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禍從口出

望着豐乳蜂腰、無限春情、媚目流波的“一窟鬼御勾欄”頭牌王美人,史弘肇的臉上一陣火燒火燎。

一雙芊芊玉手將酒樽高高擎起,款腰輕扭,姍姍移步到都指揮使史弘肇身邊的王美人,口吐蓮花,呢聲嬌喚:“嘻嘻,不好意思,煩請史大人再飲下此杯吧……!”

史弘肇覺得今天這幾個人,是在擠兌自己,酒喝得好好的,來他媽什麼幺蛾子,偏偏弄自己不擅長的行酒令。

特別是那個抻着脖子,錙銖必較的蘇蓬吉,當着“一窟鬼”頭牌王美人的面,這不是想讓自己難堪嗎!

其實這是史弘肇多心了。

行酒令,是筵宴上助興取樂的飲酒遊戲,一般推舉一人爲令官,餘者聽令輪流說詩詞、聯語或其他類似遊戲,違令者或負者罰飲,所以又稱"行令飲酒"。

飲酒行令,不僅要以酒助興,往往還伴之以賦詩填詞、猜迷行拳之舉,要求行酒令者敏捷機智,有文彩和才華。

飲酒行令既是好客的表現,又是飲酒藝術與聰明才智的結晶。最早誕生於西周,完備於隋唐,流行於士大夫中。

今天他們玩的是最常見,也最簡單的“同數”,也叫“猜拳”。

即用手指中的若干個手指的手姿代表某個數,兩人出手後,相加後必等於某數,出手的同時,每人報一個數字,如果甲所說的數正好與加數之和相同,則算贏家,輸者就得喝酒。

如果兩人說的數相同,則不計勝負,重新再來一次。

可史弘肇卻把把出錯,便覺得在王美人面前失了面子,心下老大的不高興。

他接過酒樽一仰脖,幹了這被罰的第六杯酒,重重的將酒樽擲於桌上,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那王美人當下有些不悅的道:“呦——!史大人,今個兒氣有些不順啊?是衝着我來的……?”

“哦……!”史弘肇也自覺自己剛剛的舉動,有失君子風度,便趕忙摟着王美人那半裸在外,滑如凝脂的香肩,嘿嘿笑着道,“哪裡哪裡,我哪敢得罪我的心肝寶貝呢!只是不勝酒力,有些喝多了……!我的好娘子,原諒爲夫的這一次啦……!”

那王美人就勢滾進史弘肇的懷裡,咯咯咯的嬌笑着道:“哎呦,我的史大人,折煞婢女了,我今生今世也不會有這個福分呢!你哪能看上我們這號人……!”

“哦……?”史弘肇一愣,臉部的肌肉輕輕的抽搐了一下 ,眉頭皺了皺,隨即恢復了常態。

衆人跟着打哈取樂,對於史弘肇一閃即逝的微妙變化,誰也沒注意。

“快來,快來,接着來……!”宰相蘇蓬吉贏了幾把,眼瞅着將酒灌進了史弘肇的肚子裡,看着他雞皮酸臉的樣子,現下心裡正爽得很,便要乘勝追擊。

王美人見說,便拱出了史弘肇的懷裡,向前挺了兩步,“呦——!蘇大人,人家還沒親熱夠,便被你攪了局……!”

“不來了,不來了,太笨,來不得……!”史弘肇心道,再繼續下去的話,自己還不知得喝多少杯,現下這胃裡的酒直往上涌,連連擺手道。

坐在他肩下的客省使閻晉卿,拉了拉他的袍袖:“別的,別的,史大人!憑史大人的聰明才智,何懼這雕蟲小技……!”

說着話,趴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跟着又用手不住的比劃着。

衆人眼見這是在傳授技法,心下俱有些不舒服,這麼多人,就你會做人!齊摧道:“快些的,快些的,誤了衆人事……!”

