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市長父子的這麼一番好意,龍若海當然是十分感激的。
不管怎麼說,人家在這種實力極爲懸殊的情況下,還能想着自己,就是一份天大的人情。有了這麼一番提醒,自己多多少少的也要增強幾分警惕纔是。
紅色家族,這倒是一個新鮮的課題。
在京城的時候,自己也接觸了不少出身顯赫的名門子弟。從自己的感覺來說,也和平常人差不多,會有各種類型的人出現。
有人會依仗家族的勢力,爲所欲爲。有人會花天酒地,混吃等死,無所作爲。也有人會由於起點線不同,更具有政治智慧和才學。
象喬家兄妹和李家弟兄,就是一些潔身自好的人。
還有一些人,雖然有點玩世不恭,但也是心有溝壑的人。他們即使玩弄權術做生意,也是做的大買賣,而不應該是這種在小縣城做皮肉買賣的小兒科。
至於裘一飛的事,不管是否涉及到紅色家族,他還是不準備退讓。如果在這個問題上讓了步,對其他人的處理,自然也就要放寬尺度。自己在寧北的立足之戰,也就等於是半途夭折。接下來的動作,當然也就無法開展。
朱定軍的到來,雖然在領導層面上造成了一些思維混亂,並沒有能夠打亂龍若海的整體佈局。
送走許文傑以後,他若無其事的繼續着自己的各項計劃。全大隊乃至於全局,都在有條不紊地準備公捕大會的召開。
當然,絕大多數人並不知道背後的這些風風雨雨。精明的人,從縣裡兩個要人到‘豪門會所’就餐中,悟出了一些什麼東西。
警方在掃黃,縣委、縣政府的領導,卻在爲被查處的對象撐腰。這種風向,讓人難以判斷。
因爲推測的結果有點不可思議,誰也不誰敢捅破這層窗戶紙。
星期五上午,寧北縣大劇場裡,能容納1300多人的觀衆席上座無虛席。前排就座的大部分人,是曾經參加過‘紅槍會’、‘黑龍幫’的學生,還有社會上的無業青少年。
他們之中,就有龍若海到寧北報到上班那一天,在中巴車上碰到的叢金寶和小三子。由於網開一面,這一次算是讓他們從法律的邊緣線上跑了出去。
再讓他們近距離的看一看,昔日的幫友,是怎樣受到法律的嚴懲。對他們也是一次很好的警醒。這是龍若海的創意。說是能極度的震撼人心,也才能震懾住這些人腦海中的邪惡因子。
這麼一種大起大落的經歷,對他們的人生,永遠都是難以忘懷的歷程。其中肯定會有這麼一些人,通過這樣一番教育,從而迷途知返,走上人生的康莊大道。
公捕大會這玩意兒,用西方國家的觀點,是侵犯**。照我們國家的實際情況來看,確實又很有效果。在一定程度上震懾了犯罪活動,讓一些人有所警醒。所以說,無論什麼事,都是有利有弊,不可一慨而論。
“把犯罪分子給我押上來。”
隨着李照遠一聲洪亮的命令,武警戰士和警察組成的兩支隊伍魚貫而入。在他們的中間,都挾制着一個已經被剪了光頭的罪犯。
幾天之前,這些傢伙還都生龍活虎的橫行霸道於大街小巷。沒有想到的是,就這麼幾天時間一過,居然都已經成了階下囚。他們顯得有點憔悴的面龐上,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威風。
隨着李照遠的宣佈,一個接一個的罪犯,都被戴上了手銬。有的膽大的傢伙,乘着捺印指紋的時候,偷偷朝觀衆席上打量了一眼。看到昔日的幫友也在看着自己的時候,心中油然產生一種命苦的感覺。懊悔自己爲什麼要那麼傻,要那麼賣命,要做那麼多的壞事。
接在後面被宣佈的對象,是坐在第一排的昔日幫衆,這些都是屬於邊緣線的人物。當然,也有不少是看在方方面面說情的份兒上,纔給寬大處理的人。
這些傢伙一直是忐忑不安的坐在那兒,不知道自己會得到什麼樣的處罰。直到宣佈結束以後,有的人依然癡在那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自己會得到寬大處理。
在今天這個會場上,是李照遠到寧北工作以後,最爲揚眉吐氣的一刻。他在內心暗自佩服龍若海這個小夥子,確實是真的有幾把刷子。剛剛到任不到二十天的時間,就把寧北給掀了個底朝天。
再用目光掃描了一下觀衆席,看到小夥子正端端正正的站在人行道上,一絲不苟的在那兒維護秩序。勝不驕,敗不餒,難怪幾個老傢伙那麼喜歡他。
接着李照遠後面講話的人,是縣長況超羣。這樣的大會,過去也曾經召開過幾次。但象今天這樣的規模,一次抓上二十一人的公捕大會,況縣長還真的沒有碰到過。
他講話的時候,也特別的精神,聲音也特別的洪亮。讓他滿意的事情,是警方沒有把裘一飛給押上臺,應該是給了自己一個很大的面子。
