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氣喘吁吁換好女裝回到聽竹苑,恰好敲門聲響起。
一雍容婦人被人簇擁着往聽竹苑而來,臉上掛着隱隱的擔憂。
“我的好女兒,你怎麼突然生了這麼重的病?都沒有和王爺一起回府中歸寧,讓爲孃的擔心死了!”
顧鳶眼中並無情緒,淡淡看着眼前的婦人。
這位正是她的後孃,也是將原主慣出一身毛病的徐國公夫人。
來到這裡之前的記憶並不清晰,只有模糊的影子,而對於這個後孃,她更記不清楚。
唯一深刻的印象就是出嫁前一日,她抱着她痛哭直呼捨不得,還偷偷塞給了她一包藥,說是想要在翊王府站住腳,就得懷上翊王的孩子,必要時刻得使一些非常手段。
顧鳶不知道她是真爲原主好還是有別的目的,反正現在的結果是她被禁足還每天被罰跪。
至於蕭遲瑜,聽說身子也大有虧損,基本躺在房間中足不出戶。
顧鳶並沒有戳穿蕭遲瑜對國公府的找補理由,帶着一絲疏離道:“剛到這裡來就得了一場風寒,所以一直沒有出門。”
“那可得好好休息,等身體好了再回國公府看看。”
噓寒問暖了好一陣,顧鳶並沒有提半點在這裡所受的待遇,一直尖着耳朵聽她們談話的兩位嬤嬤默默退了下去,給呂梁回話。
“王爺,王妃和國公夫人只是閒話家常,看來王妃還是個識時務的。”
蕭遲瑜已經做好了被馮氏責問的準備,有些詫異。
國公府雖然勢大,但他畢竟是王爺,還曾征戰沙場,手下有不少忠於他的將士。
即便知道自己女兒在王府裡受到了責罰,馮氏也不敢與他正面叫板。
他還以爲他這個刁蠻任性的王妃會一哭二鬧三上吊把事情鬧大,他順勢便處理了她,再反責問國公府一番。
卻沒想到是這個結果。
就在前兩天,連召已經調查清楚,一直待在國公府裡面足不出戶的其實是顧二小姐,而那個剛從靜水庵接回來的顧大小姐極有可能就是嫁入王府的這位。
雖說顧大小姐也是國公府的嫡女,但已經許久沒有出現在衆人視線之中,都城衆人早已把她剔除了名門貴女之列。
當初賜婚所謂的嫡小姐,指的是顧二小姐顧盈。
徐國公顧飛揚一聲不響讓顧鳶頂替,這是在把他當猴耍。
徐國公愛女心切,且作爲國之重臣,他可以不與他計較。
若顧鳶肯老老實實在這裡呆着,翊王府養一個閒人也不是不行,可她偏偏……
蕭遲瑜深吸了一口氣,等他查出藏在暗處的人,這個爛攤子他可就不管了。
“仔細盯着她們,有任何異動來向本王稟報。”
房間中,馮氏瞥了一眼身後,見這裡只留下她的心腹,湊到顧鳶面前小聲道:“鳶兒,之前娘交給你的東西,你有沒有……?”
她拉着她的手,眼神殷切。
顧鳶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搖了搖頭:“我沒機會下手。”
“怎麼會?你已經嫁給了翊王,就是這王府的女主人,這點小事很容易辦到的。”
或許是察覺到自己有些太過急切,她又緩了緩,道:“娘也是擔心你在這王府中說不上話,只要有了孩子,你的地位就穩了。”
顧鳶瞳孔微縮,定定看着她,忽而眼睛一彎,笑道:“我有這麼疼我的爹孃做後盾,就算沒有孩子,地位也一樣的穩。娘,你說是不是?”
“這怎麼能一樣呢,畢竟你是嫁出去的女兒,出嫁從夫,我和你爹再怎麼疼你也不管用。”
“那大不了我與翊王和離,到時候回國公府,你和爹養我一輩子!”
此話一出,馮氏臉上表情再也繃不住了。
“鳶兒,你怎麼能這樣混想?!”
“怎麼,娘之前說疼我難道是假的嗎?連這點小小的要求都不能夠答應我。”顧鳶的眼中滿是失望。
底下卻暗藏着一絲得意。
從馮氏之前噓寒問暖的話語中,顧鳶早就感受到了很強的目的性,馮氏一直想要弄清楚蕭遲瑜的身體狀況,問了很多關於他的事情。
想來讓她對他下藥並不是真正想要穩住她的地位,而是想要了蕭遲瑜的命,順便再要了她的命。
她初來乍到,不知道這是前朝爭鬥還是後院糾紛,但她明白一點,蕭遲瑜現在要是出了事,她肯定活不了。
半個時辰後,馮氏憤憤離開。
“顧鳶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傻,一直在和我顧左右而言他,看來想要除掉她,還需要費些時日。”
“娘,我們之前的決定是不是錯了?”顧盈緊跟在馮氏身後。
“這一點,咱們沒得選擇。要是當時你爹不做出這麼一個糊塗的事情,我們家也不會與翊王有婚約。與其讓你嫁給那個殘廢,把顧鳶嫁過去是最好的選擇。”
“其實……爹也是爲了我好,誰能夠想到翊王會變成這樣……”
馮氏回頭狠狠瞪了她一眼。
“就算他不變成這樣,你嫁過去也沒有好處,娘勸你還是斷了這個念想。”
“爲什麼?”顧盈不解。
“這些事情你不需要明白,現在最緊要的就是抓住端王世子的心。”
“女兒明白,端王是先皇欽點的攝政王,朝中又有很多老臣向着他,比翊王更加位高權重。”
“你知道就好。”
至於那個不中用的女兒,她會想辦法對付。
十日的罰跪終於結束,顧鳶迫不及待溜出了飛鶴樓。
香蓮這些日子雖然沒有再來找茬,但呂梁總派人來監督,除了醫毒,她都沒有出去過,實在是悶得慌。
前腳剛踏出大門,轉身就與蕭遲瑜撞個正着。
剛想開口,身子突然一輕,她被捂住口鼻抵在了牆後。
“唔唔唔唔唔……”
“噓,別出聲。”
蕭遲瑜低聲湊到她的耳邊,眼睛卻瞥着旁邊路過的一行人。
顧鳶好像明白了什麼,安靜了下來。
等那行人離開,她如水般波動的大眼睛才眨了眨,唔唔道:“還不放開我?”
春日的陽光溫暖和煦,金色籠罩下的睫毛如金蝶翅膀,扇動人心。
蕭遲瑜有一瞬間的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