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在曹操面前指責孔融,完全是站在曹操的立場考慮的,完全和他的利益一點關係都沒有。如賈詡這種人能早曹操面前指責別人的種種不是,說明他對曹操的忠誠度,天地可鑑啊。賈詡很少指責人,因爲他認爲:活人都差不多,不過是喜怒哀樂,不過是生死一趟。你站在道德制高點指責別人不是,沒過多久,你也會成爲那種人,犯那樣的錯誤,何必?何苦呢?如果有利益衝突,能決定生死的鬥爭,那就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
秉持公道的原則,所以賈詡幾乎不和權貴交往,哪怕各種理念和興趣一樣。曹操也知道:這種人能在自己面前數落別人的不是,說明這種人是完全的信服自己的,從道德層面到生活習慣……
曹操微笑對賈詡點點頭,同時輕聲說道:“賈先生,據各方的細作回報,此時各地諸侯,也只有江東的孫蒿拿雞毛當令箭,徹頭徹尾執行獻帝的旨意……其實呢,孫蒿也只是假借獻帝的聖旨,實際上是豎立自己的權威,逼退孫權而已!……這些,說實話,孟德都不在意,孟德只是糊塗:是誰給獻帝出了這個餿主意?妄想以一張聖旨改變羣雄逐鹿、諸侯爭霸的局勢?”。
賈詡迎着曹操疑惑的目光,語氣極爲肯定的說道:“魏王,卑職猜測:估計是當今皇后的父親伏完和幾個思想腐朽的老臣,給獻帝出的這個幼稚的計謀!”。
“哦,也許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吧?!”,曹操贊同的頷首,隨後,他又向賈詡問道:“賈先生,那涼州的馬騰爲什麼自願來到洛陽呢?他爲什麼又主動留在洛陽呢?”。
涼州馬騰,曾經也是西涼軍團的骨幹角色,作爲西涼軍團的核心人物,賈詡當然瞭解馬騰的脾氣和性情。他捋着鬍鬚,眯着眼睛對曹操說道:“魏王,馬騰是一個不一般的人物,其性情忠厚,品行良善,當初,即便是面對霸道蠻橫的董卓,馬騰都敢據理而爭,不與董卓之輩同流合污。如今,馬騰自願來到洛陽,並留在洛陽,他是向獻帝和魏王表明:涼州不再是以前董卓統治下的涼州,涼州不會和朝廷對抗的……馬騰以‘人質’的身份,充分的做出保證!”。
“呵呵,嗯,賈先生你的說法,肯定了孟德對馬騰的認識!”,曹操也是捋着鬍鬚,欣慰的說道,“如此以來,物質貧乏的涼州還能從中原獲取到急缺的物質……馬騰對涼州百十萬民衆的福祉,還是十分看重的。”。
“愛民如子,一向是馬騰的品行!馬騰對轄下的民衆,是全心全意的呵護啊!”,賈詡發自內心的讚美說道。而後,他又擔憂的說道:“人無傷虎意,虎有傷人心啊。同樣是涼州的宗族大戶韓遂,他未必是真心贊同馬騰的理念的……魏王,卑職敢大膽的預測:涼州想要真正的穩定,必定要經歷一次浩劫。一山難容二虎,只有一隻老虎死亡,涼州才能真正穩定下來!”。
涼州是曹操的盲區,他對涼州的瞭解只停留在董卓身上。他的關注焦點僅在大江二岸、黃河南北,對這些地區的風土人情、自然地貌,他都是瞭如指掌啊。他不瞭解涼州,這並不妨礙他接受賈詡對涼州局勢的分析和看法。
涼州越亂,此時對曹操越有利啊。等他統一中原各州,等他騰出手來,涼州完全可以用一張檄文,輕鬆的搞定。不論當時,涼州亂到何種程度。
曹操和賈詡分析完當今的天下形勢後,賈詡又向曹操進一步說道:“魏王,洛陽的局勢發展,對你是越來越不利啊。破解如此危急,當前的形式不允許魏王直接對反對者動手,唯今之計只能通過藉助外來的力量解決內部的棘手難題,具體來說,就是儘快發動對外的一場戰爭……”。
曹操聽到賈詡說到這裡,並沒有插話,他只是目光平靜的看着賈詡,實際上,他的心裡已經樂開花啊。
在曹操的默默鼓勵中,賈詡便說出自己深思熟慮的謀略,“魏王,益州的劉璋和荊州的劉表同爲皇室宗親,但是他們卻不親自參加獻帝的婚慶大典,這說明他們都不把當今天子獻帝和您放在眼裡。在魏王和叛賊袁術、逆賊袁紹戰鬥時,他們不但沒有派出一兵一卒支持魏王,他們反而在各自的領地黨同伐異,四處征討異己的軍事力量,尤其是益州劉璋爲甚!反觀我方,連年征戰,魏王麾下大部分將士已經十分厭戰,如果此時強行發動對外的戰鬥,大部分的將士積極性會不高的,如此,他們的戰鬥力是比下降!而此時,趁益州烽煙四起,荊州內部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又是我方打擊他們的好時機……”。
