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這一點,蕭昀也是在徐小喬離開兩日之後才發覺。
他身上的衣裳因爲不小心劃破了一個洞,便讓府中繡娘修補,可拿回來之後,怎麼都不能如他的意。
顏色不對,針法不對,就連繡在上面掩蓋裂口的竹紋都不對。
也不知道怎麼的,徐小喬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在他腦海中反覆出現,揮散不去。
那些細微末節的關懷無限放大,從模糊變得清晰,佔據着他整顆心。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好幾天,且沒有好轉的跡象。
曾經得知顧鳶不可能和他在一起時,他也黯然神傷了一陣。
可那份傷心浮於表面,並沒有真正深入到內心,沒過多久他就忘卻了。
現下卻全然相反。
本沒覺得有什麼,可隨着時間的過去,心底從抽絲般隱隱作痛到渾身血脈都被咬噬,越來越明顯。
他開始慌亂,開始正視自己的內心。
到達雙擁城時,已是半個月過去。
城中有隊伍吹吹打打,好像在辦喜事。
蕭昀本是路過,可隱約聽到辦喜事的是徐家,他不免多問了一句。
“就是城中喜好結交文人墨客的那個徐員外,他們家姑娘今日出嫁,嫁的是城東王家,也是大戶。”
蕭昀表情僵住,心彷彿被人拉扯,一抽一抽的痛。
她居然離開得如此決絕,沒有給他一絲挽回的餘地。
隨着隊伍來到徐家門口,看到喜婆牽着新娘子一步一步走出來,蕭昀的腿再也邁不動。
以至於隊伍要從他這條道經過,前頭的人提醒讓開,他都沒有一點反應。
“你這人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是來砸場子的?!”
本來是大喜日子,王家公子不想動粗,奈何好言相勸對方跟沒聽到似的,他怒了。
前方管家見狀,立即吩咐手下的人將蕭昀扔出去。
只是他們都不敵蕭昀,頃刻之間便倒地哀嚎。
周圍老百姓津津樂道,本以爲只是一場普通的熱鬧,沒想到居然碰到砸場子的,熱鬧升級了。
徐老爺聽到動靜出來查看,還以爲是哪一個膽大包天的人,看清蕭昀的面容,他異常激動。
“是你?!”他記性很好,對來過他府中的人都有印象,更何況是蕭昀這種表現良好的才子。
而且當初也是他們這一夥人將他女兒帶走。
蕭昀這才動了動,朝他行了個常禮。
“徐老爺。”
徐老爺連連點頭:“誒,好好好!正好今日我府中辦喜事,咱們去痛飲一杯,好好聊聊。”
蕭昀卻看着花轎沒有挪動:“我有話要對小喬說。”
“小喬?你回來不是想要告知我她的消息?”
蕭昀一愣:“什麼意思?”
“前些日子我就收到了她的書信,說是這幾天會回來,可左等右等都沒有見到人影,就連她堂妹的婚禮都沒趕上。我還以爲你特意過來一趟是想要給我傳消息的,怎麼,你沒有和她在一起?”
蕭昀詫異看着新娘子的方向:“這不是她?”
“不是。”
蕭昀臉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綻放。
他朝新郎拱手作了個揖:“祝新婚大吉!”而後對徐老爺道,“我這就去把她帶回來!”
半年後,顧鳶收到徐小喬的書信,說是婚期已定,若有空,來雙擁城吃杯喜酒。
信上沒寫新郎官是誰,顧鳶好奇得很,不知道是不是她猜的那個人。
百草山莊。
顧鳶與老許兒打過招呼,大搖大擺閒逛。
蕭遲瑜不疾不徐跟在身後。
“你這麼多日不上朝,就算是對外稱病,時間久了他們也會懷疑的。”
“無礙,反正我的病也是被他們逼迫所致。”
“啊?”
蕭遲瑜嘴角微勾:“我已吩咐連召,他們若吵鬧,就是我得的是相思病,病入膏肓了。”
顧鳶臉部肌肉抽了抽:“臉皮不是一般厚。”
突然想起了什麼,往草藥園子角落的山洞狂奔而去。
“我把藏在山洞裡面的草藥給忘了,啊呀,那可是我精挑細選的呀!”
蕭遲瑜:……
兩個人是從任意門直接穿過來的,沒有耗費多長時間,於是在百草山莊及其附近消磨了一陣,才動身趕往雙擁城。
前去的路上,順便還處理了幾件不平之事。當然,蕭遲瑜沒有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只說是禹國聖上派過來微服私訪查看民情的大臣。
百姓們對他感激涕零,都說當今聖上心懷天下,是個爲百姓辦實事的好皇帝。
“你身邊沒有跟着護衛,小心太過惹人注目,遭人暗殺。”顧鳶“好心”提醒他。
天高皇帝遠,動了這裡的地頭蛇,人家纔不管他是不是皇帝派來的,照樣殺。
更何況殺了之後還能夠掩蓋自己的罪行,不至於被朝廷連根拔起。
蕭遲瑜從容淡定:“爲民而死,倒死得其所,更何況還有夫人陪在身邊。”
“誰是你夫人了?”
“在百草山莊,以及這一路走來,你不都自稱我夫人?”蕭遲瑜低頭湊到她耳邊,輕呼着氣,“而且你我已經有夫妻之實,你還想逃?”
顧鳶回頭看着他笑:“誰告訴你有夫妻之實我就一定要嫁給你了?你以後要是表現不好,我照樣跑到天涯海角讓你找不到。”
“是是是,我一定好好表現,讓夫人滿意。”
兩人笑着鬧着,策馬奔騰。
十幾日的路程,才趕在徐小喬的婚期前到達雙擁城。
看到顧鳶的到來,徐小喬歡喜不已,不過讓她更爲震驚的是,她身邊還跟着一個俊美的男子,好像很親密。
她拉着顧鳶夜話同眠。
“顧姐姐,許久沒有傳來國喜,你和聖上是不是……”
徐小喬並沒有見過蕭遲瑜的真面目,還以爲此刻跟在顧鳶身邊的男人是她的新歡。
顧鳶張大嘴,一時之間不知道要說什麼。
徐小喬要是知道蕭遲瑜撇下朝堂上的事情跟着她來參加她的婚禮,會不會震驚得下巴都掉下來。
“啊……他啊,朝中一直反對他立我爲後,我也不稀罕那個位置,所以我們就……”顧鳶做出一個無奈的手勢。
這兩句話都是真的,她若是真成了皇后,每日都得在一堆眼皮子底下呆着,還怎麼到處瀟灑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