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丹青的淚水,如同導火索一般,終於引發了宋詞一直在極力壓抑的怒火。他將手中的香菸頭用力往地上一扔,拔腿就往門外跑去。只要讓他跑出了這個家門,龍若海所要面臨的遭遇,絕對不是魯司令那麼一拳可以相提並論的事。
“爸爸,你想要幹什麼?”聽到女兒撕肝裂肺地叫喊,宋詞緩緩地停住了腳步。
他沒有回首,只是冷酷地回答說:“我想幹什麼?我能幹什麼?我要收拾這小子。讓他知道欺騙我女兒感情的後果。我可不是魯光泉那個草包司令,打上一拳就算了事。我要剝了他的皮!”
聽到宋詞這麼一說,做女兒的哪兒還會不明白。事情肯定發生了什麼差錯,讓爸爸對這中間的事情產生了錯誤的判斷。她也顧不得抹掉淚水,連忙追到門廳處,拉着宋詞的手說道:“爸爸,你回來,你聽我說。”
到了這時,宋丹青也顧不得什麼羞赧。她知道今天晚上不把事情說清楚,龍若海肯定會遭遇難以想象的重創。儘管她的內心依然在滴血,卻不得不強忍酸楚,將事情的前因後果逐一說了個清楚。
這麼一說,宋詞也想起了這麼一回事。當年女兒在校園外面差點遭遇不測的事情,宋丹青回到宿舍之後,就打電話告訴了父母親。當時任省軍區司令的宋詞怒不可遏,當天晚上就發作了起來。
最後的結果,是軍方和地方公安部門連夜開展聯手清查,對當地的流氓地痞進行了一番大清理。欲謀不軌的六個小混混,一個也沒有能夠跑得掉。
只是那個見義勇爲的小夥子,卻一直沒有能夠找得到。想報恩的心理,不僅女兒有,做父母的也同樣有。不是有這個小夥子的突然出現,自己女兒這一生,就會葬送在這幾個流氓手中。
到了這時,宋詞夫婦哪兒還會不明白。自己的女兒,一直是對救命恩人情有獨鍾。只是由於機緣不合,人家已經紅線早牽。怪不得,怪不得,誰也怪不得。只怪造化弄人。
假如第一次採訪的時候,女兒沒有生病;假如第二次採訪的時候,女兒不是因爲報社有急事而突然返回的話;假如小夥子上次到省城來的時候,青兒能抓住時機的話;假如……
看來魯光泉那個女兒,也和自己的青兒一個樣。只是剃頭擔子——一頭熱。說起來,還是人家那孩子矇在鼓裡,莫名其妙地受了無妄之災。那一拳呵,捱得好冤枉!
話雖是這樣說,女兒還是在感情上遭到了一番挫傷和打擊。這種事誰也沒有辦法。他們不是沒有考慮過打一場感情爭奪戰,只是他們不屑爲之。他們的身份,決定了許多事情的抉擇方針。
這種事情先不說有沒有可能,即使能憑家世奪得龍若海的愛,又有什麼意義。能夠崇拜虛榮、輕易放棄愛情的男人,也不可能讓宋丹青託之以終生。
由於有了這麼一幕,到姑父家串門的喬小兵得知了這麼一段故事。並且接受了幫助報恩的任務,以免表姐這個心結總是打不開。
打那以後,他就一直想見到這個能打動表姐芳心的龍大哥。由於有那個英雄救美的故事,所以他就想掂量一下龍若海的分量。也就出現了剛見面的那一幕場景。
“龍大哥,雲兒現在對你的印象很差哦。說你沒有擔當,沒有男子漢的氣概哩。”由於和魯祥雲通過電話,當然從那丫頭口中得知了許多事情。對於在飯店打架的事,魯祥雲說得不算少。
宋丹青這話一說,‘小諸葛’有點不高興。他不希望有人貶低自己心中的偶像。即使是眼前的大美女,也不行。他沉下臉來就接上了口。
“宋記者,你這話說得我不愛聽。我們龍大哥的身份,決定了他有時會有點瞻前顧後。到了關鍵時刻,他絕對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就象今天下午,他還大鬧了省公安廳哩。沒有幾分擔當的男人,敢做這種事嗎?”
喬小兵一聽還有這事,立即來了精神。張口問道:“說說看,是怎麼回事?”接下來,‘小諸葛’將下午的一番經歷,繪聲繪色地給這個小連長解說了一遍。
說的人嘖嘖有聲,聽的人津津有味。說到最後,喬小兵豎起了大拇指,讚道:“龍大哥,夠哥兒們的。”
宋丹青聽了以後卻皺起了眉頭,擔憂地說道:“龍大哥,這樣一來,恐怕對你會是後患無窮吧?”
