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壯漢見石敬瑭相問,臉上不僅顯出極痛苦的表情,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道:“唉,不瞞你說,這龍虎山的山大王,和我當初想象的迥然不同。我本以爲投奔到這兒來,便萬事大吉了。誰料想到了這兒,那大王竟然是那心胸狹窄,嫉賢妒能之輩!”
說到這兒,那壯漢停了下來,喘了口氣,見大家都在認真的聽自己的講話,沒有厭煩的意思,始放下心來,緊跟着道:“我本就是個性情直爽之人,那大王問我有何技能的時候,自己竟毫無保留的將那十八般武藝展示出來,不料想那大王一見之下大驚失色!”
說到這,那壯漢表現出痛苦的樣貌,爲自己竟如此實在,而後悔不迭,“那大王隨之讓那山寨上的五虎上將,與自己交手。
“自己竟使盡了全力,與他們相抗,將他們一一擊敗,從而不但讓這些人臉上無光,埋下了怨恨的種子;而且令大王感到了恐慌。
“因爲山寨中竟無人制服得了自己,這對整個山寨來說,不僅有損顏面,而且帶來了威脅。他們認爲自己隨時都有可能奪得寨主之位,哪個還敢相留?!”
石敬瑭不僅深有感觸的點了點頭,“這世道就是這樣,無能之輩佔據高位,真正的有才有能的人,卻遭受迫害和排擠的事,真的是屢見不鮮!”
張道長和那衆兄弟,在一旁也不僅一陣搖頭嘆氣。
那壯漢見得到了衆人的同情,這越發的談性大發,接着道:“這山大王便百般刁難於我,非的讓我下山討回’投名狀’方纔許我入夥。這投名狀想必大家都知道吧?”
那壯漢生怕自己在自拉自唱,而別人不懂他的話,擡頭詢問大家道。
那胖墩墩的傢伙和另兩個兄弟在來時的路上,聽得那石敬瑭講過,自然明白,趕忙搶着道:“知道,當然知道!就是讓你殺個人,絕了你的後路,來證實你死心塌地的歸順山寨之意。
那壯漢兩眼瀰漫着憂鬱和感傷,聲音低落的道:“別看我殺那賊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可是讓我去殺這無辜之人,我確實下不得手啊!”
“我在這兒整整待了三天。第一天,等到了天晚,等來了一個揹着七十歲的老父親,去到那前面山上的道觀裡,求那道士給他患了急病的老父親急救命的!
“你們說我殺?殺那老父親吧,他本就是那行將就木之人,沒有幾日的活頭了。看到了今天的日頭,還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這樣可憐之人,我又怎麼忍心要了他的命呢?”
說到這,他一陣嘆氣,顯出極爲難的表情,隨之道:“如果我狠狠心,將那兒子給殺了的話,那他的父親那麼大歲數,生活不能自理,和殺他本人又有什麼區別?這不是一下子害死兩命嗎!”
這衆人被他說的也是直揪心,真的是個兩難的抉擇。也不僅替他爲起難來,看來這兩個人還真的是都殺不得的。
“就這樣,第一天就這麼過去了。”那壯漢咳嗽了兩聲,接着道,“這天晚上,我自己就睡在一顆大樹下,被那潮溼的露水打了一夜,真的是死了的心都有了。
“第二天,一天也是沒有人經過。到了晚上,見有那一個遊方的和尚,打遠處走來。我便狠狠心,奔向他舉起那朴刀,閉上眼睛,想一刀結果了他的性命。
可那刀竟似生了魔力般的落不下來,我心感奇怪,睜開眼睛一看,見那和尚在那口中唸唸有詞,念着那“般若波羅蜜心經”。
“念着念着,我竟然情不自禁的撲通的一下子跪了下來,痛哭流涕。待擦乾了淚水,再看那和尚,竟然無影無蹤,這第二天又白費了!”
說到此處,那壯漢竟然流下了淚來,沙啞着聲音,接着道:“今天是第三天了,也就是那山大王給我規定的最後的一天期限。
“這現在看來,我是真的完不成他的’投名狀’的任務了!這兒我也不準備待了,這就下山,隨遇而安,不再強求,走哪算哪,路死路埋,狗肚子棺材!”
說到這,竟然一陣淚如泉涌。大家趕忙勸慰一陣,可這心情卻大壞起來,因爲這衆人對着要投奔龍虎山的事,竟然也有了爲難情緒。
那胖墩墩的傢伙甚爲不服,大叫道:“這算什麼事啊?難道這世道連做個土匪強盜都這麼難嗎?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隨之一拉那壯漢的手,情緒激動的道:“兄弟,你那也不要去。有我們的就有你的,你也不用東奔西走了,我們一起上那龍虎山,看他這龍虎山的山大王怎麼說,他說好的便罷,如不說好的,我們現在這麼多人,難道這龍虎山是他家的不成?惹火了老子,搶了他的山寨,由我等來做那山寨的主人!兄弟你看怎麼樣?”
那壯漢聞聽他的話,突的眼睛一亮。
那張道長趕忙阻止道:“兄弟,別亂說話!這還沒到那山寨說就說了,這以後到了那山寨,一定要守那山寨的規矩,絕不能再這般信口開河了!”