看來,自己和揚書記到會所去赴宴,還是對這些警察有所震動的。有了好的開頭,就不愁後面的問題解決。
講話中,他對警方重拳出擊,清除社會醜惡現象,給予了高度的評價。況超羣很有一點口才,說得興奮時索性脫開稿子,開始了即席演講。
他要求警方要乘這次的東風,再接再厲,繼續抓好‘嚴打’鬥爭。要給寧北人民一個安定祥和的工作、生活環境,要讓社會風氣得到極大的純淨,要讓寧北的精神文明建設與物質文明建設同步飛躍。
此時的龍若海,依然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會前,他謝絕了坐上主席臺的邀請。這點基本常識他還是懂得的。當工作取得成果以後,切切不可與領導搶鏡頭。再說,這種風光搶了以後,又有何益?除了讓領導不開心以外,沒有半點好處。
他看到自己的老朋友,在臺上意氣風發的演講,就聯想到對方爲裘一飛出面說情的事。
唉——他嘆了一口氣,這就是政客的嘴臉嗎?對有後臺、有實力的人,要網開一面。對那些沒腳蟹就要不斷地‘嚴打’。
難怪有人說,法律是制訂者制訂出來,讓執行者去執行的。對高高在上的制訂者來說,則是完全的免疫。
他的人在會場執勤,思緒卻已經飛到了九霄雲外。這就是他此時的狀態。
感慨了一陣之後,他就把思維轉到了這幾天的較量之中。那個從未謀面的對手,真的好厲害。一招人海戰術,就想將自己逼入絕地。看來這個毒梟,是一個具有高智商的罪犯。
說實話,這一招確實不是一般的厲害。應對不當,就會讓自己陷入尷尬的狀態。堅持原則吧,肯定會得罪好多好多的人,說不定還會造成衆叛親離的難堪局面。
放鬆執法,也容易貽人口實。可惜的是對手還是低估了自己,把自己當成了食古不化的迂腐之人。
想到這兒,他就感覺到一陣輕鬆。對方千算萬算,就沒有算到‘縮小打擊面、擴大教育面’這一執法思想上來。算得上是百密一疏吧,給自己小勝了一場。
從會場上回到駐地之後,龍若海就發了個傳呼給李小江。想詢問他前幾天部署的工作,已經落實到了什麼程度?接到傳呼之後,李小江立即就趕了過來。
他到了龍若海在訓練基地的臨時辦公室。剛一進門,就不迭地叫起苦來:“龍大呵,這次案件辦結束以後,你可是一定要給我補發加班工資才行。這次是真的把我老人家給累壞了。”
“是吧?說說看,是什麼理由要加發工資?”李小江平時從來閒不住的耍貧嘴。自從開始‘掃黃打黑’以後,也有好幾天沒有聽到他的聲音哩。好久聽不到這個部下耍貧嘴,龍若海還真的有點不習慣。
“當然有啦。又是審查,又是後勤工作,還要幫你跑腿。再不給我加班費,我就要控告你虐待員工啦。”說實話,這段時間是把這小子給累得夠嗆。龍若海是抓總的,徐大勇又負責所有的材料把關。
這樣一來,其他的工作,就都落到了李小江的身上。既要當攻堅克難的主審員,還要負責這麼一大家的吃飽喝足,前後跑腿的事兒也是他負責。
“行呵,我給你發雙份工資,你看怎麼樣?”龍若海注意到,就這麼短短几天功夫,李小江原來是圓滾滾的臉龐,明顯消瘦了不少。
開了一句玩笑以後,龍若海順勢問道:“說吧,我交給你的工作,完成得怎麼樣了?”
“那還要說,一共選擇了五個人。其中有兩個人,恐怕你要親自出一下場才行。那兩個傢伙不太相信是真的放他們,說是想要見見你,有話要和你說。”
“是誰啊?”
“是你的老朋友哩。”
“老朋友?不會吧。我什麼時候會在寧北有這麼一種老朋友?”
李小江先是貧了一會嘴,然後才說清了事情的原委。這個所謂的老朋友,還就真的和龍若海有這麼一點關係。原來是他報到那天,在中巴車上碰上的那兩個小混混。到了此時,方纔知道這兩小子,一個叫叢金寶,一個叫小三子,大名叫王凡。
從李指導員的介紹中得知,叢金寶這小子也是個苦人。幼失雙親,年老的外祖父卞大爺能把他養大,就已經很不容易的事了,當然顧不上對他的教育。
就這樣,從小就流Lang街頭,成了遠近知名的小混混,被人稱之爲‘蟲子’。不過這小子有個好處,從來不敢真的動手,也就是空架子一個。有了事也只是跟在後面瞎起鬨,狐假虎威的多。那次在中巴車上,他也只是個紙老虎。光會喊打,不敢往前衝。
聽到這兒,龍若海笑了起來。說道:“我說哩,怎麼光喊,就是不開打。真的動了手,一下子就解決了,一點也沒有找到感覺。還真是條‘蟲子’哩。”
再一提到他在工商局當門衛的祖父,那就更是老熟人了。當初爲了破獲信用社的殺人搶劫案,還是那個叫卞長寧的大爺,幫着自己提供的線索哩。
叢金寶和王凡,想和龍若海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