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爲,錦言看到秦非離來,會有所收斂,可錦言動也不動,仍是拿匕首對着她,她當即驚出一身冷汗,只覺脖子上刺痛得厲害,這才一動不敢動。
秦非離的確是來了,確切的說,並不是他一個人來了,他的身後還跟着管家還有一干下人,此刻看到屋內情形。兩個女人呆若木雞,一個女人花容失色,還有一個,面容平靜,鎮定自若。
他也未曾表露出什麼情緒,也並未被眼前的場景嚇到,反倒是管家,嚇了一跳,快步上前打起圓場道:“這是怎麼了?怎麼了?王妃,您就看在邢夫人初入王府,不懂規矩的份兒上,大人不計小人過……”
錦言看了管家一眼,隨即微微一笑,緩緩收了匕首:“石伯的面子,本妃自然是要給的。”
管家一見如此,立刻對她的氣度說了聲多謝,這才準備去攙扶邢如煙,可就在他伸手的時候,邢如煙看錦言已經收起匕首,又看有秦非離在這裡撐腰,肆無忌憚,一個耳光便朝錦言呼嘯而去,她用了十成的力,這一耳光來得極突然,錦言也沒料到她居然這麼狂妄,一時倒沒反應過來,這一耳光自然是要受了。
可是也就在關鍵時刻,花蕊及時出現在錦言身前,替她擋下,這一耳光,差點要去她半條命,打得耳朵都“嗡嗡”作響,與此同時,不但臉上出現了很清晰的五指印,連嘴角也滲出血絲來,口中更是一片腥甜。
錦言當即氣不過,反手就是兩耳光,直接打得邢如煙起不來,待落第三個耳光的時候,手腕忽然被人捏住,秦非離的聲音,冰寒至極:“夠了。”
錦言回過頭來看他,冷笑一聲:“妾室打正妃,王爺覺得還她兩個耳光就足夠了?”
邢如煙這時飛快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往秦非離懷裡鑽去:“王爺,王妃她……”
她本來是想要告狀,可秦非離冷冷一眼掃了過來,嚇得她急忙噤了聲,秦非離這纔看向錦言,眸光黑沉似海,“她自有規矩處置,用不着你動手。”
錦言看了看她,似是有些不相信他所說,而這時,邢如煙已經白了臉了,喏喏的喚了一聲道:“王爺,剛纔你也看到了,是王妃要殺……”
“她是妻,你是妾,這點規矩都不懂麼?”秦非離冷冷瞥了她一眼,“這才第一天,便烏煙瘴氣,你們想幹什麼?”
邢如煙動了動脣,什麼話都沒敢說,一旁的沈心蘭早低下頭去,這會兒已經想要撤了,青衣垂着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錦言冷冷的睨他一眼,心想着,這烏煙瘴氣,到底是因爲誰呢?她自然是不想趟這渾水,不過,別人傷害到了她的人,可就別怪她還擊了!
她隨即施施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也懶得理會,仍由他收拾爛攤子。
秦非離隨即對着管家吩咐道:“這件事情,你查清楚,按規矩處理。”
石伯應了一句“是”,秦非離隨即看向錦言道,“時候不早了,收拾一下,準備進宮。”
錦言看他一眼,懶懶的喝了口水,不過因爲之前的耽擱,這水都已經冷了,她隨即當着秦非離的面將水吐了出來。秦非離眉心一擰,似乎是要說什麼,錦言看都不看他,快步進了裡屋。
管家帶來的人,有一幫伺候錦言梳洗的下人,見錦言進了裡屋,管家立刻便吩咐下人行動,很快,熱水,浴桶,換洗的入宮用的正裝全都送了進來,錦言沒讓人服侍,自己洗了澡,然後在冷月的幫助下換好了衣服,對着梳妝鏡一番整理,這才收拾妥當。
不過最後的時刻,冷月從外頭進來,卻拿來了一個小盒子,有些爲難的對錦言道:“小姐,這是管家送來的,說是怕污了聖顏。”
錦言將盒子打開,這纔看到,裡面放的是一塊新的人皮面具,還有藥水,她眉頭一挑,冷笑一聲道:“我本來就長這副尊容,有什麼好怕的?”