“嗯,賈先生所言極是!”,曹操並沒有正面回答自己是否有出兵打仗的意願,他而是就事論事的說道:“益州的局面,如今已經失控;而荊州的情形更是複雜,劉表年事已高,他的三個兒子爲爭奪繼承權,在各自背後勢力的支持下,已經明爭暗鬥,水火不容了……自從劉備入駐荊州後,劉表也並沒有重用他,而是敷衍了事。但是劉備一方的軍事實力擺在那裡,明顯比劉表強,就算劉備本人能隱忍,他的麾下將士未必能忍受啊;就算劉表能暫時收容劉備,給他立身之地,劉表麾下一些核心人物未必能容納劉備啊,那不是養虎爲患嗎?……”。
等曹操說完自己看法後,賈詡贊同的對曹操點點頭。而後,他對曹操輕聲說道:“魏王,如今,益州的地方勢力五斗米教教主張魯和益州牧劉璋的實力相差無幾,等他們二敗俱傷之際,正是我方坐收漁翁之利之時,所以,我方可以暫時不理會益州發展的態勢;而荊州就不同了,如果此時魏王稍微給荊州添一點料,或許就會起到不可思議的效果啊……”。
“哦,是嗎?那就勞煩賈先生細細講述給孟德聽聽……”,曹操身體微微前傾,一副洗耳恭聽的摸樣。而後,賈詡就壓低聲音,把自己針對荊州的謀劃坦露給曹操……
正如賈詡和曹操所說,益州此時亂的象一鍋粥啊,民衆和官府,地方勢力和外來勢力,蠻夷和漢族……各種矛盾都已經爆發,各種爭鬥每分每秒都上演。
民衆和官府:自從劉璋確定不惜一切代價打壓地方勢力,主要鬥爭對象是漢中的五斗米教教主張魯後,從州大吏趙韙到地方村官亭長,都是積極踊躍向普通民衆伸出貪婪的雙手:他們巧立名目,敲詐勒索,無所不用其極,一些賦稅都收到一百年後了……當然,也有個別的官員潔身自好,與百姓秋毫無犯。
地方勢力和外來勢力的集中爆發點就是劉璋的軍隊和漢中張魯的軍隊開戰了,戰鬥的開始階段,漢中的張魯被殺的節節敗退,損失慘重,後來由於蠻夷部落在孟獲的率領下,起兵造反,一路從南向北,攻城拔寨,步步緊逼成都,劉璋才分兵鎮壓蠻夷部落的造反,如此以來,劉璋不得不面對南北二線作戰的尷尬境地,一時間,鬥爭的三方勢力均衡,誰也無法取得明顯的優勢了。
本來,劉璋的性情是溫厚柔弱的,在他內心深處是一心想爲益州子民謀福利的。可是等他一掌權,坐在高位置,“時、位之移人也”,他面對的問題改變的他的心志:由於他的乾哥哥張魯公然反對他,他沒有采取溫和的懷柔策略,而是以針尖對麥芒的強硬態度,打壓漢中的張魯。
劉璋的此舉,正中張魯的下懷,於是二人便一步到位,兵戎相見了。敢公然反對劉璋出兵打壓張魯的,就法正一個人。仗義執言、秉公執言的法正事後卻遭到劉璋的無情打擊:象張鬆出身的張氏宗族,其勢力和規模與法正出身的宗族差不多,張氏家族只需要上交賦稅十萬兩白銀,而法氏家族卻要上繳賦稅二十萬兩;由於法正對劉璋下達的徵稅數目不滿,延遲二天,當即就被劉璋就地革職。
法正的境遇,令其爺爺法真觸發急病,一夜暴斃。樹倒猢猻散,一時間,法氏家族就被孤立了。法正處處遭受別人的冷嘲熱諷啊,尤其是來自之前還是世交的親朋好友的白眼和嘲笑……在劉璋一而再、再而三的盤剝下,殷實的法氏家族逐漸敗落了!在周圍人的落井下石中,法氏家族的威望一落千丈啊!
如此境遇,讓年輕血性的法正很受傷。生死存亡之際,他隱忍的後退了:縮減法氏家族的產業,逆來順受各種壓迫和打擊,整日呆在家裡,閉門不出。就算出現在公衆場合,也是一副神經兮兮的模樣。有一次,州大吏趙韙專門派人試探他是否是真瘋了,當着那個人的面,法正如狼似虎的吃屎喝尿……
實際上呢?他像一隻受傷的猛虎躲在陰暗的角落裡,默默的舔舐佈滿身心的傷口……現實中,法正的際遇成爲街頭巷尾、酒館茶樓的談資了。當然,幾乎所有的官員和名流都是取笑嘲諷法正的:胳膊還想擰過大腿?……只有少許民衆,在心裡同情法正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