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歡顏身形微顫,伸手去拉李世隕,李世隕卻一下子推開她道,“你鬼迷心竅了是不是?先不說爹孃的仇,從來帝王薄情,後宮三千佳麗,輪姿色,你只能算得上平庸,論才智,比你好的比比皆是,論性格,你更不及那些溫柔大方的官家小姐萬分之一,你覺得,他可能對你真心嗎?對一個帝王付出真心,歡顏,你是腦袋被驢踢了嗎?”
歡顏睫毛輕顫,眼角猶掛着淚珠看着李世隕,“哥哥也說從來帝王薄情,可是楚帝分明對楚後*到極致,爲她後宮虛設,難道這是薄情?”
“你以爲你比得過楚後?”李世隕只覺這個妹妹鬼迷心竅,眸子一點點的冷了下來,“楚後是什麼人,她是天順醫館館主,暗影門門主,百姓的恩人,她天順醫館救下的人,沒有千萬也有十萬,她受百姓擁戴,獨*後宮,自然無人會說半個不字,可是你呢?你一個罪臣之女,一旦身份揭穿,便是死罪,你比得過嗎?別說是楚後,這後宮裡的隨便一個女人你都比不過,連謝婕妤都比不過!”
歡顏一下子癱軟在地上,目光發怔,李世隕見她如此,不由得心下一軟,上前頓在她面前,苦口婆心道:“好妹妹,聽哥哥的勸,不要把感情放在一個不值得的男人身上,若是你實在下不去手,那就什麼都不要管,一切交由哥哥來,只是,你要記得,事後切記脫身,千萬不可涉身其中,否則,沒有人能救得了你。”
“不,哥哥……”歡顏回過神來,使勁搖了搖頭,“不要,哥哥……我讓皇上徹查當年的事好不好?”她像是一下子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道,“皇上是個明君,他不會濫殺無辜的,如果我求他,他一定會答應的,哥哥,你再等一等,等一等好不好?”
“顏顏,你是真瘋了?”李世隕壓低了聲音,鎖緊了眉頭看着她,“當年的聖旨你不記得了?那是他親自下的聖旨,怎麼可能有錯?且不說聖旨是出自皇帝之手,那上面的玉璽你忘了?就算是假冒,你也得找合理一點的理由!”
“可是我不記得了,我都不記得了!”歡顏使勁的搖頭,一邊搖頭一邊哭,“哥哥,爹孃在天之靈一定不希望我們做啥事,他們肯定是希望我們活下去的,我答應你,只要你不報仇,我就跟你一起走,以後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好不好?好不好?”
“許歡顏!”這一次,李世隕是真的動怒了,他強忍着怒火,臉色陰沉地看着歡顏,“你不管家仇,我管!你要享受你的恩愛榮華,你去享受!既然你不願報仇,那就別擋我的路,一切,我自己來便是!”
“哥哥……”歡顏去拉他,被李世隕一下子甩開,他深看了歡顏一眼,終究是狠心撇過頭道,“你好自爲之!”
隨之,便大步走了出去。
歡顏看着他負氣沖沖的離開,終究是忍不住,抱膝哭了起來。
歡顏傷心得難以自持,殊不知,二人之間的拉扯早被有心人瞧了去。
李世隕這一走,歡顏便病了,夜裡發高燒,宋醫女束手無策只好去請示秦非墨,奈何秦非墨正在氣頭上,有關歡顏的一切都不做理會,宋醫女急得團團轉,卻沒想到,這時候德妃竟然站了出來。
她不但親自派人去找了太醫院院士來給歡顏治病,還守了一晚上,第二日早上歡顏總算是退了燒,迷糊醒來,便看到德妃就坐在她*邊,她起初以爲自己看錯了,再細看時,德妃輕嘆了口氣道:“瞧你,這一晚上的,燒得嘴脣都裂了。”
她命人端了水來,親自餵給歡顏喝,歡顏受*若驚,急忙要自己接過,一旁的可兒卻笑道:“許采女不必這麼緊張,娘娘照顧了你一晚上,也不在這會兒,如今你身子虛,就別在意那麼多了。”
德妃在一旁溫柔一笑:“許妹妹不必客氣,本宮既然替皇上操持後宮,自然也要照顧好你們,否則,你們若是當中有誰出了事兒,皇上怪罪下來,本宮只怕擔當不起,這些啊,都是本宮份內的事。”
說是這麼說,但誰不知這是客套話,歡顏自然不敢當真,只是惶恐道:“歡顏的不是,煩勞德妃娘娘照顧一晚上。”
德妃微微一笑,見歡顏自己接過了水杯,也不堅持,只待她喝完,這才道:“沒有什麼是不是,都是伺候皇上,便是一家人,你如今病着,好好養傷,本宮明日再來看你。”
歡顏急忙掙扎着要起身,德妃按了按她的肩膀道:“不必了,你身子乏,先睡吧。”
歡顏自然是誠惶誠恐,直至德妃走了,歡顏這才急忙喚來阿奴,問道:“德妃娘娘當真照顧了我一晚上?”
