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有才做事倒也光棍。
關起書房門獨自思考了一陣之後,他立即把這一情況向龍若海做了報告。
還好,這個年輕的大隊長,在這一方面還是很能善解人意的。聽完情況之後,沒有急着進行指責,而是對自己把壓力轉給了老趙表示了自己的歉意。
接着,龍若海又委婉地勸說了一番,讓他好好地安撫一下嫂子。最後還表態說,既然嫂子爲好朋友的弟弟出了面,只要問題不是太特出的話,多少還是要給嫂子幾份面子的。
這麼一席話,聽得趙有才是十分的感動。
大隊長雖然年輕,會做人啊!在這種政績的面前,還能爲手下人考慮哩。
他更是感覺到開心。
龍若海的表態,等於是讓自己兩頭好做人。既幫王芳的弟弟說了情,又爲老婆的行爲做出瞭解釋。
龍若海擱下電話以後,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
這個老趙呵,真的有意思。連個老婆都管理不了,還要打電話向我求援。他回想着趙有才所面臨着的壓力時,想到沒有人來找自己這個外鄉人說情時,樂滋滋的笑了起來。
可惜的是他也沒有能夠逍遙多久,自己也很快就陷入了困窘的境地。
先是媽媽打來了電話。
“小龍呵,你父親的那個徒弟吳曉軍,到了我們家中。看到我們不在家,又找到了店裡來。苦苦哀求着要讓我幫着打個電話,想要爲表弟劉軍求個情。”
聽說是那個做了官就不認人的吳廠長,龍若海就是一腦門子的火。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根本不可能給這傢伙一絲半毫的面子。再說,爸爸也在店裡上班。他不肯親自打電話,就很說明了老人的態度。
劉軍又是‘紅槍會’的會首,再怎麼縮小打擊面,也寬大不到他的頭上。真的要那麼做,自己和以前的那些領導有什麼區別!
再說,自己和老沈這麼一大幫人,苦心策劃了這麼多天。還牽動了魯局長和谷支隊長的關注,纔算是做成了這麼大的局面。怎麼可能爲這麼一個求情電話所放棄。
龍若海不好說得太多,只好在電話中好言安撫說:“媽媽,你就說已經打了電話。只要有可能,我一定會關心的。但如果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也請他吳廠長不要見怪。總不能讓我拿自己的飯碗,來幫他來做事吧。”
“那是當然,那是當然。總不能爲了他吳廠長家的事,讓我家小龍的領導不高興的。”媽媽當然會和兒子站到一條戰線上的。再怎麼說,也不會願意用兒子的仕途來做人情。
這個電話是好打發。母子之情是血肉相連,一說就通。但其他的電話就不是這麼三言兩語能糊弄得過去的。先是妻子的姑媽葉羅蘭打來的電話。
龍若海對這個姑媽並不感冒。
自從相親那次不辭而別以後,自己從來沒有見到過這位長輩。就連自己的婚禮,對方也沒有參加。說是認不得自己這樣一個窮警察。沒有想得到,一場‘打黑’的旋風,也把這位長輩給捲到了自己的面前。
在電話中聽到對方自報家門以後,龍若海有點惡搞地想道:不知是什麼樣的颱風,吹得這位長輩亂了神智。在這突然之間,重又想起了自己這個窮警察。
葉羅蘭也不想打這樣的電話。
畢竟在自己的思維中,從來沒有相認過這位窮女婿。當初爲了鬥氣,連人家的婚禮也沒有參加。現在突如其來的要找人家說情打招呼,確實是有點張不開口。
不過上門來求情的人很懂事,二話不說就送上了一個十分不薄的大紅包。看在對方這麼懂禮的份兒上,自己還是要勉爲其難的送一送老臉。
不然的話,這個紅包難以拿得心安理得哩。
她也有自己必勝的籌碼。
自己是長輩,是葉嬋娟的姑媽。不管怎麼說,龍若海都必須要給自己這個面子的。
聽人說,這小子在外邊還是很懂禮的。對妻子這邊的家人,也是惟命是從,從來不打回票。
這麼一想,她的心中也就充滿了底氣。
看到打傳呼的人,是當初那個竭力要幫過少兵做媒,對自己不屑一顧的葉羅蘭,龍若海也是一頭的惡寒。
不過看在娟妹的分兒上,他倒也不敢有所怠慢。儘管心中有各種想法和猜疑,還是立即就回了電話。
“小龍呵,我是嬋娟那丫頭的姑媽。有個事,想找你幫我辦一下。你看行不行呵?”
儘管葉羅蘭平時比較張揚,說話做事總是喜歡壓人一頭。到底還是求人的事,加上又是找的從未交往過的侄女婿,她的說話也是難得的和藹可親。
龍若海一聽這個姑媽說話如此降低身段,還又要讓自己先表態答應,就知道事情不好。
典型的是夜貓子進宅——沒有好事。
這時找上門來,除了自己手上正在辦理的‘打黑’案件以外,還能有什麼其他事情來找自己?
心中有反感,他在嘴上還是很乖巧地回答說:“姑媽,不管有什麼事情,你老人家都儘管吩咐。只要能辦到的事,我龍若海絕對不說二話。”
“寧北候三的家裡人找我來啦。他年輕不懂事,打了幾場架。你就不要多計較吧,教育一下就行。今天就把人給我放了,知道了吧!不行的話,我就讓嬋娟找你要人去。你不會不給姑媽這個面子吧!”
