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歡顏一張蒼白的臉出現在他的視線之內,他腳步一頓,神色分明是凝滯住。
大臣們面面相覷,見秦非墨分明頓下身形卻不說話,一個個臉上便出現了幾分好奇之色,甚至有人上前傾去,似是想瞧一瞧屏風後到底是何人,只是,才探了個頭,秦非墨便驟然轉過身來,看了那官員一眼,那官員嚇得立刻低下頭去,須臾,便聽得秦非墨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道:“這件事容後再議,都下去。”
雖然沒有人知道,原本的議事爲何就擱下,但俱都猜到,該是與屏風後的那個人有關,卻不知,究竟是何人,竟有如此大的影響力,使得秦非墨下令讓所有人都退下。
一行人剛剛出了內殿,有人機靈,急忙逮着看門的太監追問裡頭還有何人,這畢竟是皇上私事,而且衆大臣問得突然,那太監不敢表明是誰,卻也不敢什麼都不說,只能折中告訴他們,是後宮的一位娘娘,一時之間,猜測質疑,衆說紛紜。
殿內,秦非墨緩緩移開腳步走到一旁,看着還立在裡頭的歡顏道:“出來吧。”
歡顏擡頭看了他一眼,眸中隱隱有期盼又有惶恐,她怔忡片刻,便移動腳步,緩緩走了出來,直至,在秦非墨面前站定。
“臣妾叩見……”
“你來若是專程向朕行禮,大可不必。”秦非墨面無表情地打斷她的話,歡顏擡起頭來,便見着那雙幽深的眸子正毫無表情的落在自己身上,她心下一顫,忙的便擡起頭來,雙手交握與身前,看了他半響,這才咬了咬牙道,“臣妾今天來,是想跟皇上告個假,臣妾今天想出宮去。”
瞧見秦非墨的臉色明顯沉了下去,她急忙解釋道,“今天是臣妾兒時玩伴的忌日,往年臣妾都要去祭拜的,今年在宮裡,所以,想請皇上開恩,恩准臣妾出宮……”
秦非墨倏爾便轉過身去,坐到上首的位置,瞥向她:“你來就是爲了跟朕說這個?”
歡顏呼吸一滯,擡頭看他,卻見秦非墨倏爾又撇過臉去,“算了,當朕什麼都沒說。”他說完,兩人之間的氛圍頃刻便凝滯了下去,極爲尷尬,歡顏正要找理由化解,卻忽而又聽得他道,“後宮的事宜,自有三妃做主,這件事,你去請示三妃便是,不必問朕。”
歡顏呼吸又是一凝:“可是……”
求三妃?德妃淑妃還有可能答應,齊妃怎麼可能?她跟齊妃早已勢同水火,眼下又如何取得她的同意?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事。
她也正是因爲知道,所以,纔會直接來求他。
“沒有可是,你進宮之初,教習默默就該教過你,這皇宮,可不是隨意進出的地方。”
“可我真的要去祭拜!”
秦非墨擡起頭來看她,勾起一側脣角道,“是你自己要留在皇宮的,既然選擇了留在這裡,必然也要學會棄掉失去的東西,這是生存法則。”
他說完便不留情面的往書案上一站道:“沒有別的事便出去,朕要批奏摺了。”
半響沒有等來身後的動靜,秦非墨正以爲她當真出去了的時候,袖口忽然傳來一道力道,他略微低頭,便看到兩根修長的玉指扣在自己的袖口上,見秦非墨沒有立刻甩開,而是站在那裡未動,歡顏原本的兩根手指立刻就變成了四根,隨即是完整的兩隻手。
她雙手拉着他的衣袖,聲音軟軟的:“皇上,當時歡顏求你了,就放我出去吧。”
秦非墨總算是回過頭來,眉頭一挑:“不說臣妾了?”
歡顏眉頭一跳,再看他,卻分明不見他生氣的模樣,反而是挑着眉頭,看起來心情舒展的樣子,她當下心頭一動,已經有了計較,“所以,皇上是答應放臣妾去了?”
秦非墨垂下眉目,卻又分明是冷笑一聲:“朕什麼時候答應過?”
他驀的甩開歡顏的手指,然後坐到了御案前,即便是坐着,他依舊風姿卓越,完美得不似凡人。
歡顏換身一僵,看着他,驟然之間便咬着下脣,隨即,眼睛竟一點點開始泛紅起來,她也不說話,就這麼看着秦非墨,秦非墨見她半響沒動靜,一擡頭,驀然便瞧見了她委屈含淚的樣子,頓時心下一軟,卻並沒有立刻上前,只是問道:“要去多久?”
