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參加吃飯的客人並不多。
況超羣看到主客夫婦到了場,立即迎上前來。主動拉着龍若海的手,熱情地給他做起了介紹。
“小龍呵,我給你介紹介紹。這是我們縣委組織部長鄭克如。你和他多親近親近,這可是年青人想要進步的最好橋樑喲。”
“你好,鄭部長。以後要請你多多指教。”龍若海不敢怠慢,連忙將手伸向了對面那個胖乎乎、帶着一臉和善笑容的中年人。
“哪裡,哪裡。小龍呵,別聽況縣長瞎說。你這麼優秀的年青人,組織部門打燈籠也不找哦。小葉老師在這兒,說起來我們就不是外人呵。她的爺爺是我的恩師,我就託個大。這麼一算,我還是要長你們一輩哩。”
鄭部長一點也不象平時那麼難以接近。纔剛一打招呼,就主動拉上了關係。
“袁同慶,是我們政府辦公室主任。你們早就認識,不要我多介紹了吧。”
“你好,袁主任。”
“你好,龍大。我們是老朋友了吧,哈哈。”
“這是我們接待辦的伍主任,大美女一個。這是我的秘書小周,這是我們寧北最大的財主張躍進,這是張老闆的女人唐女士。你們認識一下,以後有什麼事情,也好打交待哩。”
“你好,我叫伍紅芳。別聽況縣長瞎說,在葉老師面前,我怎麼敢說是美女。”
說話的女人,確實長得不錯。放在任何地方,都算得上是一個極度吸引眼球球的女人。
只是她與葉嬋娟的美,屬於兩個類型。前者豐ru肥臀,走動之間,胸前洶涌的豐ru,總是會抖起一陣綺麗的波瀾。一雙幽深似水的眼眸,總是閃爍着勾人的光焰。後者則是嬌小玲瓏、體型苗條,長得如同深谷幽蘭一般。那張娃娃臉,更是惹人憐愛。
對這個伍主任的由來,龍若海也是久有耳聞。只是此時他也顧不上多作思考,立即表示熱情的招呼說:“伍主任,請多關照。”
話音未落,他又轉過身來,對着張躍進說道:“久仰大名啦,張老闆。”
在這打招呼的空隙之中,他還抽空和周秘書握了一下手。
一連串的動作,讓人眼花繚亂,偏偏還又應付得滴水不漏。站在邊上微笑的況超羣,不停地點着頭。就連伍紅芳的那雙大眼睛,也在不住地閃爍。
吃飯簡單,坐位子是個大學問。
當況超羣拉龍若海坐到主賓位置上時,遭到了他的堅決拒絕。笑着說道:“況縣長,如果說我還在市局工作,那我是你的客人。這個位置坐上一坐,倒也無妨。現在我是寧北的一員,怎麼能夠在各位領導和長者面前放肆呢?”
在龍若海的堅持下,還是讓組織部的鄭部長坐上了主賓位。當他還要推辭時,被況超羣一把按住,坐上了副主賓的位置。到了這樣,他也不好再堅持。只好告了一聲罪,傍着況縣長坐了下來。
接下來,大家的位置就好安排了。袁主任坐到了鄭部長身旁,張躍進則依着龍若海坐下。三個女士相鄰而坐,把個葉嬋娟包到了中間。只落下一個周秘書,一臉安然的坐上了埋單的位置。
“小龍呵,今天藉着弟媳婦到來的機會,大哥給你接風。可不要有意見哦,這個活動安排得遲了一點。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弟兄兩個就先幹上一杯。”
尚未開席,況超羣就一語道破了相互之間的關係。並且藉着說笑,給龍若海道了一個歉。
這種做法,在春風得意的況縣長來說,很是難得。不但讓鄭部長和張躍進感覺驚訝,就連知道他們關係的袁主任,也感覺到有點意外。
對張躍進來說,則是打破了心中的迷團。
從開始請況超羣當陪客,到接下來的喧賓奪主。這中間的變化,讓他捉摸不定,不知況縣長肚子裡賣的是什麼貨色。
現在總算是知道了,這個姓龍的確實不是簡單貨色。連況超羣這種眼高於頂的人,對他都要稱兄道弟套近乎。張躍進有點暗自佩服自己,這一着算是走對了。
周秘書知道自己的領導,對龍若海實行的是不冷不熱的策略。更知道來頭很大的朱定軍,發狠要懲治這位龍大隊長。
他想不通,況超羣爲什麼會在突然之間有了這麼大的變化?
