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家查出問題的老闆,都已經取保候審。唯獨裘老闆是一個例外。
他沒有能夠享受到這樣的待遇,直接就被投入了牢獄。理由就是保外就醫期間,再犯新罪。應當合併執行,從嚴懲處。
況超羣在暗暗叫苦,在頭暈目眩,在不知如何是好。
他知道打了孩子,大人肯定會要出面找回場子。如果那個紅色後代出現在自己面前,又將如何面對?
此時的他,恨不得咬龍若海幾口肉纔是。
該來的還是要來,躲是躲不過去的。
當他在辦公室籌措對策的時候,有人找上了門。此人他並不陌生,那就是‘豪門會所’的真正老闆朱定軍。
看到一個身穿白色西裝的青年人,直接闖進況縣長的辦公室。秘書小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連忙上前阻攔。
對方長相也算得上白白淨淨,斯斯文文。只是滿臉全是倨傲之氣,眼中也寫滿‘驕橫’二字。一看這個樣子,就知道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他不清楚來者的身份,只是張了張嘴,終於還是沒有說得出話來。
對方也不理他,直接就闖進了辦公室。小周沒有聽到況超羣斥責,反而是連聲讓自己幫着倒開水。進門一看,那人斜坐在況超羣對面的沙發上。
“況縣長,這事玩得太不漂亮了吧。在你這一方的土地上,讓我朱某人丟這麼大的場子。如果傳到京城去,我就要蒙着臉在大街上跑啦。你說,這事應該怎麼解決?如果你說不好解決的話,我掉頭就走人,絕對不給你再找麻煩。”
朱定軍嘴上說着話,眼睛連看都沒有看況超羣一下。
他還是習慣性的動作。一隻手挾着支‘熊貓’香菸,一手玩弄着掌中的純金郎生打火機。
“朱少爺,有話好好說,有事我們慢慢商量。說實話,我們也沒有想得到,會出這麼個事。淮東那邊新調來了個治安大隊長,就是當初辦‘豪門會所’案件的龍若海。他因爲打了過書記的公子,才被貶到這兒來的。”
在絕對的權勢面前,什麼兄弟之誼都是空話。爲了保護自己,況超羣迫不及待地就將龍若海給拋了出去。
朱定軍一聽到龍若海的名字,將手中的純金郎生打火機,往沙發把手上一拍。口中罵道:“他孃的,又是這個龍若海,在壞老子的事。況大哥,這一次說什麼也不能把這小子放過去。我要剝他的皮,讓他當不成警察。”
聽到辦公室裡歇斯底里的怒火,秘書小周也有點不寒而慄。他在爲龍若海擔憂。
這個年青人看來很有來頭。連況超羣在他面前,都顯得有點唯唯諾諾。照這個樣子,那個做事大刀闊斧、不恂私情的年青人,前程不可樂觀。
況超羣一聽對方的要求,面露難色的說道:“朱少爺,你看這樣吧。我讓他們把人先給你放回來,會所也趕快復業。至於對龍若海的處理嘛,那是他們警方的事。再說,他是淮東市公安局下派的幹部,我說了也沒有什麼大用喲。”
況超羣也是說的實話。平白無故的讓他把一個治安大隊長,趕出公安機關大門,確實有點難度。就算按照欲加其罪,何患無詞的說法,也要找個罪名才行。
更何況,龍若海只是下派幹部,就連工資關係都沒有轉過來。想要將人家脫掉警服,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況縣長,我可是聽說你和姓龍的是好兄弟哦。”
“朱少爺,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再大的交情,也比不上你和我之間的交情呵。你說,是不是?”
“哼,算你識相。如果我發現你在這中間幫着搗鬼的話,可別怪我姓朱的不留情。”
“放心,你朱少爺放一百個心。不管在什麼時候,我況超羣都會和你站在一起。”
“算啦,算啦。到了你們基層,做起事來確實是麻煩。一點也不乾脆利落,沒有一點兒魄力。好吧,你先抓緊落實能做到的事。剩下的事,我到市裡去找過文康和許鵬程。”朱定軍兩眼朝天,有點不滿地給自己點燃了香菸。
面對朱定軍這樣的怒火,當年的向侃和許鵬程也沒有辦法。時到今日,況超羣同樣也沒有辦法。
他只能陪着笑臉打着呵呵。越是這樣,他越是在埋怨龍若海這個昔日的小兄弟。
平平安安的日子不過,黃金大道不走,卻要爲了一個女人,去打什麼‘過衙內’?毀了自己的前程不談,到了基層又不安分。惹上了太子爺,還給我造成了這麼大的麻煩。
他越想越氣。自己當一任縣長,只求一個風平Lang靜就行。到了年底,就能實現平穩過渡,順利地接上揚書記的位置。偏偏在這個關鍵時候,龍若海給自己找了這麼一個大麻煩。
再看到一臉不豫的朱少爺,他清楚得很,沒有一個明確的說法和交待,是很難讓對方滿意的。最簡單的做法,就是讓警方放人和同意會所開業。
況超羣當即抓起了話筒。撥通電話之後,略帶矜持的說道:“是公安局嗎?我是況超羣。”
“況縣長,你好。我是李照遠,請問領導有什麼指示?”