“就這麼回事吧。我現在是債多不愁,蝨多不癢。無事不找事,有事不怕事。既然已經撞下了禍,多一件、少一件都是這麼回事。”在這之前,龍若海還一直爲魯祥雲的事頭疼。聽了宋丹青的問話後,反而感覺到了一陣輕鬆。
宋丹青能和魯祥雲通電話,說明她也知道了自己和葉嬋娟的事。沒有反目成仇,還能和表弟一起與自己坐在這兒喝茶,說明宋家的人是通情達理的人。原本在心中忐忑不安的報復,已經隨風飄散。
還有那個魯祥雲埋怨自己沒有出手相助,倒反而是一件好事。誤會就由她去誤會吧,省得夾纏不清,讓自己無法自明。接下來,他很坦然地將那天晚上的事情,解說了一遍。
“龍大哥,當時的情況變化確實是太快了一點。但你的反映可能也算不上快。很有可能還是你那個警察身份在作怪,要動手之前,先要考慮好多清規戒律。對吧?大哥。”這是喬小兵的評判。
龍若海點了點頭,喬小兵確實說到了點子上。生活中的警察,碰到事情就動手打人的比重還是很低的。那種人要麼是天生素質低,要麼就是酒後失控。正常狀態下,警察是不可能象魯祥雲那樣無所顧忌地動手打人的。
對喬小兵的判斷,‘小諸葛’和沈全斌也都點頭贊同。警察這個身份,在有些人看來是爲非作歹的工具和依仗。對大部分警察來說,卻反而成了制約自己行爲的繩索和枷鎖。
看到服務員送上幾碟精緻的夜宵之後,喬小兵笑嘻嘻的詢問說:“龍大哥,你對這家茶樓的感覺怎麼樣?”
“不錯,不錯。有文化品味,聊天交友和休閒小吃都是一種不錯的選擇。”龍若海實事求是的說出了自己的感覺。
就連沈全斌也贊同地點頭說道:“最大的好處是老少皆宜。我看過了,消費檔次高低不等,兼顧到了方方面面。各個層次的人,都能找到自己的感覺。”
“是嗎?大哥。既然你們都感覺到不錯,我想給你提個建議。不知大哥是不是願意聽?”喬小兵一聽大家的評價,頓時是喜上眉梢,笑眯眯地試探說。
“小兵,你說話太客氣了吧。不管怎麼說,大家都是朋友。你有什麼好的建議,我都會洗耳恭聽的。”龍若海看喬小兵說得客氣,當然也就笑嘻嘻的答應了下來。
既然對方要出招,那就接下來再說。自己也沒有什麼需要顧忌的事,不就是這麼大的事嘛。宋家官再大,總不能不講理吧。真的不講理,也只能怪自己倒黴,救了不該救的人。
“我聽青姐說過,大叔和阿姨都下崗在家。就靠打工和你的工資生活,長期下去也不是一個辦法。你要想當一個正直、正義的警察,就不能遭遇經濟上的困擾。
否則的話,這就是今後在你工作生活中的一個薄弱環節和軟肋。我的建議,就是讓你的父母在淮東也開上這麼一家連鎖店。他們都是下崗工人,合情合理又合法的事。”喬小兵的建議,有點石破天驚。完全出乎龍若海的意料。
但又不得不承認,這話說得有道理。在這之前,龍若海也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事情就怕具體,一接觸到實際,就有問題。選擇什麼行業,資金和技術又怎麼解決?這都是問題。又要投資小,又想見效快,談何容易的事。所以說,這個思路還一直停留在空想階段。
如果能開這樣的連鎖店,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有市場,有其唯一性,更重要的是有現成的模式可以套取。聽喬小兵這麼一說,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全神貫注地聽了起來。
看到龍若海的舉止,喬小兵笑了起來。不無自詡地說道:“這個店是我家親戚開的,什麼問題都沒有。只要龍大哥願意就行。”
按照喬小兵的意思,只要龍若海在淮東找好相應的房子,一切資金、技術和人力都由他的親戚負責,雙方各佔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聽到這樣的說法,龍若海緊緊地皺起了眉頭。開玩笑的話,自己只出了一個房租,就想佔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不是到人家口袋裡去搶錢,還是在幹什麼?
想到這一點,他毫不猶豫地說道:“小兵呵,這事我不能答應。做生意應該是雙贏纔對。你這樣做,等於是陷我於不義呵。這事就不談了吧。再說,我父母親都是工人出身,這種生意場上的事,也弄不清楚的。謝謝二位的好意了。”
對於龍若海的反映,喬小兵先是一楞,然後又用不以爲然的口氣說道:“這有什麼?不就是一點小錢嘛。也是我們全家人的一片心意嘛。你只要幫着把房子給租好就行,其他的一切都交給我的親戚來辦就行。”
“哦,是你們全家人的心意?也好,也好。這樣一來,皆大歡喜,大家都能得到解脫。行,就照你說的辦。不過,這個股份要重新商量一下。”龍若海先是一楞,看到宋丹青臉上的紅暈,也就明白了幾分。
宋家這是報恩,以免女兒總是念念不忘這件事。通過茶樓加盟這件事,讓宋丹青打開心結。這是好事哇。不但讓宋記者得到解脫,也讓自己迴歸平靜。這麼一想,他就毫不猶豫地點了頭。
點頭答應讓人家了結心意,但不等於拿人家的‘紅包’。在龍若海的堅持下,雙方對等的股份變成了三、七分成。待得日後龍家有了實力之後,再獨立經營,上繳百分之十的紅利作爲加盟費。
雙方這麼一聊,就聊到了十二點鐘才分手告別。回旅館的路上,‘小諸葛’不解的問道:“大哥,爲什麼剛開始,你很高興地想辦這個茶樓。後來又拒絕。到了最後,還又答應了下來。我都被你們弄得眼花繚亂的,不知是什麼意思。”
“你想問這個?”看到‘小諸葛’在點頭,龍若海調侃地笑道:“不可說,不可說。此乃秘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