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師傅,我給大家夥兒介紹一下石磊的事,省得大家不明白,胡亂猜疑,反而容易受人利用。”資金問題解決好了以後,安定人心的工作就要好做了許多。
早晨龍若海到廠裡以後,三言兩語就將工人停止了暄鬧。但大家並沒有散去,而是停留在辦公室門外的空地上。畢竟是涉及到大家的切身利益,每個人都想要聽到一個真憑實信。
爲了讓大家知道事情的真相,龍若海主動走到工人中間。他將昨天晚上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向在場的工人解說了一通。說到最後,他反問大家說:“誰沒有兒女,誰沒有兄弟姐妹?你們說,碰到這樣的事都不管,還是個男人嗎!”
“對,石廠長纔是真正的哥兒們。”被龍若海這麼一宣傳鼓動,廠裡工人的熱血也沸騰了起來。大家本來對石磊就很佩服,不然的話,也不會推舉他來帶領大家創業。
“再說,這個事情就算是石磊出手重了一點,也就是這麼大一點兒的事,處理肯定不會很重。絕對不是象有些人宣傳的廠要垮了,錢拿不到了。你們說,就這麼一點小事就讓工廠垮臺,是不是別有用心的人在造謠?”
龍若海知道經歷過下崗遭遇的工人,雖然會同情與理解石磊,不是要關心切身利益。這個問題解決不好,說什麼都是空話。他接着說道:“我知道大家關心的是廠會不會垮臺,自己的股金會不會打水漂?是這麼一回事吧?”
這話說到工人的心坎兒上了,當場就有人舉起了手嚷道:“龍大隊長,你說的是我們的心裡話呀。”
“這一點,我在這裡打一個包票。一個小時之內,就會有80萬元的現金打入你們廠裡的賬戶。大家說,有了這麼一大筆錢,會讓大家血本無虧嗎?”
“不會,不會。有了你龍大這麼一句話,我們就有了底。”當然會有底。有了這麼一大筆錢,把廠子買下來也行了。當初辦廠的時候,全部股金加起來也不過是50萬元。這中間,還要包括石磊和龍若海這兩個大股東的錢哩。
看到工人的情緒穩定下來以後,龍若海把手朝着黃萬里一指,接着說道:“你黃萬里不要欺侮我嫂子不知事。你想要分什麼股金?這本來是石磊爲了調動你的積極性,給你分的乾股。只參加分紅,沒有股金,人走就作廢。虧你還有臉來要股金!”
“你不要狂,這廠子撐不了幾天的。沒有原料,沒有銷路,我看你們有多兇?”看到龍若海揭露了自己的底細,黃萬里仍然不肯服氣。他自恃進出貨的渠道都在自己的手中抓着,還是底氣十足的頂了一句。
看到黃萬里到了這個時候,還在做着春秋大夢。龍若海怒極反笑:“喲,你黃萬里還真的把自己當個人物來了。嘿嘿,死了張屠夫,不吃混毛豬。放心,下午就會有比你強一百倍的當家人來。你就滾到一邊淌眼淚去吧,有你後悔的這一天。”
“你黃萬里把手放到心窩膛兒想一想。下崗的時候,是誰拉你一把的!”“沒錢治病的時候,是誰送你上醫院的!做人總要講點道義,不能讓良心都被狗子吃光呵。”“是哦,石廠長對你黃萬里真是有情有義了。你家中的大事小事都是他一手幫忙操辦的。”…………在場的工人知道了事實真相,再加上知道自己的利益得到保障之後,也鳴不平地開始了喧嚷。
這就是輿論的作用,只要有人加以正確的引導和利用,就能使整個形勢發生逆轉。從此時的情景看去,哪兒還能找得到早晨鬧着要破產的半點痕跡。當然,這一切都離不開真金白銀的作用。沒有那個80萬來撐腰,再說什麼好聽的話,工人也不會接受。
這麼一來,黃萬里就算是徹底臭了名聲。不但在廠裡無人理睬,就連同行的人聽到他的名聲,都會讓得遠遠的。他在廠裡做會計的妻子,只好悶在辦公室裡流眼淚,不好意思出來見人。
此時,已經是上午10點鐘。龍若海處理好工廠的事,才匆匆往自己的辦公室趕去。此時的張躍進哩,還什麼都不知道。他纔剛剛起牀,還坐在沙發上和自己的情人唐綵鳳調笑。就在這時,他接到了一個電話,方纔獲知昨天晚上的一場風波。他猛拍了茶几一掌,怒罵了一聲‘孽障’之後,又無力地倒坐在沙發上。
儘管他已經通過其他途徑,知道龍若海的下步工作目標,是要對寧北縣的化工企業進行安全大檢查。一旦讓對方的計劃得以實施,勢必會讓自己今年的收入大大縮水。
對立歸對立,並不等於要採用這種暴烈的手段來進行對抗。自己完全可以通過其他人的手,讓龍若海的整頓計劃流產,根本不需要多運什麼腦筋,而且還能不傷和氣。
現在被小強這個不爭氣的兒子這麼一鬧,不但讓自己的前期努力付諸東流,也就等於和龍若海站到了敵對位置上。從大局考慮,沒有這個必要啊。
如果是其他人當這個治安大隊長的話,什麼話都好說。實在不行,把人換掉就是啦。偏偏他又是上面派下來的幹部,沒有合適理由,縣委也不好說什麼的。
坐在對面沙發上的趙有才,看到張躍進這副樣子,他不以爲然地搖了搖頭。張躍進接完電話之後,苦思無策才把他從辦公室裡給找過來的。
趙有才鄙夷地看了張躍進一眼以後,心中嘆道,這老東西的智力已經在明顯的衰退。這麼一招淺顯的把戲都看不出來,還能再風光幾天?