她將盒子蓋上,對着冷月道:“這個,待會兒你給管家還回去,管家若是問緣由,你也不必解釋。”
冷月點了點頭,便將盒子放下。
這時,錦言走向書案,抽出竹筒裡的一張紙,展開看了一眼之後,又找出了一個方形盒子,小心翼翼地將那張紙放了進去,冷月頓時有些奇怪的走了過來:“小姐是要將這個帶進宮嗎?是寫給夫人的信嗎?”
錦言正將盒子往袖中塞去,聞言,輕笑了笑道:“保密,等我回來你就直達了。”
冷月看她神神秘秘的樣子,兀自一笑:“成,那小姐今日宴會上可要吃得開心些,算起來,小姐已有許久不曾與大小姐見面了,這次剛好可以好好聚一聚。”
錦言聞言,理着袖子的動作一頓,隨即露出一個極淡的笑容來,若有所思道:“自然是要好好聚一聚。”
出府時,她已經一聲宮裝,服飾華美,即便是戴着面具,依舊遮不住她周身的華貴之氣。
管家在府門口候着,馬車早已準備好,秦非離已經先一步上了馬車,趕車的人,還是秦軒,錦言出來的時候,管家看到她臉上的面具,愣了一下,隨即下意識的瞟了馬車一眼,最終只在心裡嘆了口氣,命人扶錦言上馬車。
錦言免了扶她上車的人,自己提了裙襬,快速的鑽進馬車內。
秦非離正在馬車內閉目養神,他一襲白衣,依舊丰神俊朗,芝蘭玉樹,聽到動靜,睜開眼來看了她一眼,頓時鳳眸輕眯:“爲什麼不戴面具?”
錦言看了他一眼道:“王爺是在嫌棄我的長相嗎?我原本就長成這樣,何苦要面具遮着?”
秦非離冷哼一聲:“既然不需要面具,那你現在戴的是什麼?何不一併除去?”
錦言頓了一頓,偏頭看向他,奇怪道:“別人的東西,和自己的東西能比嗎?我可不想欠王爺一個大人情。”
秦非離冷眸看她一眼,最終什麼都沒說,繼續閉目養神去了。
錦言自然不會自討沒趣,她尋了貼近窗口的位置,一路都在看着外面的風景,直至,到達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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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馬車的時候,剛好有幾個熟識的官員也正巧到達,秦非離便直接下車,和他們打招呼去了,錦言也懶得跟過去,遠遠立在一邊,等他們寒暄完了,要一起入宮,她這纔跟了上去,不過,卻並未與秦非離站在一處,反倒只是遠遠跟着。
因爲時間尚早,秦非離便一直與熟人喝茶談笑去了,剩她一人無處可去,錦言便乾脆去了春喜宮,也不知道,現在的環貴嬪到底怎麼樣了。
原本衰敗沒落的春喜宮,此刻早已煥然一新,不但半點沒落的氣息都沒,還十分氣派,院子裡也似重新休憩過一般,還新栽了桃樹,且這個季節,桔花萬千,院子里正好有許多奼紫嫣紅的秋菊,美不勝收。
思雨看到她來,歡喜得不行,急急忙忙的便進去通傳,片刻功夫之後,便只見一美豔女子顰顰走來,比之於年初的弱不禁風,她此刻丰韻不少,面上不再如以前消瘦不已,膚色也恢復正常的白希暈紅,舉手投足,風情萬種,美豔不可方物。
看到錦言,她先是怔了怔,似乎並未認出,這個戴了面具的女子是她,直到錦言出了聲,輕笑起來道:“怎麼了呀?這才闊別半年不到,姐姐就不認識我了?”