“好——的,我家相公馬上就來……!”從衆人的態度上,這閻晉卿看出了幾分不滿,便趕忙學着王美人的聲口,打着圓場。

衆人聽着他發出的不男不女的怪聲,一陣鬨笑。

蘇蓬吉一邊擦着笑出來的眼淚,一邊抖抖着手,指着史弘肇:“哈哈哈,前面有王美人,身邊有姓閻的,不用怕罰酒了……!”

聞聽此言,史弘肇一愣,頓了一頓;少傾,拍案而起,怒喝一聲:“老匹夫,欺人太甚……!”

那桌上的杯盤震落地上,發出一陣脆響。

衆人一驚,這是怎麼的了,這蘇蓬吉也沒說什麼,至於這麼大動肝火?!顯然是喝多了。

“你你你……,你這是幹什麼?!”蘇蓬吉在衆人面前受辱,這老臉也掛不住,藉着酒勁,做出擼袖掐腰不讓嗆的架勢。

蘇蓬吉覺得自己的氣勢,似乎將史弘肇鎮住了,心中暗暗得意爭回了面子。

“去你奶奶的……!”史弘肇見了他那虛張聲勢的樣子,更加火冒三丈,一把抓起桌上的酒樽,向他擲去。

蘇蓬吉醉眼朦朧中,突見一物,向自己迎面飛來。

幸得坐在左首的,翰林茶酒使郭允明,一把將他推開,使他腦袋沒有開瓢。

當時驚出一身冷汗,這酒也醒了大半。

好漢不吃眼前虧,三十六計,走爲上。

扭轉了頭,快步向樓下竄去。

“老匹夫,哪裡逃……?!”史弘肇左右尋,尋了半天,一把抓住三司使王章腰中的佩劍,向外拔。

王章一驚,雙手死死按住,不讓劍抽出。

樞密使楊邠急步趨前,一把將史弘肇死死抱住,涕淚交流的道:“這有多大的仇啊……?今天非要出人命不可嗎……?!”

蘇蓬吉奔到樓下,迎面碰上正裡外招呼客人的太監孫總管。

“蘇大人,今天怎的這麼早……?”

孫總管伸手拉了一下蘇蓬吉的袍袖,被他使勁的掙開。

蘇蓬吉頭不擡眼不睜的,匆匆忙忙的向門外急奔。

“咦……,今天這是怎麼了?!”孫總管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嘟囔起來。

蘇蓬吉奔到“一窟鬼御勾欄”院外的大樹下,解開繮繩,慌不擇亂的跨上自己的坐騎,落荒而逃。

史弘肇攆出院外,見蘇蓬吉急急如喪家之犬,一騎絕塵而去,氣得一陣捶胸頓足的嚎:“老匹夫,今天就是追到你家,我也要宰了你……!”

跨上自己的馬,就要攆到蘇蓬吉的家裡去。

緊跟出來的楊邠一把拉住他說:“蘇公是宰相,您如果殺了他,那皇帝的尊嚴又置於何地,公三思爲上。”說完,眼淚又掉了下來。

史弘肇折騰了這半天,酒也有些醒了,頓了一頓,沒有再說什麼,隨即打馬而去,楊邠擔心再出什麼意外,連忙也騎上馬,緊跟着他,一直送到他的家門前纔回去。

緊接着又來到蘇蓬吉的府上,敲了半天門,門裡看家護院的家丁,如臨大敵,審了半天,確認是樞密使楊邠後,方放他進去。

蘇蓬吉唉聲嘆氣、愁眉苦臉的坐在書房的太師椅上,楊邠進來一番解勸。

蘇蓬吉搖頭晃腦的就是不解,“我他媽的哪兒得罪他了,此人真是不可理喻……!”

楊邠覺得不把實情講出來,也確實無法消除蘇蓬吉心中的疑慮,現下也顧不上那麼多了,只好一五一十的將史弘肇今天着惱的原因道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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