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別磨蹭了,早走早解脫。說不定呵,我能得到一條生路,也會放你回來的。”在陳小山的催促下,龍若海在前面走,一步步地向樓梯方向挪動。
說是挪動,是因爲他的咽喉,始終處於陳小山的匕首控制之下。稍許走得快一點,就能看到血珠往下滴。感覺到了疼痛,龍若海當然是要順着背後控制者的腳步,慢慢地向前挪動。
別看陳小山不是職業罪犯出身,他控制龍若海和保護自己的能力卻很高明,算得上是無師自通吧。他的前心部位緊緊貼住了龍若海的後背,讓這個警察人質當起了自己的盾牌。後背也有一半靠在樓梯一側的牆壁上。
教室裡的警察,被他逼着退了出來。前面的警察步步後退,後面的警察也不敢盯得太緊。只要距離一縮短,這小子就會停止步伐。恨得緊隨其後的‘小諸葛’只能咬牙,卻無能爲力。
他只能擋住未來的嫂子葉嬋娟。讓她不要追得太緊,以免引起陳小山的狗急跳牆。
到了這個時候,指揮部的各方大員都已經深深地鬆了一口氣。從大的戰略層面上來說,解救人質的任務已經勝利完成。負責安撫學生家長的警察,已經通過喇叭宣佈說:“人質已經全部得到解救,無一傷亡。”
已經緊張了這麼長時間的許多父母,一旦得知孩子安全之後,都流下了激動的淚水。當然會有不少家長在連聲感謝警察叔叔。葉嬋娟的媽媽和爺爺,也算是放下了心。如果孩子出了事,他們都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才能活下去。
當然,關切龍若海生命安全的人,還是不少。就連葉志遠也沒有鬆懈面部嚴峻的神態,他在關切這個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回自己女兒的孩子。
一節,一節,又一節樓梯。在衆人目光的注視下,緩慢地從罪犯與警察,這樣一對奇異組合的腳下跨過。沿途受傷的人員,已經得到救治,早已被送去了醫院。只剩下一攤攤殷紅的血跡,還在提醒着大家,人質事件尚未完全結束。
不管樓層有多高,不管速度有多慢,這對奇異的組合,還是在貼得很緊的情況下,終於踏上了泥土地。此時最爲急迫的是陳小山,他也熱切地期望早點離開這個被人包圍的地方。也許自己上了汽車之後,真的會有一線生機。
時針已經指向了下午六時。已經接近臘月的天空,早已經是昏暗一片。爲了保證不出意外,整個主教學樓前的廣場上,空無一人。諾大的水泥地面上,也已經被大型聚光燈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陳小山停了一下腳步。先讓自己的眼睛,適應了一下強烈的光線。然後四處打量了一下,他發現警方沒有失信。一輛‘皇冠’警車,停放在樓梯口處。駕駛室和後排左側的車門也敞開着,汽車鑰匙也插在方向盤那兒。一切都已經就緒,就等着這對準備同去黃泉路一遊的奇異組合上車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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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疑的陳小山,沒有急於上車。他揪着龍若海的衣領,站在汽車門邊察看了幾個來回。沒有危險,沒有陷阱,接下來的事就是上車走人。說不定自己這一上車,就能龍歸大海。再不濟的話,也能拉上一個陪伴去黃泉的人。
輪到上車這最後一步的時候,陳小山開始有點犯愁。自己先上車的話,這個替換來的人質就可能逃之夭夭。到了那種情況下,自己也就失去了安全的屏障。隨時可能會被警方擊斃。
讓對方這個人質先上車,又有可能出現短暫的人質失控。這個時候,他有點後悔。爲什麼不把那個葉老師繼續作爲人質帶下來。那樣的話,就沒有眼前這個難題。
從自己成功地淪爲人質的時候,龍若海就知道自己基本算是完成了解救人質的任務。接下來的事,就是如何讓自己脫離險境。他在心中暗笑眼前這個傻B,放棄了最好的保護物。如果對方一定要堅持將娟妹,或者是任何一個學生隨行做人質的話,自己可沒有這麼輕鬆。
要想讓自己脫離險境,看來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是,有自己的隊友配合,對付這個沒有多少經驗的傢伙,應該還是不成問題的事。
到了樓底,看到魯局長的‘皇冠’警車停在那兒,龍若海就感覺到一陣輕鬆。再看到車門的設計,他的嘴角更是露出了一絲淺淺的笑容。到底是配合默契的老戰友,對自己的設計心領神會。
罪犯與人質各有所思,都在等待對方的表現。陳小山知道,自己等不起。奔波了好幾天時間,自己很累很累。從激怒殺人之後,自己就一直是在逃亡。沒有吃得好,沒有睡得香,隨時隨地都在擔心警察追到身旁。
一個下午的追逐,更是消耗了自己不少體力。此時的自己,腰腿都在痠痛,腹中更是飢餓難忍。身心交瘁,已經到了一個極限。如果再不抓緊時間突出重圍的話,自己就很有可能累倒在這些警察手中。
想到這兒,他也不作多想。直接用匕首在龍若海咽喉處輕輕碰了一下,暗示對方上車。龍若海先是感覺到自己咽喉處一涼,隨之又是暗自一喜。機會已經來臨,他也不作反抗,很馴服地進入了駕駛室。
動作很是麻利,腦袋瓜子一低人就進了駕駛室。這個時候的龍若海,算得上暫時脫離了匕首的威脅。剛一坐好身體,他連車門都沒有來得及關上,接下來的動作就是打火起動。好車子就是好車子,剛一打火,車子就‘轟隆、轟隆’地發動起來。
在出主意幫助陳小山逃跑的時候,龍若海就已經打好了主意。要利用上車先後的時間差,讓自己脫離險境。這中間唯一可能出現問題和障礙的情況,就是擔心車子的性能問題。
別看警方的車子不少,真正的好車並不多。少數的幾輛好車,也是在領導的屁股下面。一線部門使用的警車,基本都是解放麪包車、倉和麪包車。好一點的轎車,就是吉達、桑塔納和廣州標緻車。
到了逃命的關鍵時刻,萬一碰上不能一下子打火起動的情況,那不是要人的老命嗎?龍若海裝作爲陳小山考慮的樣子,讓他用好車逃跑,實質上就是考慮到了車況這個重要的因素。
當他開始忽悠的時候,王大爲就在指揮部那邊笑。知道這個昔日小跟班,打的是什麼鬼主意。當然,也會有人聽不懂是什麼意思。不知道這個龍若海是不是有點犯傻,爲什麼要主動出主意,讓罪犯索取好車逃跑?
