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聘又看了一眼南方的地平線,無力的搖了搖頭,苦笑一聲道:“公子請回,你雖有此利器,我宛城將士又何嘗會怕了,不過一戰而已。”說完,不等曹衝回話,拔馬而回,飛馬進了城門,厚重的城門在他身後轟然關閉。
曹衝遺憾的嘆了一口氣,想不到運氣這麼好,第一次炮就擊中倒了角樓的事情都被自己遇到了,居然這個文聘還是死腦筋,明知不敵也不肯投降。他在陣前呆立了片刻,那一剎那間,他真的感到了一種無力感,自己這幾天付出了這麼多,冒着這麼大的危險到陣前來勸降,後背的冷汗將單衣都貼在了身上,卻一點成果也沒有見到,這宛城,還是得面臨戰火,就算是自己能控制住不讓破城後屠城,可打起仗來,死的又怎麼可能只是士兵。
到底是自己癡心妄想,還是這歷史慣性難以挽回?
他駐馬立在陣前,一時間沮喪無比。曹軍陣中、宛城的城牆上,也是一片寂靜,在文聘撥馬回城,那厚重的城門轟然關閉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知道血戰不可避免。
只是雙方都很默契的沒有立刻動手,都把目光投向了兩軍之間那看起來特別孤獨的白衣少年。
韓浩記不清是第幾次擦汗了,他回頭看了看史渙,看了看華歆和賈詡,看了看鄧展和劉勳,他們都一臉的緊張,臉上冷汗涔涔。
這幾萬大軍之前,只要有一個閃失,後果不堪設想。
文聘上了城樓,看着依然在河邊駐立曹衝,心中暗自嘆了一口氣,揚聲大喝道:“公子請回,恕文聘不能從命,我宛城將士,只能與公子一戰。”
曹衝苦笑了一聲,擡眼看了一下宛城,看了一眼站在城牆上靜靜的立着的衆將,看了看衆將簇擁着的文聘,又看了一眼那個已經倒塌的角樓,撥馬回陣。
戰場上的氣氛隨着曹衝得得的馬蹄聲又變得緊張起來。韓浩上前一步,如釋重負的迎着曹沖走了過來:“公子,你可嚇死我了。”
曹衝落寞的一笑:“我也嚇死了,你看我後背的汗還沒幹呢。”
華歆呵呵一笑,笑聲裡透出一股從心裡透出來的輕鬆:“公子,人皆有恐懼之心,英雄和儒夫的區別就在於英雄能控制心中的恐懼。公子兩軍陣前勸降文聘,事雖不成,勇氣卻無可比擬,比起匹夫之勇來,又何止高出百倍。”
曹衝心中受用,臉上卻很謙虛的拱手說道:“子魚先生過獎,衝只是可憐百姓將士,都是我大漢子民,能少死一人總是好的。”
“公子仁慈,我等慚愧。”華歆很開心曹衝不稱他的軍師官稱,而是稱他的字,臉上滿是笑容。
曹衝謙虛了幾句,回過頭來對着滿面笑容的韓浩苦笑了一聲:“準備攻城。”
“公子放心,有些利器,宛城何足道哉。”韓浩興奮莫名,回頭對史渙拱手道:“公劉,北門就交給你了,我們四面一起攻城,爭取一日之內拿下宛城。”
史渙仰聲大笑:“哈哈哈,元嗣,你這可有點欺負我了,公子改造過的霹靂車全在你這邊,我看我還來不及衝鋒,只怕你已經拿下宛城了。”
韓浩一聽,仰天大笑。華歆和賈詡互相看了看,也捻着鬍鬚搖了搖頭,微笑起來。旁邊的衆將一聽,也跟着笑起來,在他們的笑聲,似乎可以看到宛城大門洞開,曹軍呼嘯而入。
