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鳶不想再在這裡待下去,提步離開。
可剛走到門口,又碰到蕭遲瑜折返回來。
“你不是要去處理政務?”
“是要處理,我已經讓人把奏摺都搬到這裡來。有你陪着,不會太累。”
顧鳶:……
沒等她拒絕,蕭遲瑜拉着她的手往宮中走去。
後面的人連忙跟上。
案上一縷香悠悠飄着,顧鳶趴在一旁靜靜看蕭遲瑜認真工作。
他時不時揉一揉眉頭疏散疲憊,只是手中的動作一直沒有停下。
“你真打算將這些奏摺全部批完再睡覺?”
“嗯。你若累了,就去內室休息。”
“我不累,我就是覺得這些事情一時半會兒也處理不完,不能夠太過急進。休息好了才能夠有充足的精力幹活,而且效率會比現在高。”
蕭遲瑜擡頭看了她一眼,緩緩將手中的奏摺放下。
“那好,依你的。”
顧鳶微微一愣,還以爲他要反駁,沒想到這麼輕易就答應了。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
顧鳶掙扎着爬起來,腿有點麻,她輕輕揉着。
蕭遲瑜緩緩踱步來到她面前:“你陪我一起。”
顧鳶猛地擡起頭:“嗯?”
他知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蕭遲瑜揉了揉額頭,一副極其疲倦的模樣,沙啞着嗓子道:“不知怎麼的,身體過於勞累之後反而睡不着了,你陪我說說話,或許能夠早點入睡。”
顧鳶嘴角抽了抽,好傢伙,居然給她來這一套。
她才懶得搭理他。
想要轉身離開,腿卻因爲麻了動不了。
“你不說話,那就當你答應了。”
蕭遲瑜轉身往內室走去,在背過去的那一瞬間,嘴角蕩起一絲得逞。
“我……”
“沒答應”三個字未出,蕭遲瑜率先回頭:“怎麼不動?”
“腿麻了。”顧鳶好不容易纔動了動腿。
蕭遲瑜微微挑眉,又折回來。
他傾身將顧鳶橫抱起,低頭看着她笑:“看來需要我幫忙。”
顧鳶身子突然一輕,忍不住驚呼出聲。
瞬間,房門被推開。
“聖上……”外面守着的連召還以爲發生了什麼事,以最快的速度衝進來。
看到眼前的這一幕,整個人都怔住了,過了好一會兒,低頭匆匆退下,順便帶上了門。
顧鳶埋在蕭遲瑜的懷中,好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放我下來,腿不麻了。”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蕭遲瑜卻視若無睹,抱着她徑直往內室走去。
快到牀邊時,顧鳶拼命掙扎下來。
“你上牀休息,我就不上去了,我在旁邊陪着你說話。”
說着裝模作樣打量起周圍的環境,想要轉移話題。
“這裡的裝飾很是雅緻,不過看上去有些老舊了,而且樣式不是最近流行的,以前是誰的宮殿?”
蕭遲瑜明白她的心思,沒有強求,順着她的話題答道:“這是從前我母后所居之地。”
“母后?”顧鳶回過頭來,“那這就是皇后宮咯?原來長這樣……”
“不算。”
見顧鳶一臉疑惑,蕭遲瑜補充道:“母后與其他歷代皇后不一樣,沒有住在甘泉宮,而是選了這個較小的寧安宮爲住所。這裡雖沒有甘泉宮寬敞,但離長樂宮最近,與父皇見面十分方便。”
說着的時候,他張開雙臂:“幫我寬衣。”
顧鳶嘴角微扯,極不情願走過去。
果然是當了皇帝架子大了,連脫個衣裳都要別人幫忙。
腰帶解到一半,頭頂上又道:“如果你願意住在這,它可以成爲皇后宮。”
顧鳶手一抖。
關於這一點,她心中很矛盾。
她想要蕭遲瑜給她一個說法,又害怕他真給她一個說法,從此以後,被禁錮在此。
“你昨晚是不是沒洗澡?身上臭死了,我讓人燒點熱水送進來吧。”
顧鳶迅速逃離了此地。
蕭遲瑜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輕輕嘆了口氣。
沐浴過後,他躺在牀上,閉着雙眼卻怎麼都睡不着。
聽到輕微的腳步聲,他悠悠道:“我沒睡着,你陪我說說話。”
顧鳶發現他真是神了,腳步這麼輕居然還聽得到。
要不是不放心,她不會再進來這一趟。
“哦。”
怕隔太遠說話費力,她趴在了牀邊。
“你這一趟進宮,是不是有事情想要問我?”蕭遲瑜依舊閉着眼,只不過心沒有之前那麼焦躁了,安定許多。
顧鳶點了點頭:“心中確實有很多疑惑。”
反正蕭遲瑜睡不着,她就當陪他聊天嘮嗑了。
“我看之前霍將軍和王大人都對你不是很信服,按道理說,即便你說你和翊王互換了身份,他們也不會這麼輕易相信,肯定要再調查一番,或者是讓你拿出證據。我不明白他們怎麼就這麼輕易認了你。”
“證據已經擺在了他們面前。”
顧鳶眨巴了一下眼睛,難道有什麼細節她沒有注意到?
仔細回想,他當時除了取下面具並沒有做其他的動作,更沒有拿什麼玉佩之類的信物出來。
“還是不明白。”她輕輕吐了一口氣,趴在牀邊就像一顆軟軟的糯米糰子。
蕭遲瑜轉過臉,一眼就看到了這副模樣。
他壓抑想把她揉進懷中的衝動,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我十二歲出徵,一去就是五年。當時跟在我身邊的將領曾經也跟過我父皇。待到我十五歲時,他酒後私下與我說過,若不是知道我生父爲正興帝,估計會誤以爲我是先帝之子,我的容貌幾乎與他一模一樣。”
顧鳶恍然大悟。
十二歲剛踏入少年,那時候的容貌還未定型,可能看不出來。
可隨着年歲的遞增,輪廓棱角會漸漸顯現。
一旦被人看到他的樣貌,肯定會引起懷疑,只怕會打草驚蛇。
“我就說你爲什麼要戴着面具,原來是因爲這個。”只要將面具取下,就連通文這種詭辯之人也無話可說。
顧鳶開玩笑道:“我還在想你怎麼這麼放心蕭廣凌,有了這一點,他就算有點私心想坐上這個位置也要斟酌斟酌。”
坐在禹國皇帝這個位置這麼久,受萬人朝拜,難免會有一點迷失。
如果他真想幹點什麼,很容易。
蕭遲瑜卻不以爲然:“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退一萬步說,我的命是他救的,即便他要了這天下,只要他一心爲社稷爲百姓,給他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