魯光淦自然會明白其中的意思。手一揮,就讓人把自己的車子開了過來。王大爲不放心,上車連續檢查了好幾遍,唯恐不能一次點火到位。
好象有句話,說的是‘不怕狐狸一般的對手,就怕笨豬一般的隊友’。龍若海能夠無往而不勝,與他有着王大爲、‘小諸葛’這些配合默契的隊友,有着十分重要的關係。
看到龍若海關上車門,隨後又很快點火發動。陳小山也知道事不宜遲。連忙拉着汽車後門,低下頭來就準備往裡鑽。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他鑽的同時,龍若海腳上的離合器一鬆,車子猛然向前竄了出去。
看到車子突然起動,陳小山就知道大事不妙。只是他仍不肯死心,雙手抓緊車門,腳在地上追着車子快跑。他還想憑着自身的體力,在汽車行進的過程中,強行鑽進車廂裡面。
只要人能鑽進車廂裡面去,他就能重新佔據主動。就能將那個作爲人質的傢伙,重新控制到自己的手中。否則的話,自己除了束手就擒,沒有其他的出路可走。
龍若海哪兒能讓他如願。猛地將方向盤一打,汽車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回環。就這麼一個動作,沒有任何精神準備的陳小山立即被甩了出去。摔得頭昏眼花的他,顧不得身上的傷痕累累,用前所未有的速度,又從地上跳了起來。
他知道自己已經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唯有衝上汽車,纔有一絲活命的機會。他的人剛一跳起,就又朝着汽車撲了過去。可惜,動作還是太遲了一點。
只見汽車尾部黑音一冒,汽車‘嗚’的一聲,就衝了出去。此時的陳小山,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之中。
他看到了從四面圍攏而來的警察,有的手上是長槍,有的手中是五四式手槍。還有一個體格健壯的中年人,手中抓着的是一根長長的警棍。
絕望,除了絕望,還是絕望。陳小山知道,自己真的是踏上了黃泉路。他不再多想,反持匕首朝着自己的咽喉剌了下去。可恨的是這些警察,就連這點企求都不肯答應。
那個體格健壯的中年人,一個箭步衝了上來。手中的警棍,來了一個‘直搗黃龍’,直接就將他手中的匕首打落到了地上。
這一切,都在瞬間完成。當陳小山被圍上來的警察戴上手銬時,龍若海駕駛的‘皇冠’警車在廣場上瀟灑的停了下來。他推開車門,從裡面走出來的時候,全場發出了一陣雷鳴般的掌聲、歡呼聲。大家都在用自己的熱忱,歡迎凱旋歸來的英雄。
陳小山用自己仇視的目光,盯着這個充滿陽光笑容的年青人。就是這個傢伙的忽悠,纔會讓自己放棄了那麼多的人質,纔會讓自己毫無反抗之力的束手就擒。不然的話,自己說什麼也會拉上幾個學生一起去死。
“龍哥——”一聲驚喜交集的呼喚,讓大家想起了那個願意爲了保護學生,而讓自己淪爲人質的葉老師;讓大家想起了那個獲救後,一直在流淚不止的女孩子。
在強烈的聚光燈照耀下,葉嬋娟瘋狂一般地朝着龍若海衝了過來。在這大庭廣衆之下,在電視臺記者攝影機的鏡頭下,從來都是羞澀柔弱的葉嬋娟,猛地撲入了自己龍哥的懷中。她的雙手緊緊地抱住了龍哥的頸項,身體也緊緊地貼住了龍哥。
好久,好久,她的手臂也沒有鬆開。全場的人,都在默默地爲這麼一對金童玉女祝福。葉志遠笑了,他在爲女兒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而笑;魯祥雲在流淚,她在爲自己悲傷,也在爲好友開心;宋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