“傳令,炮車營、強弩營準備齊射,輜重營準備填河,奮武將軍鄧展第一陣,平虜將軍劉勳第二陣……”韓浩見史渙下了高臺,縱馬而去,回過頭來連聲下令,衆將轟然應喏,接令後奔下高臺。韓浩眯起眼睛看了一眼遠處的宛城,冷笑一聲:“文仲業不識好歹,公子親自勸降依然執迷不悟,就讓他嚐嚐公子改造的霹靂炮的厲害。”
炮車營接到中軍傳出的旗語,幾個這兩天和曹衝一起參加技改訓練的高手相互一笑,互擊一掌,那個三炮就打倒角樓,今天又一命中宛城角樓的鄭虎清瘦的臉上露出一絲一屑的笑容,眯起眼睛看着宛城南門的城樓,伸出手測了測了距離說道:“兄弟們再賽一回如何,看看今天誰能第一個將那個角樓擊倒,拿到公子的懸賞。”
精壯的王渾笑着擂了他一拳:“你小子太黑了,公子的一萬賞錢已經塞進腰包了,還跟我們爭,真不夠意思,這次你回去一定得請客。”
另一側的李猛笑道:“你就別想了,他一定想存着錢好回去把他那個小蘭妹子娶回家呢,也該娶了,小蘭妹子都十八了,等不得了。”
鄭虎不理他們,嘴角泛起一絲溫情的笑意,回過頭大吼一聲:“上石”
炮車旁的民夫們立刻將巨石裝上網籃,擊錘手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大錘,準備出雷霆一擊,鄭虎得意的看了一眼其他還在忙碌的炮車,仔細看了一眼方向,揮起手中的紅旗,大聲怒吼:“準備——開炮——”
擊錘手舌綻春雷,大喝一聲,手中的大錘劃出半道圓弧,狠狠的擊打在炮車的鐵鉤上。炮車震顫了一下,高高昂起的配重端猛地砸了下來,長長的木臂帶動網籃,將大石甩上了天空。
大石帶着刺耳的嘯聲,帶着沖天的殺氣,飛馳而去……
荊州襄陽,荊州牧府。
劉表躺厚厚的錦被上,天氣雖然熱得人直流汗,他卻依然覺得渾身冰冷。他覺得耳邊都在嗡嗡作響,似乎有人在說話,又總是聽得不太清。他動了動嘴,想叫一兩聲,只是嘴脣動了動,卻沒出聲音來。
歪坐在牀邊的蔡氏見劉表動了一下,連忙叫道:“來人,使君醒了,快拿湯藥來。”
僕人連忙拿過湯藥來,一個使女扶起劉表,將湯藥灌了下去,過了片刻,劉表精神好了些,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有些無力的睜開了眼睛。
“伯玉來了嗎?”劉表掃視了一眼屋內,只看到妻子蔡氏,小兒子劉琮,妻兄蔡瑁,卻沒有見到自己的長子劉琦劉伯玉,不禁有些失望的問道。
蔡氏眼角掠過一絲不快,她看着這個比自己年長四十多歲的夫君,心中說不出是開心還是失望,本來以爲嫁給了他蔡家能夠風生水起,沒想到這個有個八俊之名的漢室宗親卻是一個不知進退的無用之人,整天就知道跟那幾個儒生在一起談經論道,既不趁曹操北征時取利,又不知道向曹操效忠,真不知道他那看起來蠻聰明的腦袋時想些什麼。現在好,曹操收拾守了北方的對手,連那麼兇悍的烏丸人都平定了,集合十幾萬軍大軍南下了,偏偏這個時候劉表又一病不起了。
更讓蔡氏不痛快的是,自己天天沒日沒夜的守在他的身邊,他一開口卻還是那個不成器的大兒子劉琦,這讓她如何能開心得起來?
“已經讓人去請了,伯玉讓人回話說,江東孫權逼得正緊,他要以國事爲重,暫時不能回來見你了,讓你安心養病,努力加餐。”蔡氏輕聲細語的說道。
“唔……”劉表失望的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