歡顏一聽,立刻覺得事情有了轉機,快速上前來,伸出一根手指道:“就一天,早上去,晚上回就好了。”
秦非墨聽了,默不作聲,他去拿奏摺,歡顏立刻便狗腿的將他的奏摺弄好,放到他面前,鋪好,他的脣角抽了抽,不由得擡起頭來看她,此刻見着的錦言,哪裡有這幾日冷淡疏離的樣子,分明一如當初,他心下當即大好,拿起硃筆,一目十行之後,在那奏摺上批了幾個字,這才道,“朕讓張禮陪你,早去早回。”
歡顏立刻便答應了下來。
即便是有人作陪,那也無恙,因爲李梓季是罪臣,所以,他死後,墳墓並沒有碑文,甚至一個字都沒有,只是豎了一個牌子,目的就是爲了不讓人發現,如若一旦讓別人知道,她的身份,自然大白於天下,再無所隱瞞了。
說走便走。
歡顏坐在馬車裡頭,車伕和張禮在外頭,馬車一深一淺的出了皇宮,按照歡顏所說的地方行去,行了半日,這纔到了目的地。目的地裡只有幾座孤墳,別的什麼都沒有,歡顏卻還是尋着記憶,一眼便知好到了父母那兩座,身後宮人送了紙錢來,歡顏一一燒了而後,看着天色差不多,這才準備回去。
餘光一瞥,忽而就發現一道人影,歡顏心下一顫,定睛看去,那人已經躲在了樹幹處,可是,兩人相處了那麼久,即便只是一個背影,那也一定會認得起來?那人,不是李世隕又是誰?
歡顏注意到,石碑下面,還有一些殘餘的菸灰,不是李世隕弄的,還能有誰?
她垂下眼瞼來,本以爲今日來此,見不得哥哥,卻沒想到兄妹兩個反倒碰上了。
歡顏站在那裡,看着那無字碑文,緩緩道:“爹爹,若是能給你和孃親平冤,是不是,哥哥就可以不用報仇,而你們,也能原諒顏顏的選擇了?”
回答她的,自然是一片寂靜無聲,歡顏眨了眨眼睛,神色肅穆的看着墳頭的紙灰飛屑,輕輕伸出手去,拂去石碑上面的泥垢,再一次緩緩道:“爹爹,孃親,顏顏下一次再來開你們,我相信,到那時,你們一定能沉冤得雪,到時候,也算是大仇得報了,對不對?”
問出去半響,她這才擡起頭,再看向那樹叢一眼,可是,哪裡還有李世隕的背影,她四下搜查一番,半個人影都沒看到,只好往回走。
“貴人是在找什麼嗎?”趕車的人眼尖,不由得上前來詢問,歡顏急忙搖了搖頭道,“沒有,我只是隨便四下看看,這裡,好像都被荒草包裹了!
張禮斜睨了她一眼,沒說什麼,只是挑開簾子,讓她進去。
重新坐回回馬車內,歡顏的心情舒展了很多,她暗暗下定決心,哪怕是憑自己一己之力也好,她也會查出當年那件事的前因後果!
只要她查清楚原因,如果爹爹孃親當真是冤枉的,如果秦非墨肯爲他們平凡,那所有的矛盾就都不是矛盾,哥哥可以放下屠刀,做自己想做的事,從此再不會因爲這件事而有丁點的憂心,至於她,也可以去開自己所愛的。
這樣多好!
如果不是因爲御書房那一席話,歡顏萬般想不出這樣的法子,可也真是那一段話,打開了她心中的鬱結,讓她一下子輕鬆了下來。
回去的路上,歡顏一路心情都很愉悅。
張禮送她回了沁雪宮後,便離開了這裡,歡顏在殿裡剛剛沐浴完,褪去一身疲憊,換上乾淨的衣服,正要叫阿奴進來,可是,卻突然聞到一股奇香,緊接着,便眼前一黑,徹底不知人事了。
而與此同時,眼見着她昏迷了,便迅速進來一個黑衣人關上了殿門,一把抱起地上昏迷的歡顏,放到*上去,隨後,便迅速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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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非墨的番外快完了,還有要看的番外嗎?花蕊和冷月的番外,有沒有人想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