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排長’只顧志得意滿的向前走着,卻沒有注意得到,身邊無聲無息地駛來了一輛舊‘倉河’麪包車。車與人平頭後,敞開的車門內突然伸出兩雙大手,將他一把就拉上了車。沒有等到周圍的人來得及發出驚叫,汽車就已經疾馳而去。剩下的幾個民警,先是沒有反映得過來。他們怎麼可能想得到,在鬧市之中會有人公開劫持自己的所長哩。當他們反映過來的時候,徐大勇也已經站到了面前。
這不能責備他們反映遲鈍,而是因爲他們突然被‘二排長’喊出來執行任務,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剛纔聽到所長和李局長的對話,心中正在犯着嘀咕,不知這中間到底有些什麼彎彎繞,更不知道事情結束之後,應該如何面對局長的怒火。當他們發現‘二排長’突然被汽車截走以後,先是一楞,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接着就被徐大勇喊到了路邊,聽了三言兩語的解說,然後就乖乖地按照他的要求,回到局裡接受相關部門的調查。
“好險,差點就被‘二排長’這個傢伙給攪了局。”這是所有人的共同感覺。事情來得突然,解決得也很果斷。就象大海中的一朵Lang花,很快就被後面的Lang花席捲而去。指揮部得到消息時,時針已經指向了7點19分。看到事情如此圓滿得到解決,大家崩緊的心絃,方纔重又得到緩解。而同樣也在等待消息的‘老大’和‘二哥’趙有才,與接貨人的電話無法聯繫得通,唯一解救的方法又歸於失敗,他們只能報之以一聲嘆息,只能準備迎接最壞的結果。
這麼一幕序曲,並不是完全無聲無息,還是讓在場的一些人看在眼中。只是有警察在場,而且什麼都沒有說,大家也就沒有把這當作是一回事。充其量,也就是把那個不得人心的‘二排長’,當作笑料譏諷一番罷了。如果要說有所驚動,倒確實是驚動了一個人。當‘二排長’大聲說話時,‘百樂門’歌舞廳對門的‘虞美人’女士用品專賣店裡,一個打扮入時的少婦正在觀看一件新品內衣。
她聽到不遠處有人在大聲說話,就慢步走出門外,轉頭往喧囂的方向望去。當她走出來時,只看到一輛破‘倉和’汽車的背影,其他什麼也沒有看得到。既然沒有什麼事,她也就不以爲意地回到剛纔矚目的那件內衣跟前。事後審查得知,‘揚百萬’爲了保險起見,本來是要讓兩個兒子一起來送貨的。只是老二中午多喝了一點酒,這纔派大兒子夫婦倆共同來送貨。
兒子進門交貨,兒媳在門外觀察,發現有什麼不對的情況,就及時用手機報警。有裡有外,有進有出,有退有進,應該說這個按排還是不錯的。可惜的問題,就是大媳婦根本不瞭解自己的老公是在做什麼生意,更不知道爲什麼要這樣神神秘秘的旬特務一樣小心。她當然也就不會把這個望風當作回事,自顧自的在專賣店裡欣賞起了商品。
華燈初上,街面上逛街的人流量開始逐步增大,‘百樂門’歌舞廳也開始有客人進入。先富起來的人們,又開始了他們對夜生活的享受,一些年青貌美的女孩子們,也開始了他們用青春、用換取享受的勞作。時針走得真慢,龍若海無暇打量那些衣冠楚楚、故作深沉的男人,更沒有時間去觀察那些濃妝豔抹、衣着暴露的小姐,他的眼神專注地看着9號包廂。
兩分鐘前,‘揚百萬’的大兒子已經進入了包廂,行動小組的特警也已經化妝成前來消費的公子哥兒們在放歌大唱。宋丹青也和女實習生一道,正在和特警一道唱歌。與之形成反差的是‘揚百萬’的大兒子。這個總是被人稱作揚老大的傢伙,揮退了前來推銷自己的小姐,也驅逐了專門放歌曲的‘公主’。他只是點了一點水果和瓜子,再加上一箱啤酒,獨自一人坐在那兒,自斟自飲起來。他一點也不着急,時間還早。這事情也不是做了一次,到時間就會有人帶錢取貨。簡單得很,不需要大驚小怪。
‘嘀嗒,嘀嗒’,時間在一秒一秒的過去。指揮部的領導在等,包廂中的特警在等,外圍接應的徐大勇他們在等,遠在曹裡鎮的沈全斌他們也在等。此時此刻,多少花前月下的年青人,正在陶醉於愛情的芬芳之中,多少閤家團聚的人們,正在品嚐天倫之樂。你們可曾知道,這些平時讓你們愛少恨多的警察,這些讓你們頻頻加以指責的警察,正在忍受時間的煎熬,正在準備用青春和熱血捍衛小城的春天。