李照遠正和谷中天、龍若海等一幫人,在訓練基地研究案件。聽到是況超羣的聲音,他的感覺就十分不好。
況縣長揀在‘掃黃打黑’之後的今天,突然給自己來電話。恐怕也是夜貓子進宅——沒安好心的多。他心中儘管在不停地嘀咕,嘴頭上還是很客氣的進行了回答。
自己到寧北任職之後,這位況縣長對自己就一直是很不給面子。不要說沒有戚長春在職時的那樣親密無間,就連電話也沒有給自己打過一次。有事找自己,也都是通過那個袁主任中轉下達指令。
平時碰上了面,也是不哼不哈地隨便應付一下。他也曾經檢討過自己到任後的言行,始終沒有找到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有人說是況縣長對市局警方打壓戚長春不滿意,才把火氣撒到了李照遠的身上。李局想來想去,恐怕也只有這一點理由纔算能靠上一點譜。
“哦,沒有什麼大事。你們最近搞的那個什麼‘掃黃打黑’行動,嗯,搞得不錯嘛。影響很大,效果也不錯。我代表縣委、縣政府,向你們表示衷心的感謝。老李呵,你可要把我們的意思,傳達到每個警察哦。”
“謝謝況縣長,謝謝縣委、縣政府領導,謝謝你們對我們公安工作的關心和支持。我們將立即把領導的指示,傳達到每個警察。讓大家振奮精神,鼓起勇氣,爭取更大的勝利。用實際行動,回報領導的關心和支持。”
兩個人就這樣說話,你來我去的進行了一番官樣文章交流。說來說去,都是一些沒有營養的官場話。把個本來很好奇的‘小諸葛’,聽得直打呵欠,昏昏欲睡。
大家都是官場老手,就這麼不淡不鹹地扯了一會。一方在等待對方識相,主動把話題引出來。另一方是不見鬼子不掛弦,就是不搭腔。
雙方就象是兩股道路上跑的車,就是不肯交叉。
面對這種不上路的部下,況縣長也沒有好的辦法。儘管火氣很大,也只能就這樣陪着打太極拳。看到臉色越來越難看的朱定軍,他突然想到了藉口。
況超羣到底是官場老手。通話要結束的時候,他佯着突然想起的樣子,開口說道:“哦,老李呵,有個事情要給你說一下。那個‘豪門會所’嘛,是我從京城招商引資招回來的項目。這個企業,涉及到老一輩革命家的子孫後代,我們要謹慎處理哩。”
“哦,原來老闆是領導幹部的子女?怪不得有這麼大的場子。嘖,他們怎麼會選這麼個行業的哩?裡面都是一些污七八糟的事和人。”
“話可不能這麼說的唷。經濟建設也需要娛樂活動,你說是不是?總不能讓外地客商,一到天黑就上牀睡覺吧。我看,那個會所還是很不錯的嘛,一直都是在守法經營。這也是爲經濟建設服務的一種形式。你們不能總是戴‘有色眼鏡’,要正確看待新生事物纔是哦。”
“那是,那是。我們的政治水平不高,還要加強學習纔是。”李照遠眯着眼睛在聽,況超羣的話讓他啞然失笑。‘豪門會所’的事,哄得了別人,可哄不了他。
當時爲了那個寧小琴在政府樓上鬧着要自殺的事,他是第一時間就趕到了現場。只是因爲人家對治安部門的不信任,才讓案件的辦理移交給了刑警支隊。
現場上,自己是一種很矛盾的心理。既爲當事人對自己的部下不信任,感覺到十分難堪。又爲丟掉了一個燙手山竽,而暗自感覺高興。
後來魯光淦將會所的善後處理,及時移交給自己的時候,部下還評價說刑警支隊做事上規矩,沒有越權。
很快,自己就知道出了問題。
到了當天下午,市委向書記的電話,直接打到了治安支隊,讓自己立即對‘豪門會所’的重新營業開放綠燈。到了這時,他才發現刑警支隊的匆忙結案,其中也有貓膩。
只是自己吃了苦頭也沒法說。沒有能力抗拒市委書記的命令,只得按照指令執行。什麼好處都沒有落得到,反而讓自己擔上了一個與**場所相互勾結的罵名。
李照遠認爲,況超羣在電話中說了這麼多的話,基本上都是廢話。只是有一句話,倒是沒有說錯。那就是這家‘豪門會所’的背景,確實是很有來頭。
否則的話,當初向侃也不會爲之出面說情。更不會在自己即將升遷到省委組織部長的時候,還要爲一個藏污納垢的場所出面打招呼。他不但是出了面,而且是有點不顧形象的表示關切。
那就說明,‘豪門會所’的背景,不是一般的簡單。還有,那個裘一飛判的是十年有期徒刑。只執行了一年多一點時間,就能保外就醫,這也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事。
這一點,在抓到裘一飛的時候,李照遠就和谷中天一幫人討論過。大家知道在‘豪門會所’和裘一飛的處置上,會有麻煩。也在如何處置的問題上,形成了共識。
只是沒有想到,第一波的來勢就會這麼猛。對方直接就請動了在寧北幾乎能一手遮天的況超羣。李照遠一邊嘴上在打着哈哈,一邊皺着眉頭在思考着況超羣會如何對自己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