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幽不願相信,這樣冷傲高貴的男子會對另一個人溫柔,一定是她想錯了。
顧幽咬着脣,走到韓瀟的肩輿前,仰頭看着上面尊貴的男子,“殿下,請您看清楚了,是我。”
“何事?”韓瀟漠然問。
對上他疏遠和冷漠的眼神,顧幽心中一疼,但仍然勇敢地說:“殿下,我願嫁於您爲妃!”
面對韓瀟更冷了的眸光,顧幽理智地給睿王分析着如今的形勢。“殿下早已成年,皇上不管出於何目的,都要給您指婚的。與其讓皇上隨意指一女子嫁你,不如,您娶我吧。您上交了兵權,朝中大臣會重新站隊,於您不利,只有娶我,才能讓您仍然地位穩固如山,不管太子還是明王都會有所顧忌。”
韓瀟譏笑道:“本王雙腿已經殘廢了,你還要嫁嗎?”
顧幽堅定不移地回答道:“不管您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會嫌棄您的!”
“我嫌棄。”韓瀟語氣平淡,卻又帶着堅決的冷冽。微擡手,王總管便示意侍衛擡輿離開。
顧幽被韓瀟的冷漠態度打擊得如墜冰窖之中,她顧幽,是京城第一才女,傾城容貌更是被譽爲京城第一美人。她不惜拋棄她的驕傲,拋棄她的自尊自動求娶,卻得到韓瀟毫不留情的拒絕。
哪怕他有一絲的猶豫,她都不會這麼的難堪。
她轉過頭,咬着脣,傲然地朝着韓瀟的背影高聲說道:“韓瀟!除了我,這世上無人敢配於你!除了我,這世上也沒有第二個人能配得上你!你我二人,一個是天底下最強大最優秀的男人,一個是天底下最聰明最智慧的女人!除了我,不管是誰站在你的旁邊都會被你的光芒所遮擋,淪爲小丑!韓瀟——這天底下,只有我顧幽才配得上你——”
同樣的,這天底下,只有你韓瀟才配得上我顧幽!
“自作多情。”
冰冷寒夜中,回答顧幽的,是比冰雪更冷的四個字。
顧幽渾身發抖,她不相信這個世上還有能拒絕得了她的男人。
除非——
顧幽望着韓瀟不曾停歇的肩輿,不顧一切地追了上去。
顧幽氣喘吁吁地站在肩輿前,呼出的氣息在雪中化成白霧,凝結成冰。她盯着韓瀟,喘息着問:“她是誰?”
韓瀟微合的雙眸甚至沒有張開,懶洋洋地斜靠在枕上,置若罔聞。
侍衛繞過顧幽,擡着肩輿繼續前行。
顧幽不服,不甘。
她伸出雙臂,攔在肩輿前,美麗的眼睛裡盛滿冰裂的哀傷:“你告訴我,她是誰?”
顧幽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擋路,令韓瀟不勝其煩。
他睜開寒眸,居高臨下睥睨着顧幽:“你沒有資格知道。”
顧幽渾身一顫,巨大的打擊如同平地而起的巨雷,打得她魂不守舍,失魂落魄。
真的有這個女人!
原本只是她的猜測——
原本她也只是半信半疑——
可韓瀟的話卻間接證實了的確有一個女人,那個女人,韓瀟喜歡她。
無邊的嫉妒,強烈的恨意讓顧幽失去了理智。此時的顧幽,不是京中女子豔羨的才女、美人,也不是衆多才子愛戀、仰慕的冷美人。現在的她,只是一個被嫉妒與恨衝昏了頭腦的普通少女。
顧幽不忿地再次追上去,甚至因爲慌亂,從臺階上摔了下去。
她顧不上被摔疼了的手和腿,還有凌亂的髮絲,她顧不上現在的她有多狼狽。她爬了起來,追上韓瀟的肩輿,站在他面前,她強忍着要掉下來的淚水,高聲問他。
“她有我漂亮嗎?”
韓瀟只是冷漠地看着顧幽,不語。
顧幽又高聲問:“她有我聰明嗎?”
韓瀟仍然不發一語。
顧幽逼近一步,再次高聲問:“她有我的身世嗎?”
一連三逼問,顧幽定定地盯着韓瀟,固執地要韓瀟給出答案。
韓瀟慢慢地看了顧幽幾眼,良久,他問道:“你是誰?”
顧幽震驚。
她試圖從韓瀟的眼中、神色中看出,他或是故意忽視她,或是故意羞辱她。
然而,韓瀟迷惑的眼神和不知所謂的神情無一不是在告訴她:他真的不認識她!
他不是在羞辱她,他也不是在忽視她,他是真的不認識她。
他的態度,比任何羞辱她的語言都更令她難堪。
她愛慕了他十年,關注了他十年,從她還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就一直苦戀着他,追逐着他。
可他,卻不認識她。
這世上,還有什麼打擊比這個更令人難以接受?
水霧氤氳住雙眼,顧幽強忍着不讓它掉下來。
她轉過頭,再次望向那個漸離漸遠的男子。
“韓瀟!你聽好了,我叫顧幽,太傅顧士豐之孫女,中軍左都督顧開堯之女,你將來的妻子,這世上唯一可以與你並肩的女人!”
走在韓瀟側邊的王總管已經不好意思地捂住眼睛了。
雖然他很同情顧幽,也挺想要顧幽做睿王妃的,可是他家王爺面對不喜歡的女人,你吼着叫着打滾着也是沒用的,惹惱了都是直接一腳踹死。
如果吼幾聲叫幾聲王爺就會留意到你,那他還用得着這麼苦惱、這麼煩惱地爲王爺的子嗣操碎了心嗎?直接弄幾個女人去王爺面前刷刷存在感就行了,還用得着傷透了腦筋嗎?
王總管有些幽怨地看着韓瀟,顧幽小姐那麼漂亮的姑娘,身世又好,祖父是文官之楷模,父親是僅次於兵馬大元師的正一品大都督,手握兵權,家世不管是在文官還是武官都吃得開。這麼出衆的姑娘,王爺怎麼就不正眼看人家一眼呢?
王爺不會真的不行吧?
不行,哪天得找夏姑娘給王爺詳細地診治診治。
以夏姑娘的絕妙醫術,一定可以治好王爺的難言之疾。
想及此,王總管心定了不少,因而看到屁顛屁顛而來的夏哲翰,和顏悅色極了。“夏大人辛苦了,夏大人在忙呢?”
夏哲翰受寵若驚地行禮道:“下官不辛苦!王公公,王爺這就要出宮了嗎?”
“是的。今天事多,夏大人多辛苦了。”
“不敢不敢。”
“咱家先走了,夏大人忙你的去吧。”
“下官恭送王爺殿下。”
夏哲翰行了一個大禮,直到睿王的肩輿擡進了輦車,往宮外而去,再也看不到了,這才喜眉笑眼地爬了起來。
王總管對夏哲翰意想不到的好態度,把夏哲翰美得走路都帶着風兒,暗呼老天開眼了,他的才華終於有人賞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