那胖墩墩的傢伙,被這張道長說了兩句,心裡便有些憋屈,氣惱的道:“道長,我等可不是到這龍虎山來受氣的,我憋不住啊!”
“你——!”張道長使勁的瞪了他一眼。
“我怎麼了……”胖墩墩的傢伙的火氣好像再也壓不住,大家都知道他這是剛剛聞聽了那壯漢的話,給氣得不行。
那遠處的姑娘見狀,趕忙嗔怪道:“大哥不得這麼跟道長說話!”
那胖墩墩的傢伙,見那姑娘發話了,趕忙閉住了嘴巴,低下頭來,沉默不語。
那石敬瑭“嘿嘿嘿”的笑了笑,想着來緩解一下氣氛,“兄弟別衝動,我們不去惹事,但我們也絕不怕事!”
他這話一出口,誰也不得罪,竟使得衆人再無話可說。
這時那莊主也走上前來,他怕這衆人都過於年輕,不夠冷靜,再額外生出什麼事端來,要走上前來主持一個公道。
他走到了這衆人的身前,突的緊盯着那壯漢半天。因爲他這一直以來眼睛就不好使,見人不走到眼前看不清臉。
他眯縫着眼睛,不停的上下打量着那壯漢,倒把那壯漢瞅的心裡彆扭透了。
這是誰啊?怎麼這麼樣個看人法,對人極不禮貌,好像瞧不起人似的。
當下心生惱怒,不滿的質問道“怎麼,老丈認識我?!”
這聲音一出,那莊主身子一抖,那瞅着他的眼神,顯得更加堅定無比起來,“你你你是旺兒……?!”
這話一出口,那壯漢一愣,老丈怎麼知道我的乳名?你到底是誰呀?你真的認識我啊??
這衆人均是一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他們這怎麼能夠相熟呢?
這莊主聞聽了他的話,渾身開始不停的顫慄起來。抖抖着手,一把抓住壯漢的衣袖,口中不住的呢喃着:真的是你,是你!你的爹孃一向可好?”
那壯漢不住的上下打量着這莊主,”你是……?”
莊主急的直跺腳,“哎呦,傻孩子,我姓郭啊……!”
那壯漢一聽這話,“哎呀”的一聲大叫,納頭便拜,聲淚俱下的哭喊着:“舅舅,是你嗎?真的是你嗎?你爲何在這裡啊?我的玥玥妹妹哪裡去了?”
那莊主也止不住潸然淚下,趕忙將那壯漢扯拽起來,“甥兒你如何淪落到如此地步?你爹爹他究竟怎麼樣了呀?”
一提到爹爹,那壯漢又嚎啕大哭起來。並哽咽着,道:“爹爹因爲一直剛正不阿,得罪了朝中的權貴,而被人誣陷罷了官,下了大牢。我娘實在承受不了這個打擊,懸樑自盡了呀!”
那莊主聞聽這話,“嗷”的一聲,哽咽着差一點背過氣去。那大小姐見了,趕忙衝了過來,一把扶住,這莊主才站穩,一陣的嚎叫:“我那苦命的姐姐啊……!”
一陣嚎哭,哭夠,纔想起來拉住那大小姐的手,道:“女兒啊,這是你姑家的表哥。當初你娘活着的時候,就將你許配給了這表哥。唉——!沒想到你姑姑一家,竟然突遭變故啊!”
那大小姐聞聽得這話,心裡“咯噔”的一下,臉霎時紫漲的通紅,使勁的抓住爹爹的手,不讓他再說下去。
同時用那眼角,急速的向着那石敬瑭掃了一眼,心裡不住的“砰砰砰”的直跳。
見那石敬瑭好似並未聽見,或許是聽見了,沒在意的樣子。這心裡竟似打碎了五味瓶般的,五味雜陳。
那莊主急於知道下文,趕忙轉過身子,對着那自己外甥催促道:“你快些講下去!”
那壯漢聽得舅舅介紹,這就是那自己日思夜想的玥玥表妹,心情一陣的激動不已。剛要上去打招呼,卻見她竟然羞紅着臉,扭過頭去。只道是這姑娘家害羞所致,並未在意。
接着講道:”我悲憤中去找那當朝的太師理論,那太師就是陷害我爹爹的人。他並不跟我說好的,我一氣之下,大鬧太師府。最後那太師的兒子,領着人來驅趕我,竟將他三拳兩腳打翻在地。誰尋思着這傢伙竟然那麼不抗打,當時就死在我的拳腳之下!沒辦法,我逃出京城,準備上山落草爲寇!”
那莊主聽後一陣嘆息,嘴裡不停的嘟嘟囔囔着:"這你爹爹的爲人,我是知道的。當年爲了怕別人說三道四,竟然與我家基本不來往。
“雖然你們早已定下了兒女親家,但已有多少年也不來往,不是你長的跟你娘特別的像,我都差不點沒認出來你呀!
“你沒認出來舅舅,是舅舅這幾年,自打你舅母去世,我是又當爹,又當媽的,累的都脫了像。加之你這麼些年不到舅舅家來,當然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