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自然是跪了一地,秦非墨走過去,直接便牽起了歡顏的手道:“不是最怕冷,怎麼過來了?”
入了樓亭中,秦非墨命人關上門,又將爐火撥得更旺了些,這才替歡顏捂着冰冷的雙手道:“有什麼事,差人跟朕說一聲便是,何必親自過來。”
歡顏眼見着他對自己關懷備至的模樣,眸中一片柔情,反手便握住了他的手,靠進他懷裡道:“還不是因爲你最近太忙,我都三天沒見着你了,怕打擾到你,所以便只好親自過來了。”
秦非墨一頓,這才道:“近來國事繁忙,這才抽不出時間去看你,不過朕聽說你也一直在忙着,難得你今日能閒着。”
歡顏將臉往他懷裡埋了埋,他之前便一直在這亭中,身上自然是暖和,這麼蹭着,舒服極了。
“再忙也沒有你一國之君忙,抽點時間來看你,自然是有的!”
面對如此埋怨的話,秦非墨眉頭一挑,失笑道:“是朕的不是,朕沒有去看你,冷落了你,這還不行?”
他撫着她的發,在她耳邊軟聲細語,忽而一低頭,視線一頓,落在她脖子上的那顆“帝王心”上,秦非墨的視線微微停頓,旋即勾了勾脣角,直接便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道:“今日雖然得閒,不過朕的時間不多,一會兒還傳了文相商量國事,只怕片刻後就得走了。”
天冷,兩人也靠得極緊,歡顏視線一頓,從他懷裡擡起頭來:“文彥?”
“自然,北宇只有一個文相,除了他還能有誰?”
歡顏點了點頭,腦中掠過千萬信息,忽而便道,“皇上,這文相當相國應該也有十幾年了吧?”
秦非墨想了想:“嗯,算算日子,足有十三年了,問這個做什麼?”
歡顏卻不回答,只是道:“那皇上對文相可還滿意?”
秦非墨看她一副剖根問底的模樣,不由得便伸出手來,彈了一下她的腦門,佯作生氣道:“怎麼?算計到文相頭上來了?除了是德妃父親身份以外,他對北宇也算兢兢業業,你可不要胡來。”
歡顏摸着自己被彈疼的腦門子,一臉委屈道:“哎呀皇上,你說什麼呢,我不過就只是問問而已,德妃最近深居簡出的,讓我對這文相幾分好奇,你想啊,德妃心思那麼縝密,這文相,必然也不簡單。”
秦非墨看她一眼,淡淡道:“能坐上一朝丞相的位置,你覺得是隨便一個人就可以的?才華是其一,手段自然也是有一二。”
“何止是一二!”歡顏不滿嘀咕道,“可比千年老妖還厲害呢!”
他們離得近,秦非墨自然聽得分明:“一會兒千年蛇妖,一會兒千年老妖,你這小腦門裡,成天想些什麼?哪裡來的那麼多敵人?”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歡顏從她懷裡起身,瞪着他道,“反正這後宮裡的女人都是你的三妻四妾,身爲你的枕邊人,你自然是覺得她們一個個柔弱可憐,惹人憐愛的,對你,她們是你的女人,自然誠服與你,可是對我,那就不一樣了!她們一個個視我爲眼中釘肉中刺呢!我若是不做點準備保護自己,現在站在你面前的,可能就只是一句屍體了,錯了,應該是一堆爛骨頭纔對!”
秦非墨的眸色頓時沉了下來,他看着歡顏,半響伸出手去,將她重新扯進懷裡道:“朕不管你怎麼動,眼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際,文相不可得罪,若是逼得急了,只怕會出大事。”
歡顏撇嘴道:“我知道,後宮與朝堂,向來密切相關,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不過,這文相的位置也坐得夠久了的,是不是也該退位讓賢了?”
“歡顏!”秦非墨的臉色明顯沉了些,歡顏看他一眼,頓時吐了吐舌,“好了好了,我不說了便是,回頭,說不定又要安我一個惑亂君心的罪名了。”
她再次從秦非墨懷中起來,理了理裙裾,接着道:“臣妾也不耽誤皇上正事了,臣妾可不想當禍國殃民的幺蛾子,臣妾這就告退!”