龍若海當然不會拒絕這杯酒。既然對方拋出了橄欖球,自己不能不給面子。他立即站了起來,一飲而光。
酒喝好之後,他沒有坐下,而是調侃地笑道:“大哥,我怎麼會有意見哩。今天是沾的嬋娟的光,不算接風哩。要想喝接風酒,就等下一回。是吧?大哥。”
“你這小子,一頓還沒有結束,就下着下一頓嘍。放心,只要你在寧北,少不了你的酒喝。”況超羣也有點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當即拍着胸脯表了態。
他的臉上在笑,心中也有點憋氣。這個龍若海厲害着哩,揀在這個時間悄悄地阻擊了自己一下。不動聲色地點破了自己沒有給人家接風的失禮之處。
此時此刻,他也只能一笑了之。大丈夫能屈能伸,多大的事情哩。
其他人看不出這中間的奧秘,都當作笑話聽了進去。有了龍若海這麼一湊趣,整個桌面上的氣氛立即活躍了起來。相互之間,開始了一輪又一輪的敬酒攻勢。
鄭部長讚許地說道:“龍大隊長不虧爲是精英人才。來了我們寧北不久,就在我們這兒玩得風生水起。走到大街上,老百姓都在誇你哩。”
“鄭部長,你可不能這樣誇我。不然的話,我會驕傲的哦。要說成績的話,那是縣委、縣政府領導有方,是我們局黨委指揮得力,是我們參加行動的警察,羣策羣力。我個人的力量,微薄得很。”
龍若海可不敢擔下這諾大功勞,連忙開口解釋了一番。
“行,小夥子。說話做事都很有分寸上。這一杯酒,是我敬你們兩口子。葉老師,請你幫我代向爺爺問好喲。就說他有個不成氣的老學生,在寧北等着他來檢查功課哩。”
“歡迎鄭部長到我們家做客。”聽到鄭部長這麼風趣的說話,葉嬋娟連忙和龍若海一起站了起來。
“龍大,我敬你一杯酒。你處理那兩起**的事,那可真是神來之筆喲。我們信訪局的老沈呵,整天是讚不絕口哩。上上下下那麼多人,就沒有一個人能處理得掉。到了你的手上,談笑之間就解決問題。佩服你呵,老弟。”
袁主任也接在後面,對龍若海進行了恭維。
況超羣對袁主任的話,大表贊同。
接口表揚說:“小龍呵,你別忙着謙虛。那個一家三代的事,我也聽說啦。換個人來處理,還真的解決不了。沒有想得到,你的面子會有這麼大。就我這個當縣長的人,跑到T省那兒,恐怕連人家的門也進不了哩。”
“大哥,你這就說錯了吧。隔行如隔山。如果讓我找政府中的人,我也是兩眼一抹黑嘍。你說,是不是這個問題和道理?”
“道理是不錯。就這個面子也是夠大的啦。沒有那個嚴局長幫忙,哼,想要那個老闆給錢,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老張呵,你也是做老闆的人。你說說看,是不是這麼一回事?”
“那是,那是。世人總是說善財難捨,就是這麼一個道理。越是有錢的人,越是捨不得花這種打水漂的錢。其實哩,這些人忘記了一個基本道理。那就是花錢保平安。”
張躍進好不容易纔攤上了說話的機會,立即跟着咐合了起來。
到底是老三屆的畢業生,說起話還是很見功底的。龍若海暗自點了點頭。一個人的成功,總會有其不尋常之處。就這麼幾句話一說,就說明這人肚子裡還是有貨的。
看到大家都在圍繞自己唱讚歌,龍若海當然感覺不很自在。他主動站起身來,撒了一個大網似的給大家敬酒。
口中說道:“大哥,今天可不是開評功會呀。你們再說下去,我就要醉啦。這樣吧,我敬大家一杯酒,算是拜託各位。讓我能安心喝得下酒,好不好呵?”
聽到眼前這個小年青,說話如此風趣,大家一邊含笑答應,一邊響應號召把酒喝了下去。幾個女士則是泯嘴而笑,也跟着喝了一點飲料。
那個伍主任最是爽直,隨聲也一口把酒喝了下去。到底是做接待辦主任的人,酒量一點也不比男人差。
葉嬋娟和她聊起寧北的風土人情,也正巧搔到了她這個接待辦主任的癢處。
她如數家珍般的介紹着下午沒有走到的地方。從地形地貌到歷史淵源,再說到名人掌故,兩個人談得十分投機,嬌笑連連。
接下來,大家轉換了話題,天南海北,無所不聊。張躍進倒也很隨和,頻頻敬酒。
到了最後,他專題站了起來敬酒說:“龍大隊長,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是況縣長的小兄弟,也就是我張某人的小兄弟。在寧北工作,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你儘管吩咐。”
聽到張躍進如此表態,一席人都感覺到有點驚訝。
自從況超羣到職以後,這個張老闆的眼中何曾有過他人。沒有想得到,他會對這樣一個青年人如此青睞。就連況超羣也把眼光落到了自己這位有錢大哥的身上,不知他在唱的哪一齣戲?
請人吃飯好理解,是爲了那個不成器的私生子鋪路。要這麼禮遇,又是爲的什麼呢?
他忘記了根本原因是在自己身上。沒有你況縣長這麼熱情的稱兄道弟,張躍進這麼勢利眼的人,又怎麼會把龍若海這麼一個年青人放在眼中呢?
“哪裡,哪裡。我還年青。在寧北這一方水土工作,要仰仗張老闆的地方肯定會有很多。如果有不方便的地方,那是一定會要麻煩你的。”
龍若海看到對方主動示好,當然不會不給面子。不但爽快的把酒喝了下去,回話也很中聽。
酒席桌上,雙方雖然都有戒心。但在面場上,卻也表現得一見如故的樣子。一方是刻意攀交與緩和關係,另一方則是意圖接近。最終結果,當然是賓主皆歡。
對自己這天晚上的言行,龍若海說這是虛與委蛇,爲自己的工作打開局面而服務。妻子葉嬋娟說他這是虛僞,是一種政客的嘴臉。
孰是孰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