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一路上的叮噹作響,馬車終於停在了徐國公府門口。
蕭遲瑜聽着這金銀器撞擊的聲音煩得很,馬車剛停,就迫不及待轉着輪椅往前。
他的輪椅和馬車是特製配套的,可以鑲嵌在座椅上,不會晃動。
想要下去,只需要解開鎖釦即可。
可在經過顧鳶身邊時,輪椅突然動不了了。
偏頭看去,只見那個女人死死抓住了靠背。
“王爺走這麼快做什麼,等等妾身。”
蕭遲瑜涼涼看着她,那眼中迸發出來的冷光猶如鋒利的刀劍,要將人活剮。
“放開!”
顧鳶嚇了一跳,頓時慫了,立即鬆開了手。
她沒想到狗頭王爺火氣這麼大,雖然在別人面前秀恩愛很重要,但是她這條命更要緊。
看着蕭遲瑜冷漠的背影,她忍不住在後頭做了個鬼臉。
“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投胎投得好?出生就在皇家,要不然就憑你,能這麼拽?”
回頭一想,自己的出身好像也挺好,怎麼就淪落到這麼慘呢。
惆悵。
蕭遲瑜走到馬車簾子處,看見徐國公府一衆人等站在門口迎接,停了下來。
回頭衝顧鳶道:“還不過來,嘴裡嘀嘀咕咕在說什麼?”
顧鳶心中本在吐槽,聽到這話,屁顛屁顛跑了過去。
“沒說什麼,我來了!”
三步兩步跑到他身後,扶住輪椅靠背:“妾身來推王爺下馬車。”
“不用,你站在我身旁就好。”
“哦。”
蕭遲瑜詫異地往後看了一眼,這一聲“哦”的語氣,實在是像極了她的妹妹。
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魔怔了,不只是產生幻聽幻視,還總覺得別人像她,彷彿她就在身邊似的。
深吸一口氣,他掀開了簾子。
立即有下人來到馬車旁,合力將輪椅擡了下去。
顧鳶跟上,這是她第一次以翊王妃的身份出現在徐國公府。
她擡頭望着上面的牌匾,回想起原主從前在這裡極少模糊的生活片段,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顧飛揚和馮氏恭敬站在門口,恭敬道:“恭迎翊王、翊王妃。”
蕭遲瑜朝他們點了點頭,由連召推着往前。
“岳父岳母大人不必多禮,本王早該前來拜訪。”
這話讓顧飛揚一愣,從來是眼高於頂不屑與衆人說話的翊王,今日居然主動稱呼他爲岳父大人,簡直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馮氏表面和善微笑,可心裡不痛快得很。
還以爲顧鳶嫁去翊王府之後不會有好日子過,卻沒想到不僅過得風生水起,現在還懷了翊王的孩子,真正實現了母憑子貴。
看她那頭上琳琅滿目的首飾以及身上華麗的衣裳,就知道她現在有多得寵,實在是可恨。
顧鳶就喜歡看她眼珠子裡面生刺的樣子,看着格外舒爽。
她跟着走上前,行了一個常禮:“女兒見過父親母親。”
剛纔逆着光,直到她走近,顧飛揚和馮氏纔看清楚她臉上那一塊塊的紅斑。
顧飛揚早就聽說她之前感染過麻風,還以爲已經好全了,卻沒想到臉上留下了這麼慘不忍睹的印記。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不好詢問,他只好先請兩人進府。
轉身的瞬間,馮氏瞥了顧鳶一眼,眼中滿是嘲諷。
以這副面容待在翊王身邊,能夠得到他真正的寵愛才怪,如今只怕是因爲她有了身孕待遇才稍微好些,等以後生了孩子,有她好受。
顧鳶成功捕捉到了她的表情,眉頭微挑。
對,就得這樣,越看她不順眼越好。
一行人來到前廳,雖是女婿拜訪岳父,但蕭遲瑜渾身散發的氣息讓整片空氣都十分嚴肅,顧飛揚中規中矩在前引導,沒有發揮出半絲長輩的威嚴。
稍微坐了一會兒,顧鳶一副按捺不住的樣子,對蕭遲瑜撒嬌道:“王爺,妾身好久沒有回過孃家了。要不然你和我爹聊着,我一個人到府中逛逛。”
蕭遲瑜很是配合地點了點頭:“好,只是你懷着身孕,不能太過勞累。”
說着衝身後的呂梁道:“去準備一頂轎攆,讓王妃坐着。”
顧鳶露出一個甜膩的笑:“多謝王爺,就知道王爺最疼愛妾身。”
她那臉上的紅斑隨着這個笑容擠成一團,蕭遲瑜實在看不下去,臉又撇向顧飛揚。
顧鳶纔不管有沒有噁心到他,由採夏和霜兒攙扶着往外走去,一副尊貴異常的架勢。
坐上轎攆,她斜靠在上頭,漫不經心道:“本王妃也不知道要去哪,你們就擡着本王妃在府中隨便逛逛吧。”
方譽曾經說過,那個細作躲在徐國公府之中,而她也有一種模糊的印象,好像從前見過那個神秘的圖騰,想來這事沒錯。
雖然她的主要目的並不在此,雖然她已與方譽鬧掰,但既然來了這裡,順帶留意一下未嘗不可。
畢竟她和蕭昀還是朋友,到時候還要找他幫忙,就當是做個順水人情。
徐國公府很大,但巧的是,還沒有逛多久,顧鳶就碰到了一個殘存在腦海中還算熟悉的人。
這是她的二妹妹顧盈,在她出嫁之前,她和馮氏一樣,百般對她好。
想來只是爲了不讓她起疑心,心甘情願嫁去翊王府。
顧鳶看着在亭子裡閒坐的她,眼睛一亮。
就你了!
她連忙讓人將她放下,帶着採夏和霜兒走了過去,臉上熱情如火。
“二妹妹,原來你在這裡啊!”
顧盈偏過頭來,一眼就看到了她的笑臉,心中滿是嫌棄。
不過臉上並沒有表露出來,反而是立即展現出一個和善的微笑。
“姐姐,你怎麼回來了?”
麻風病都沒有將她整死,命還真是大。
最可惡的是非要來打擾她賞景,完全是破壞心情。
微笑之餘,看到她身邊擡轎攆的轎伕,她頓生警惕,小聲道:“這些都是翊王府中的人嗎?”
顧鳶回頭瞥了一眼,笑道:“當然,王爺疼愛我,怕我走路累着,所以特意派他們跟在我的身邊,我隨時可以坐轎攆。”
“哦,翊王對你還真不錯。”
顧盈關心的當然並不是這個,她是怕她和顧鳶之間的稱呼暴露了替嫁的事實。
畢竟曾經將顧鳶接回來,並沒有告訴她是替她出嫁,而是直接說聖上賜婚,將她賜給了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