7點30分,兩個戴着寬邊墨鏡的男子出現在歌舞廳的臺階上。一個高大剽悍的年輕漢子,手中持着一隻密碼箱,走在前面。另一個矮小精悍,滿臉精明的中年男子,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走到臺階時,只見那矮個子的人微一住腳,頭部向背後和兩側稍稍掃描了一下,方纔繼續向歌舞廳裡邊走去。這兩人,是7點25分到達歌舞廳對面‘百姓超市’的。他倆進去買了一包‘中華’香菸以後,矮個子就一直靠在超市的門框上抽菸。帶着密碼箱的年輕人,則站在吧檯附近無所事事的看着營業員聊天。
他們買菸之前,就已經仔細打量了一番。歌舞廳的對面就只有三家店面,能清楚地觀察到歌舞廳大門口的一舉一動。正中央是一家體育彩票代銷點,一個客人都沒有,只有一個不知是老闆還是夥計的年輕人,一個勁兒的趴在電腦上聊天、玩遊戲,時不時的還在輕聲咕嚕兩句聽不懂的方言。左側的‘虞美人女士專賣店’裡,只有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在看商品。那個女人的裝扮一看,那樣子也不是什麼賢惠女人。櫃檯裡面,只有一個女營業員自顧自的在看電視。右側就是這家超市了,兩個女營業員正在家長裡短的聊得熱鬧。只是地方方言太多,不完全能聽得懂。
儘管矮個子走南闖北,是個見多識廣的人,也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顯得那樣的平靜、正常、和諧。他鬆了勁,但是緊隔壁彩票代銷點的營業員,卻是來了一頭的勁。他雖然埋首於電腦,時不時的擡頭動作讓他用眼睛的餘光,將這兩人的舉止打量得清清楚楚。小夥子用電腦將所看到的點點滴滴,及時發送了出去。指揮部的領導和龍若海對這兩人的情況,當然是瞭如指掌。
目標爲男性兩人,符合毒品交易的一般規律。人數過多,不利於保密,易於吸引警方的注意。人數太少,又不能防止可能出現的意外。正常情況下,還是兩人爲宜。總不至於象拍電影一樣,裝上幾卡車的黑社會,帶着比警察裝備還要牛B轟轟的自動武器,到這兒來接受毒品。哈哈,那是吸引觀衆眼球的孱頭,做不了準的哦。
裝扮成彩票代銷點營業員的民警注意到,手持密碼箱的青年孔武有力,左胸口的西裝微微有點鼓起,可能攜帶槍支,應該是保鏢性質的人。密碼箱中的貨物,不消說,當然是裝滿了販毒資金。那個矮個子不用說,肯定是主事人。到超市買香菸、停留,都屬於有經驗毒品販子的正常表現。交易前,再最後一次對交易地點進行安全考證。
指揮員和龍若海都同意和接受了觀察哨的結論意見,將這兩個到歌舞廳瀟灑走一回的豪客列爲一號目標。事後大家談論到戰前較量時,都對三方分佔三家店鋪這種巧合感覺有趣。銷售毒品的居左,購買毒品的居右,成爲黃雀的警察居中,真的是井然有序。有人對龍若海開玩笑說,這場對壘實際上是一次不公平的較量,選手尚未上場,對方已經輸掉了一半。所有的底細已經全部泄露,不束手就擒纔怪。
“先生,幾位?有沒有預定包廂?”看到來了生意,一個英俊小夥子服務生迎了上來。笑容可掬的目前打着招呼,一看就知道這家老闆會做生意,服務員的素質不差。“9號包廂。”矮個子不耐煩地舞了舞手。儘管顧客的態度不友善,年青的服務生依舊保持着一臉職業式的微笑。朗聲叫道:“9號包廂上客了。”
“先生,這邊請。”一個身着旗袍的女服務員頷首微笑,將右手平伸向身體的右側,指引着兩位客人來到了標牌爲‘0098’的包廂房間門口。‘0098’包廂就是9號包廂,這是商家的經營策略。所有的包廂尾數都是‘8’,‘8’的諧音是發,可以滿足國人對發財的願望,也可以迴避對3和4的忌諱。前面加上兩個零,表示老闆的生意做得大,包廂有幾百個。實際上都是玩的數字遊戲。小縣城最大的舞廳,能有幾十個包廂就頂了天。揚老大點名要9號包廂,也是想圖個吉利,年年久發,多好的口彩。
到了包廂門前,兩個花錢買樂的客人沒有立即敲門,而是停住了腳步,警惕地向周圍四鄰的房間張望了一下。他們聽到隔壁的7號、11號和斜對面的8號包廂都有人在唱歌,男的女的都有。有的唱得不錯,有的純粹就是在吼叫。他們還是沒有進門,依然還在猶疑。這個時候,龍若海終於發現了讓對方遲疑不決的問題所在。纔剛剛到了七點半鐘,小縣城裡的宴請,通常也纔剛剛到了,哪能有這麼多的客人到歌舞廳來消費?
時間明顯早了一拍,這是整個佈局中的唯一破綻,龍若海懊惱地拍了自己的腦袋一個響亮的巴掌。只是對方已經站在包廂間的過道中間,根本來不及再加以任何調整和補救。他在思索,也在期待,希望能有天助神力,讓對方乖乖巧巧的自動進入包廂,讓警方實施甕中捉鱉。實在不行的話,也只能準備強行出手,就在包廂過道之中開始戰鬥。只是那樣一來,傷亡人數就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