聽到她的聲音了,呂承歡才確定是她,歡喜的上前,一把抱住她,喜極而泣道:“果真是妹妹回來了!”
“是啊。”錦言笑着道,“呂姐姐,我這可不是一進宮就來看你了,聽說你現在榮寵不斷,怎麼樣?皇上待你還好嗎?”
呂承歡微微一笑,一旁的思雨這時插話道,“這可得多虧了秦王妃,我家娘娘纔有福分重獲榮寵。”
呂承歡隨即拉着錦言入內,聞言,錦言輕輕笑了起來道:“這是姐姐造化好,可不能算我的功勞。”
兩個人進了殿內,呂承歡拉她坐下,細細瞧了瞧她,忽而就嘆出一口氣來,猶豫着道:“我……聽說,妹妹現在過得並不好,自從上一回皇上賞賜秦王美妾之後,妹妹的日子便如履薄冰……”她看着錦言臉上的面具,終究是問了出來,“妹妹先前的面具不在了嗎?”
她臉上透出心疼的神色,看得人怪難受的,錦言只是稍稍沉默,隨即便又擡起頭,釋然一笑:“往昔都已經過去了,而今,我對王爺已經不存心思了,只想自己好好過。”
呂承歡溫言,面色大驚,她細細看了看錦言,可她面上覆着面具,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依舊清澄如水的眸光,不由得道:“妹妹這是怎麼了?昔ri你還勸我重新振作,那般給我打氣,怎的,今日到了自己身上,反倒泄氣走不出來了呢?秦王當初那般寵你,自然是你身上有他親暱的地方,你若現在放棄,豈不是一輩子孤苦?妹妹可莫要像姐姐當初一樣,當初若不是你,我難逃抑鬱而終的命運,你可千萬不要走姐姐的路!”
錦言看着呂承歡面上的擔憂之色,笑了一笑道:“呂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樣。”她看着她,眸光亮晶晶,“我此番來,其實有件事想讓姐姐幫忙。我的想法,與姐姐有所不同,姐姐想要的,只是心愛之人心中有你一角之地便已足夠,可錦言不同,錦言比較貪心,也想學那卓文君,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所以,既然秦王的心裡有了別人,我便不願遷就,所以,我想重新追求自己的幸福。”
呂承歡呆呆的看着她,心下已經翻天覆地,滿面驚愕:“妹妹要一人心?可是古往今來,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王爺這般才能卓越之人,往後,自有美妾無數,定不會只你一人,若你存了這般心思,那當如何自處呢?”
“這也是我要求姐姐的事。”錦言握住他的手道,“正因爲秦王給不了我,所以,我纔要離開他,重新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
呂承歡顯然是被這話嚇到了,怔怔無語,半響,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道:“你想讓秦王休了你?”
錦言點了點頭,解釋道:“不是休妻,具體的說,是和離。”
“和離?”呂承歡顯然一時未反應出來這個詞,錦言解釋道:“就是建立在平等自願的原則上,和平相離,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呂承歡驚得半響說不出話來,臉色一時也有些難看,半響,她才道:“妹妹這樣一來,秦王顏面無存,只怕斷然不會同意。”
錦言眸光亮晶晶的:“所以我才說,我要姐姐幫忙,正因爲知道秦王到時肯定會震怒,覺得顏面無存,所以,我想請姐姐爲我撐腰,今日宴席之上,除卻帝后和這次的功臣外,我爹孃並不在場,而且,你知道的,我與皇后的關係,所以,我所能依靠之人,只有姐姐了。姐姐現在已經是妃的位置,再往前一步,便是四妃之一,已經有足夠的分量幫我說話,所以,皆是若有姐姐助我,秦王必定不敢太過放肆。更重要的是,我有一份和離書,只是,卻是騙來的,秦王到時若是知曉我騙他,指不定怎麼震怒,我怕我一個人,勢單力薄,撐不起場面,挾制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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