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龍若海的疑問,沈全瑞輕笑了一聲,繼續介紹說:“‘二瞎子’說了這麼一句話,說得張躍進是將信將疑。越是想得到答案,‘二瞎子’就越是不肯說謎底。裝得象個世外高人似的,口口聲聲只說天機不可泄露。張躍進只好帶着謎團回了家。”“回家以後又怎麼啦?”徐大勇是個直性子,還是緊追不捨的問着。
“時間久了之後,算命的事也就被張躍進丟到了東洋大海之中。直到有一天,‘二狗子’找上門來以後,張躍進才忽然想到了‘雲深不知處’這句詩,也才明白這句詩的意思。原來是說自己已經有了兒子,只是自己不知道罷了。想到這兒,張躍進立即備了一份厚禮,專程送到了‘二瞎子’的門上。”
“嗯,這個‘二瞎子’還就有兩把刷子。算命打卦的人說話,就總是模棱兩可的,可進可退。正面理解也行,反面理解也對。他算是掌握了算命的精髓,難怪能讓張躍進這樣的人信服。”龍若海聽了以後,立即聽出了其中的竅門。“是呵,他這一送禮不要緊,卻把‘二瞎子’的生意,給帶動得紅火了起來。當年在街頭算命的瞎子搖身一變,成了寧北城裡有名的易學大師。手中的道具,也由幾根竹籤變成了電腦。客戶的主流,也由老頭老太太,變成了年青男女和西裝革履的大款。而且‘二瞎子’的業務水平也在直線上升。據說能算出蘇聯的解體,算出大興安嶺的火災。”
徐大勇掉頭不屑地‘呸’了一聲道:“哼,都是一些吃飽了飯沒有事做的人才會信他這一套。他有本事的話,就應該能夠算出自己兒子的禍福呀?怎麼會一個坐牢,一個出了交通事故哩。”“是呵,大勇這話有道理。你再怎麼能算,怎麼也沒有算得出兩個兒子的生死禍福哩。有人問到這事時,‘二瞎子’總是神秘感十足的解釋,只能幫人卻不能爲自己卜卦的道理。不管其他人信不信,張躍進就是十分的相信‘二瞎子’。每年春節一過,總是要讓‘二瞎子’給自己卜上一卦。”
“說穿了,就是一個極品忽悠大師罷了,其他還能有什麼哩。”老沈說了這麼多,龍若海還是稀裡糊塗,搞不清張躍進連番表達善意與‘二瞎子’有什麼關係。老沈知道他的疑惑,不慌不忙地打開旅行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後不屑地說道:“只因爲‘二瞎子’今年春節過後,給張躍進卜了一卦,說他今年是諸事不順,恐有大災。勸他要龍潛於水,不要做任何大事,更不要引起紛爭。實在要做,也要假他人之手去做。這就是他不願意與你們爭鬥的原因,明白了吧!”
一席話說得龍若海和徐大勇啼笑皆非。幾個人費盡心神猜測張躍進的動機,都沒有能夠猜得出原因。揭開謎底,竟然是這樣一段讓人意想不到的笑話。“張躍進這麼樣精明的人,竟然被‘二瞎子’哄得團團轉,真的是想不到。不過說得好象有點道理哦,張躍進今年確實是有點不太順暢。”徐大勇發出了自己的感慨。
“好好開你的車,不要分神。”老沈警告了徐大勇一句,然後又出人意料地來了一句:“這次呵,說不定還真的讓‘二瞎子’給瞎濛濛對了。”“不會吧!”龍若海和徐大勇異口同聲地表示置疑。“年輕人,張開你們的眼睛吧!這個世界上,什麼離奇的事情都可能發生。只是有的你知道,有的你不知道罷了。”老沈用一種哲學家的腔調,調侃了兩個年輕人一句。
信訪局是個龍蛇混雜的地方。有真的是爲了冤屈而**,也有胡攪蠻纏而鬧事。反正是個小診所,解決不了什麼大問題。就這麼陪着耐性,和來訪者打發消磨時間就行。好在來訪者也明白這個道理,沒有寄予多大的希望。時間長了,那兒就變成了傳播各種新聞的中轉站。各種各樣的消息都有。從民間新聞來分析,張躍進今年還真的有點流年不利。
先是資金出了問題,後來又在銀行碰了壁,行長們都齊起心來不給貸款,說是要清理不良貸款,就連況超羣出場都沒有管用。還有就是唐彩風的事了。據說新兼併的機牀廠也有不穩的跡象。“真的有這麼多的麻煩事,張躍進降低身價來委曲求全,也就是可以理解的事啦。”聽了老沈的介紹,龍若海和徐大勇當然會得出了共同的結論。
在這之前,雖然也知道前些日子的一段鬧劇,卻沒有把張躍進所有的情況都聯繫到一起來進行分析。現在知道了他的真實狀況,也就不難理解其行爲的不正常之處。想到自己這一方原來採取以靜制動的策略思路,他們兩個人都在搖頭。人家本來就不想動,你要以靜制動,恰好中人下懷。這麼一番交談,讓他們意識到原來的策略,需要加以調整,到達北京後,很快就見到了寧北縣的**戶。老沈和他們都是老熟人,相互之間知根知底的人。什麼廢話也不用說,就讓大家直接上車回返家鄉。老劉頭是從拆遷開始就參加了**隊伍。原因是家中三間祖傳的店面房被拆除,政府卻不肯按照店面加以補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開發商高價出售在原址建成的店鋪。