阿奴不敢有隱瞞,點頭道:“許采女昨夜高燒不退,宋醫女去求皇上,皇上卻根本連見都不肯見,無奈之下,這才前去求了德妃,沒想到,德妃竟然如此周到,不但請來御醫爲你治病抓藥,還親自餵你喝藥,難怪她掌管六宮,這樣的性情,實乃最佳人選。”
歡顏卻並沒有聽清她後頭說了什麼,只惟獨聽取了“皇上根本見都不肯見”幾個字,一時間,眸中一黯,她擡起頭來看向喋喋不休的阿奴道,“阿奴,我累了,想睡會兒,你別讓人來打擾我。”
阿奴悄悄看了看她的臉色發覺不好,急忙將吃食拿下退了出去,獨留歡顏一人、
歡顏在*上躺了許久,卻怎麼都睡不着,她坐起身來,看着鏡中面色蒼白的自己,緩緩伸出手來,摸上自己的臉,眸中原本有一絲期待之色,可是再看向鏡中的自己,那期待之色便又被黯然取代,她靜坐良久,終究是棄了木梳,重新回到了*上。
這一覺,便直接睡到了午後,歡顏醒過來便聞到了可口的食物香,這才發覺一場高燒,再加上睡了那麼久的自己,實在是餓得慌,阿奴端了粥到歡顏面前道:“采女,吃一點吧,廚房剛熬的,趁熱纔好吃。”
歡顏看了阿奴一眼,她小心翼翼護着粥的樣子實在太過於小心翼翼,她不自覺看得發呆,只覺這樣子極像新入宮的自己,遂接過熱粥道:“我自己來吧。”
她一接過,才吃一口,卻覺口中無味至極,她忽而就看向阿奴道:“阿奴,你多大了?”
阿奴一怔,這才老實回答道:“阿奴今年十四了。”
十四了啊?歡顏想起自己十四歲的時候,那是她第一次見秦王妃,那樣清麗脫俗的人,美如畫中仙子,當時只一眼,便讓她覺得驚爲天人。
她緩緩垂下眼簾,繼續道:“你有家人嗎?”
阿奴看了看歡顏,只覺得奇怪,卻還是唯諾答道:“有的,阿奴有一個爹爹,還有一個弟弟,不過,阿奴從小便入了宮,現下,已經記不得他們長什麼樣子了……”
她的聲音黯淡極了,歡顏轉過眸子,再看碗裡的清粥,便愈發覺得寡淡無味,她放下碗來,朝阿奴擺了擺手,阿奴會意,急忙便轉身退了出去。
歡顏拖着發軟的身體來到窗前,窗外沒有風,樹葉紋絲不動,淡淡的花香透過樹葉的縫隙飄到了殿內,歡顏卻覺不出半點歡心來,她垂下眼簾,看着遠處的風景,這麼一站,竟然就是一下午。
天色暗了下來,阿奴送吃的進來,歡顏只用了一點,便又打發她出去,獨自臥到*上睡去了。
夜很黑,屋內沒有點燈,歡顏半夜驚醒過來,一擡眸,一室月華清輝,她睫毛輕顫,正要繼續睡去,忽然便覺出幾分異樣來,她還未有進一步的動作,腰上忽而一緊,她沒有感覺錯,有人正擁着她,沉沉睡去。
歡顏僵着身子,猛然回過頭去,近在咫尺的容顏不是秦非墨的又是誰?
她身子一顫,看着睡意安然的他,竟不相信此刻是真實的,直至,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動作,她的手指緩緩撫上那人的面頰,而指尖下原本熟睡的人忽而就睜開了眼睛,一雙深幽的眸光冷冷清清地落在她的臉上,沒有什麼別樣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歡顏忽而就覺得這是一場夢,在她說出那樣的話之後,他怎麼可能還會回來,還用這樣的眸光看着自己,他應該生自己的氣,絕對不會再理她了纔是,又怎麼會如此刻這般安然無聲的睡在她的旁側,擁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