正面較量。表面上,是工作上的分歧,實際上是要奪回失去的權力。再往深處想一想,也就意味着背後有人在給他撐腰。大隊民警的心情,也出現了波動。不管怎麼說,人家趙有才是治安工作的分管領導。官大一級壓死人。儘管大家心中知道好歹,但在表面上,還是要看趙局長的臉色行事的。
最讓龍若海感覺痛心的事情,是局長李照遠對自己的態度發生了180度的轉變。直觀上看,是拉開了距離。過去是直接熱線聯繫,現在有了什麼事情都是讓人中轉。從深層次上來說,是產生了嚴重的隔膜。說話做事,都出現了明顯的客套。不是把自己當作同一戰壕的戰友,也不是把自己看着是工作上的下級,而是當成了上級機關的工作人員敬而遠之。他想不通,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事?讓李照遠這個同一戰壕的戰友和自己產生了這樣的隔膜。不說對方在提拔副局長問題上的曖昧態度,就拿這幾天的治安工作安排,也以自己忙於案件爲由,把自己給關到了門外。
此時的龍若海,身體固然很累,很多的累還是心理上的累。嚴酷的現實,讓這個一直被人譽爲是‘鐵漢’的男人也感覺到了無力。他不想去過多思索這些人際關係,但又無法迴避這些現實矛盾。他拖着如同掛着鉛墜的雙腿,一步步往自己租賃的房屋走去。此時,他的最大願望,就是好好喝一點酒,讓酒送自己一程,麻煩神經系統後好好睡一覺。
“龍大哥,你跑得好慢哦。我已經在這兒等了你好大一會兒哩。”龍若海擡頭一看,一個穿着大紅風衣的姑娘,正滿臉笑容的迎着自己。咦,這丫頭怎麼跑到這兒來了。在寧北城裡,能穿着這種時裝風衣的女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寧淮日報》的記者宋丹青。這個女孩子對自己的一縷情絲,龍若海何嘗不知。說不動心,那是假話。嫉惡如仇,美貌善良,多才多情,人生能得此女爲妻,夫復何求。奈何自己已經是使君有妻,只能在心中說一聲抱歉而已。
所好的是宋丹青很能顧大體,識大局,只是把自己的情愫深藏於內心,從來沒有在別人面前流露過一絲半毫。就拿她曲意結交葉嬋娟來說,也只不過是爲了多有機會了解心目中的偶像,多看一眼心目中的偶像,從來沒有想過一點**之事。對這些情況,葉嬋娟也是看在眼中,只能常作嘆息之聲。可惜的是男女之情,永遠都是獨佔排他的,無法與人共享。嬋娟對自己的老公有絕對的信任,不會做出褻瀆愛情的事,總是善良地勸說龍若海,千萬不要傷害這個女孩子純潔的心靈。那一次爲了石磊的事,龍若海發了大火。事後,葉嬋娟也感覺到龍哥做得過了一點。
宋丹青是前幾天隨曲副省長一起來寧北採訪的。先是對化工廠的爆炸事件,連續不斷地在內參上進行報導,在省委、省政府領導層裡引起了轟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的報導比曲副省長的彙報還要管用。接下來,是爲了孫聖傑的犧牲。作爲省委、省政府的喉舌,《寧淮日報》當然是要對英雄的壯舉濃筆重墨地予以報導。宋丹青是淮東市的常駐記者,對這一報導肯定是當仁不讓的主筆。
這一段時間以來,兩個人都在忙,忙得連見面說話的機會都很少。當然,這中間也有龍若海刻意迴避的原因。上次和魯祥雲的單獨相處,就讓他領略到了熱情似火的感覺。溫柔鄉是男人所愛,只是如何回報於對方的愛,這是一條無解的數學題目。龍若海不是沒有七情六慾的人,只可惜他在內心之中實在是跨不過這道坎。
不想對不起妻子葉嬋娟,也不想讓深愛自己的魯祥雲和宋丹青痛苦。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爲了避免雙方被燃燒的火焰所毀滅,他除了迴避,還只能是迴避。他想用距離,讓兩個妹妹對自己的熱情有所降溫。用時間,讓兩個妹妹能夠早日選擇到自己滿意的佳偶。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擺脫兩難的境地。
宋丹青當然知道龍大哥的心意,也一直在理智地處理着雙方之間的關係。除了實在無法迴避的環境,否則的話,都只是遠遠的觀望,絕對不望面前湊。正是由於宋丹青的理智,這才使得雙方都相安無事。從爆炸事件到今,大家都感到非常開心,一點也沒有心理負擔。沒有想得到,她今天怎麼會一反常態,跑到自己家來了。
此時看到宋丹青笑靨如花的站在自家門前,龍若海當然是無法迴避。只好也故作大方的笑道:“我一邊跑路,一邊考慮問題,當然快不了啦。呵呵,你這麼一個大忙人,怎麼會有時間跑到這兒來等着我的哩?”是呵,今天的宋丹青,怎麼會打破常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