**的時間長了,經驗也就多了起來。他和政府玩起了游擊戰。你來帶,我就跟你回去,但必須要將出來的差旅費全部解決掉。過幾天我再出來,循環往復,絕不硬抗,直到問題解決爲止。他一看到龍若海這個生面孔,就和老沈打起了哈哈:“沈老頭,要退休了吧?上面給你派助手了。”“還有幾年呢,這是治安大隊的龍大隊長。”
“是新調來的吧?哦,是那個專門‘掃黃打黑’的龍大隊長嗎?”“是呵,劉爹,我才調來一個多月。”龍若海一邊回答,一邊給其他人送水拿麪包。“你是一個好人呀。寧北城裡的老百姓,都在誇你哩。象你這種真心執法的人,不多唷。可惜呵,好人都是幫不上我們的人。”看到龍若海的言談舉止,老劉頭自言自語了一句,很是引起了幾個**戶的共鳴。
到了京城,本來應該是要和喬小兵弟兄見過面。只是自己來得倉促,兩手空空的去見人家有點說不過去。再加上人又多,事又雜,時間又緊,龍若海確定打個電話問個好就行。電話一打,喬小兵正巧就在京城,沒有幾分鐘的時間,就和李家弟兄二人趕到了龍若海一行人臨時休息的賓館。他們也是個明理的人,看到這麼一大幫人在場,當然知道龍若海是身不由己。
也不多話,就從越野車上捧下兩箱‘二鍋頭’白酒。用拳頭對着龍若海的胸脯先先敲打了幾下,然後說道:“大哥,知道你忙,我就不留你啦。這兩箱酒讓你回去之後慢慢喝。”龍若海哈哈大笑地一把擁抱住了喬小兵,然後又和李家兄弟進行了擁抱,並幫着徐大勇進行了介紹。得知這個徐隊長是龍大哥手下的好兄弟,小喬當然不會拿什麼官家子弟的架子。
他爽快地報出了自家的傳呼機號碼。拍着大勇的肩膀說道:“既然是我大哥的朋友,那就錯不了。我大哥不方便的時候,你有什麼事情就直接呼我。”告別了小喬和李家弟兄,龍若海一行人就直接打道回府,從原路返回寧北。車出京城不久,眯着眼睛的沈全瑞,笑眯眯的問道“龍大呀,剛纔那三個小夥子的來頭不小呵。”
龍若海在暗自佩服老沈眼光毒辣的同時,也故意想考一考他,裝作不以爲然的樣子說道:“能有什麼來頭?不就是在京城當兵的普通人嘛。頂多也就是普通話說得比我們標準一點吧。”“你就給我裝吧,龍大。這三人說話的風度很大氣,站在那兒有一種不動如山的感覺,還有身上的衣服,雖然看起來很平常,給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我給你說呀,這不是一般人家的子女。”
徐大勇也在一邊接上了口說道:“龍大,你還就別說。他們這三人給我的感覺就是不一樣。具體是什麼,我說不出來。你那個姓許的同學是市長的兒子,看上去還就比不上他們三個人的風度。”到了這時,龍若海也不得不佩服喬小兵和李家兄弟的家學淵博。使得自家的子女不管到了什麼地方,都能讓人察覺到不凡之處。這就是氣質,是暴發戶所無法模仿得了的氣質和內涵。
一路無話,車子平安無事的返回寧北。沒有想得到,接車的人竟然會是縣政府辦公室的袁主任。他將老沈和龍若海拉到一邊,傳達況縣長的指示:一個不準放回家,全部集中到一家停業的鄉鎮賓館辦學習班。什麼時候答應不**,什麼時間再放回家。“辦學習班?”老沈和龍若海不約而同地疑問了一句。“是的,這次縣政府下了決心,再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的風潮更厲害。”袁主任的態度不容置疑。
“那我們就可以回去了吧。”龍若海和袁主任打了一聲招呼,就忙着通知隨行的民警一起撤退。他知道這是縣政府又在玩的花花點子。想讓公安機關唱‘紅臉’,用執法機關的權威來震懾**者。更重要的是通過這種方式,將自己和部下拖住,無法介入對化工企業的日常管理工作。此時,他只有故作不知,裝作以爲自己的任務已經結束,準備抽身走人。
“不對,不對,龍大隊長,你理解錯了。況縣長的意見是讓公安當主力軍,從審查到看守都由你龍大隊長負責。”袁主任一見情況不對,連忙張口阻止。對縣政府這樣的不按牌理打牌的做法,龍若海緊緊地皺起了濃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