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罷徐寧,老曹復返雲州,無奈地開始溫習前世功課。
不同的是,前世之時,表面工作好歹還做,所謂“奉天子以討不臣。”
如今卻是真正“挾天子以令諸侯。”
也真個體會到了董卓昔日的快樂——所謂“每夜入宮,奸銀宮女,夜宿龍牀。”
只是老曹爲人講究,畢竟非董仲穎粗獷邊將可比,莫說區區宮女,便是尋常妃嬪,亦不沾手,只哄着蕭瑟瑟一個耍子。
這便是大丈夫處世之道了,寧吃仙桃一口,不吃爛杏一筐也!
蕭瑟瑟一代才女,文采精華,天祚帝不過鄙夫,豈知她的妙處?
如今入了老曹之手,那真是因緣際會,初時她還憂心敖盧斡,老曹便請公孫勝來看了一回,“入雲龍”裝神弄鬼,噴火吸水,搞出許多驚人的花巧,最後得出結論:“此子乍得帝位,命格難承其重,故遭此劫,但有魏王鎮壓氣運,當無大礙,久後醒來,必爲一代明君。”
老曹一聽,暗翹拇指。
什麼叫活神仙?這便是活神仙,一句假話沒有,哄得你便心花怒放。
“久後醒來,必爲一代明君。”那麼久後若是不醒,自然做不成一代明君——
就說人家算的準不準罷?
蕭瑟瑟嬌生慣養,豈識得這些江湖伎倆?頓時放下了擔憂,放開懷抱,同老曹琴瑟相和。
那年輕太后的溫柔繾綣,其妙處難描難畫,真把老曹伺候的太上皇一般。
大丈夫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老曹是夜做太上皇,晝爲攝政王,該做的正事,絲毫都不耽誤。
他至雲州,攜西風軍一萬七千,留了五千在殺虎口,隨後桑乾河一戰,損四千餘,手頭尚餘七千。
耶律撻曷裡八千舊部,如今僅剩千餘,剩下的便是歷戰所擒遼兵,計有三萬之衆。
老曹便於雲州諸縣,選拔壯健漢兒,招募從軍,數日得萬餘人,以此湊出五萬兵馬,每日嚴加操練。
此時尚是嚴冬,士卒豈肯甘心苦練?
老曹自有辦法:三倍軍餉,三餐有肉,晚餐還賞烈酒一杯,以消乏累。
每日表現出衆者,妓寨中聘得數十名嬌娘,親自爲其沐浴解乏,至於沐浴過程,便不足爲外人道也。
此所謂“厚餉勤練”之策,雖練不出真正雄兵,卻最能速成戰力。
此法施行不過數日,士氣便已大振,每日操練喊殺之聲,響遏行雲。
有的看官不免要問——
天祚帝既然逃走,國庫自然是要席捲一空的,老曹哪裡來得許多錢?莫非是把亂刀峪的寶藏運來了?
老曹若知這心思,必要大笑,佔了遼國西京,還要自己掏錢練兵,豈不是入寶山空手回?
姐夫耶律撻曷裡,雖然丟了部屬,卻被老曹託爲心腹,委以重任,以“重塑大遼風骨”爲名,把城中“心存降金之志”者,皆抄沒傢俬問罪。
然而怎麼叫“心存降金之志”呢?自然是撻曷裡一言而決。
撻曷裡先把不及跟天祚帝逃走的諂媚之臣一掃而盡;
隨後把曾經作威作福的權臣名門一掃而盡;
然後把得罪過自己的所有仇家門庭一掃而盡——
他這時才掃到有私仇的,倒並非公義當先,而是要讓他們多擔驚受怕幾日。
十天功夫,抄家七十五戶,所得金銀,在撻曷裡盡情貪污之後,依然多不勝數。
老曹分文不取,悉數用來養兵。
城中餘下的高門大戶,無不膽戰心驚,都以撻曷裡馬首是瞻。
曹操隱於深宮,並不同那些權貴接觸,因此如今雲州人眼中的“攝政王”,其實便是撻曷裡。
撻曷裡也是個有志氣的,看着敖盧斡連日不醒,自己又權傾當朝,不由生出狂野心思——
吾亦姓耶律也!爲何竟要讓一個漢人壓着吾?還壓着吾的小姨子?
於是私下拿出貪污的巨資,悄悄招兵買馬。
他也不愧是地頭蛇,自有深厚門路,半個月功夫,募得三萬人,都藏在城外山中操練,隨時準備發難。
某夜,時遷踏月來見曹操,例行報告撻曷裡當日所爲。
老曹聽說這撻曷裡已數日招不到新人了,遂點頭道:“既然如此,便動手吧。”
時遷領命而去.
次日,撻曷裡府中嚎哭一片。
連陪他睡覺的小妾都說不清,他那人頭是何時離開脖腔的。
撻曷裡這邊方死,關勝、石寶等大將齊出,領四萬兵馬直撲撻曷裡私設的軍營。
衆人把營地四面圍住告知撻曷裡陰謀叛變,肆意橫行,陷害忠良,因此魏王奉太后懿旨,匡扶朝綱,重塑正氣,興兵誅殺反賊!