秦非墨無奈沉了眸色看她,歡顏卻瞅都不瞅他,直接便領了聞香,一路歸去,徒留他依舊坐在那裡,懷中卻早已空冷多時。
秦非墨無奈嘆息一聲,終究是站起身來,對着張禮道:“擺駕御書房。”
天氣雖然冷,歡顏卻並不想這麼快回去,她意興闌珊的在御花園漫步,聞香怕她凍着,差人回宮取了大氅來給她裹上,歡顏看着大氅上的狐毛,忽而便道:“聞香,你說,這件大氅穿得也夠久的了,如今,我已經不喜歡它,可是皇上卻愛得很,你說,我有什麼辦法才能不用它?”
聞香一怔,有些不能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小心答道:“如果娘娘當真不喜,皇上又愛惜,那便只有一個法子,只有這件大氅不能穿了,皇上沒有辦法,只好爲娘娘購置新的,而娘娘這邊,也稱心如意。”
“好主意。”歡顏當即回過頭來,眼睛發亮,道,“聞香,你不愧爲本宮的左膀右臂!”
聞香一怔,一時並沒有反應過來,便只聽得歡顏道:“你安排人去御書房請示皇上一聲,就說本宮今晚邀約他來鳳羽宮。”
邀約皇上來鳳羽宮麼?
聞香急忙答道:“是,奴婢立刻去安排。”
她說罷,便朝遠處的幾名隨侍的宮人走去,吩咐了幾句,待回過頭來,便只見了歡顏一人一身白色大氅,大半臉蛋都裹在大氅的兜帽中,看不真切,可那曳地的長裙到底還是顯露出了她的尊貴霸氣。
秦非墨來到鳳羽宮的時候,已是亥時時分,本以爲大家都歇息了,到了鳳羽宮外卻發覺裡頭一片通明,不知沒有睡,而且是都醒着,有宮人看見他來了急忙傳報,片刻功夫之後,便見着一女子娉婷而來。
她穿的是一條暖綠色長裙,紛嫩卻不失清新,外頭並未穿任何多餘的外袍,看起來單薄極了,她卻似並不覺得冷,只是立在門口,看向外頭的人,勾着脣瓣,笑得格外燦漫。
旁邊的宮人都跪了一地,她身前身後的,疑惑他身前身後的,卻惟獨她沒有跪,獨自一人立在跪拜的人羣中間,一襲暖裝,格外暖人心脾。
秦非墨走近的時候,便見着她伸出手來,這才讓人注意到,她不止看起來單薄,穿得也的的確確是非常單薄,裡頭的裡衣之後,外面便就穿了這條長裙,如今伸出手來,纖纖玉指,更加襯得整個人柔弱無比。
秦非墨直接跨步走了進來,將她打橫抱進懷裡,錦言圈緊他的脖子“咯咯”便笑出聲來,對着秦非墨的耳朵吹氣道,“皇上,你輕些,那麼多宮人看着呢!”
秦非墨瞪她一眼道:“大半夜的,天兒這麼冷,也不怕凍着!你既然不怕,朕還擔心什麼?”
歡顏被他直接抱進裡殿,放在了榻上,歡顏聞言,看着自己光着的腳尖道:“可是,臣妾就怕消息*之間傳遍了後宮,到了明日,又要被百官參奏了!”
秦非墨看了看她,瞧着她委屈的模樣,並不像說謊,他旋即在她身側坐了下來道:“這件事你不必憂心,朕說過會保護你,這點小事還不算什麼。”
屋內的爐火燒得很旺,原本還冰冷着的身子立刻便暖了起來,歡顏身子一歪,躺倒在榻上,只覺四肢百骸都暖意融融,舒服極了。
“皇上,你從政那麼久,朝堂上大多都是老臣,雖然一個個都勞苦功高,但是,他們大多數已年過半百,皇上卻纔剛剛而立,遲早有一天,這些老一輩會被淘汰,如今,時間也不算久,皇上是不是也該爲後續計劃一下,培養些人才了?”
秦非墨原本柔和的眸色頓時又沉了下來:“你讓朕來,就是爲了說這個?”
歡顏無奈一嘆,急忙從榻上坐起來,勾住他的脖子,送上一個香吻道:“自然不是,這個纔是目的!”
秦非墨的臉色這纔好看了些,沉聲道:“朕自是會爲自己做計劃,你能想得出來的東西,朕又怎麼可能想不出,一朝天子一朝臣,自是亙古不變,也是最正確的道理,不過此事不能操之過急,否則只會適得其反。”
朝堂上的人,一個個精明着呢,他們學會的,不僅僅是察言觀色、踹多聖意,更多的,只怕是爲自己的下一代謀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