大家都知道,他和張躍進走得很近。但卻很少有人知道,趙有才是唯一知道張躍進內心隱憂的心腹。此刻,他看着這個自己表面上的靠山有點發笑,對方已不復再是當年那個精明得要命的張躍進。
可能是年輕時聲色犬馬,賭吃嫖徭的緣故,張躍進已經明顯呈現出老態,反映能力也明顯有所遲鈍。特別是牽扯到‘二狗子’這個扶不起的‘阿斗’時,張躍進的反映更是一塌糊塗。
對方就象許多溺愛子女的父母一樣。明知自己的孩子不對,卻仍然是不願意正視現實。而是拼命地尋覓一切理由,想方設法地來爲子女開脫。
‘二狗子’在目前這種非常時期惹是生非,而且又找了這麼個大麻煩。要命的是還又出現了這種打蛇不死,反被蛇傷的局面。張躍進都看不出其中的破綻和含義,說明他已經沒有能力來應變。
指望對方拿出主張,幫着自己這一方對龍若海進行打壓,看來是已經沒有這種可能。趙有才內心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這座曾經不可一世的靠山,已經明顯有所鬆動。
看來自己也要考慮一下以後的策略。總是想利用對方爲自己的利益遮雨擋風,看來是靠不住啦。捆綁在一棵樹上,也不是一回事。拉開距離纔是最佳選擇。
趙有才內心在波濤滾滾,表面上卻還是一副鞠躬盡瘁,盡心竭力的神態。他覺得不能就此罷休,還是要再在火上澆上一點油纔對。只有讓龍若海那小子受點教訓,才符合自己的利益。
他故作深思熟慮的樣子,思索了好大一會才憂心忡忡地說道:“事情既然已經鬧成了這個樣子,就不能退縮。再退下去,張老闆就不能在寧北站腳了。大不了讓錢二毛和石磊一起被拘留,也算得上是打了個平手。”
停了一下,他又若有所思的說道:“不過這事也不完全是一件壞事,起碼還有一個不小的好處。”“什麼好處?”張躍進聞聲連忙追問了一句。
看到張躍進如此急切地追問,趙有才暗笑在心。張躍進呵張躍進,你是真的老啦。這麼一招簡單的借刀殺人之計,都看不出來,還象個好鬥的公雞一樣,一頭鑽進了圈套之中。
既然張躍進亂了方寸,趙有才也就煞有介事的幫着分析說:“這件事的處理過程,暴露了龍若海的真正實力。你想想看,短短半個小時的時間,就能讓城西派出所的‘二排長’離崗培訓,讓刑警大隊那個‘活閻王’全力以赴地出手,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趙有才的分析不是沒有道理,一個鍍金的小幹部是掀不起這麼大的風Lang的。張躍進聽得連連點頭。他讚許地說道:“嗯,有才,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最起碼的來說,也能證明李局長和姜政委,對他是非常關照的。我們對龍若海的定位可能有問題,恐怕不是單純的鍍金,說不定就是衝着化工廠來的。”
“是呵,如果這一次讓了姓龍的,下一步他就要接着對化工廠下手。到了那時,還是要發生衝突的。與其拖到那個時候,不如乘現在這個機會,好好教訓一下龍若海。”
“唔,有道理。這事是要小心謹慎一點纔對。我要好好的找‘二狗子’說一說,不能再惹事。對這件事的善後處理,你就不要出面啦。還是和他表面上和睦相處。讓我來找況縣長,稍稍收拾石磊一下也好,不然他們會更狂。那樣的話,今後更不好打交道。”
“張常委,你英明果斷。”趙有才真誠的捧了張躍進一下。只要這個老東西動了真火,這場戰火就會越燒越旺,誰也無力撲滅。只有這樣,自己這一方的人才能做到亂中取勝。
聽到趙有才對自己的吹捧,張躍進的心情也明顯覺得舒暢了不少。他立即拿起了茶几上的電話機撥起了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