撻曷裡幾個死忠見大事不好,欲要強行突圍,花榮一箭一個,悉數射殺,餘下人馬不過吃了撻曷裡幾日飽飯,誰肯爲死人效力?
於是大開營門,盡數受縛而降。
至此,曹操麾下,已有七萬兵馬——也基本榨乾了雲州的所有潛力。
老曹辦這些事的同時,馬靈帶着他親筆書信,奔赴幽州,傳令由山士奇、唐斌把守幽州,調林沖、呼延灼兩員虎將,領麾下五百虎騎、五千幽州兵,來雲州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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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三年(1121)二月,寒風尤冽,林沖、呼延灼二將,兵出武勝關,前往雲州。
此時撒離喝已撤往寰州,武勝關內外皆無敵人,扈三娘思念老曹,遂留鮑旭、曹正、項充、李袞守關,自帶了悰子、克萊娜,隨着林沖一軍西來。
馬靈見了,心驚肉跳,找藉口先行一步,飛報曹操。
曹操得知,連忙搬出行宮,就佔了撻曷裡昔日府邸,換塊牌匾叫做魏王府。
又過一日,有信使自殺虎口而來,道是一股金兵約三千人,要進關來,杜壆、朱仝自然不許,一陣亂箭將他射退。
老曹得知,聚集衆將:“自我佔了殺虎口,隔絕金國消息,已有兩月,他必然曉得此處出了變故,接下來怕是要有大軍叩關。在此之前,我等平了寰州,以免腹背受敵。”
衆將聽聞,皆摩拳擦掌,只待大戰。
數日後,林沖等來到,曹操讓其休整了三日,點起七萬兵馬,浩浩蕩蕩開往寰州,踏過復凝堅冰的桑乾河,直趨寰州城下五里,大模大樣結成營寨。
次日,曹操大軍出營,排成陣勢,林沖當先出陣,於城下來回馳騁,大喝道:“久聞女真驍勇,今日願求一戰!”
城頭之上,韓常、撒離喝同時將他認出,驚呼道:“這個不是宋國使者武植手下弟兄,此人緣何在此?”
銀術可聞言一驚,凝目細看,果然曾在阿骨打金殿上見過,愕然道:“難道遼國復國,竟有宋人在其中使力?”
又咬牙道:“罷了,無論是誰,今日既然挑戰,總不能折了銳氣……”
撒離喝忙道:“這人的武藝倒是極爲高明,不可小覷他。”
銀術可麾下有兩員猛將,一名蒲察,一名胡巴魯,都是生女真出身,蠻力無窮,可同黑熊角力,被銀術可設計收復後,隨他南征北戰,所向無敵。
這兩個都是粗魯性情,除了肯服從銀術可,便是見了阿骨打,也一向言行無忌,此刻聽撒離喝誇耀敵人武勇,兩個野人頓時不快起來。
胡巴魯“哼”的擤了一條鼻涕,就手抹在撒離喝臉上,撒離喝猝不及防,大怒道:“你這野人,你做什麼!”
蒲察咧開少了顆門牙的大口,嘲笑道:“胡巴魯的意思是,伱快要嚇哭了,他送給你一點眼淚。”
說罷看向胡巴魯,兩個哈哈狂笑。
撒離喝又氣又噁心,當真淌下兩行淚水,一邊用袖子擦鼻涕,一邊衝着銀術可發怒:“銀術可,你便讓部將這般羞辱我?”
銀術可抱歉一笑,拍了拍他道:“你都說了他們是野人,同他們計較什麼?胡巴魯,以後不許你這麼對待撒離喝。”
胡巴魯笑容一收,乖乖點頭,旁邊的蒲察卻趁機狠狠一擤,也把鼻涕抹在撒離喝臉上。
撒離喝尖聲大叫,蒲察哈哈大笑:“主人說胡巴魯不可以抹你鼻涕,還沒說蒲察不可以。”
銀術可見二將這般反覆戲弄撒離喝,也覺過分,語氣加重,喝道:“蒲察,你同我裝傻麼?今天你不許吃晚飯。”
蒲察大驚,正要求情,忽然看了一眼城下林沖,眼珠子一轉,愚蠢的臉上露出狡猾之色:“主人,如果打殺了那個敵將,你可以將晚飯還給我麼?”
韓常凝聲道:“銀術可,我見過他出手,不可輕敵。”
銀術可思忖片刻,搖頭道:“武植麾下,有個贏了粘罕、金彈子父子的,卻是可怕,但總不會人人如此。”
說罷往城下一指:“蒲察,去提了他的人頭,我賞給你一隻烤羊。”
蒲察大喜,拎起兵刃,便往城下跑去。
胡巴魯眼珠一轉,叫道:“我、我去幫他。”也緊隨着跑下城。
不多時,寰州城門訇然大開,兩條極爲高大的壯漢,大步出城。
林沖把眼看去,不由一驚,只見這兩人,鐵甲之外,裹着厚厚毛皮,便似兩頭人熊,各自拿着一條鋼叉,那叉長柄足有茶碗粗細。
這正是:蠻野粗狂生女真,鋼叉到處卷沙塵。林沖雖是英雄將,能否敵他熊虎身?
昨日595章中獎兄臺:“迷惘之人”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