葉羅蘭一聽侄女婿說話這麼中聽,心中當然也是十分樂意。這孩子表態這麼爽朗,也就意味着自己手中的這個紅包,已經是篤定加三分,跑不了啦。
她就沒有意識到,龍若海是話中有話。答應的是能辦的事,就幫着辦。而不是所有的事,都能暢通無阻。由於這種誤讀,她的說話語氣也就出現了頤指氣使的味道。
“姑媽,實在是不好意思。這個人不是打幾場架的問題,而是‘黑龍幫’的幫主。他的身份,決定了他必須要承擔的責任。這個面子我實在是給不了你,請姑媽理解。”
龍若海雖然知道肯定不能答應對方的請求,還是耐着性子作了解釋。
“什麼幫主不幫主的,不就是小孩子弄了好玩的遊戲嗎?我不管你怎麼說,只想問你一句話。姑媽這個面子,你給不給?”
葉羅蘭根本不想聽他的解釋。這小子沒有一口答應自己,就已經讓蠻橫慣了的她大不樂意。
聽到葉羅蘭這樣說話,龍若海的臉色一時也顯得難看起來。考慮到娟妹的關係,他還是將到了口邊的話,改成了婉轉的語氣。
他和風細雨地解釋說:“不是我不給姑媽的面子,實在是我沒有法子給呵。請姑媽理解我,支持我的工作。”
“我支持你個屁!從此以後,不要想我認你這門親。不就是一個小警察嘛,牛什麼東西!呸。”隨着一句粗話,對方就掛斷了電話。葉羅蘭的如此無理,讓龍若海俊秀的面龐上佈滿了怒容。
他那握着電話筒的右手背上,也是青筋畢露。過了好大一會,龍若海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纔算是放下了話筒。
哼,在這之前,你不也沒有認我這門親嗎?難道我們就不過日子啦!只要娟妹和我在一起,你的感覺算個什麼!
葉羅蘭擱下電話就開始後悔。
罵人罵得倒是來得很滑溜,只是自己的事情還沒有辦好哩。要讓已經到手的好處,再拱手相讓,這是絕對做不到的事。
可是再打電話過去,自己也張不開這個口呀。那小子,看樣子也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人。就是自己不顧臉面地再求上門去,估計也不會有什麼效果。
這時她也有點恨自己這個臭脾氣。求人的事情,幹嗎要發火哩。話說到了這個樣子,也無法再服軟。在屋子裡轉悠了幾個來回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很傻。
侄女婿畢竟是外人,這種事何必去求姓龍的那個小警察。要求也是去求家裡人呀。
求誰哩?求老爺子肯定不行,不但不會幫着辦事,還要接受他的教訓。自己那個書呆子哥哥肯定也不會幫忙,絕對是找出許多理由來進行推託。
嗯,外人哪兒會有侄女親。直接找嬋娟那小丫頭就行。
那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脾氣柔和得很。自己這個姑媽出面,再說上幾句好話,那還不是手到擒拿的事。
她是想到就做的人,立即把電話打到了父親家中。接電話的人,就是她想找的葉嬋娟。
“嬋娟呀,還想姑媽嗎?”
“姑媽,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呀。前幾天爺爺還說到姑媽,說是已經有一年多時間沒有看到你哩。”嬋娟對自己這個姑媽,也沒有多少好感。
特別是在自己的婚姻問題上,對方完全是不顧親情。
先是爲了她的私利,要讓自己嫁給過少兵。後來又拒不參加自己的婚禮,讓自己在龍哥和他的家人面前,感覺到很沒有面子。
儘管如此,她還是很禮貌地進行了回答。畢竟她所接受的家教,就是儘量不要傷害別人。更何況是自己嫡親的姑媽哩。
“是嗎?那我什麼時候抽空回家去一趟,看看那死老頭子去。”
父親對自己的思念,並不能讓葉羅蘭有所動容。她本來的意思,只是順口應付一下。卻沒有想到自己這張臭嘴,說話根本不中聽。
聽到久未見面的姑媽,如此出言不遜。如此稱呼自己敬愛的爺爺,葉嬋娟感覺到很不樂意。加上她對姑媽在自己婚姻上,扮演的那種不光彩角色,更是感覺不開心。
她素來很少言語傷人,只是不悅地說道:“姑媽——你怎麼這樣說爺爺哩?你再這樣說話,我就不接你的電話啦。”
葉羅蘭知道,自己的侄女這樣說話,在外人聽起來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但她知道這孩子的性子,這已經是極不開心的表示。
她在心中暗暗懊惱,怎麼就管不住自己這張嘴哩?有什麼脾氣,也要等到事情辦完再說哩。
“我的乖侄女呀,姑媽也是開玩笑的哩。打嘴,打嘴。以後改,以後一定要改哩。”
葉羅蘭陪着笑臉,和葉嬋娟打了一會呵呵。等到侄女又開始和自己說笑之後,才順勢把自己爲候三說情的事說了出來。
她也不知道,嬋娟會不會給自己這個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