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大結局下

殘王的風流紈絝妃

“果然還是猴哥比較瞭解我。”

臨晚鏡淡淡地笑,愈發精緻的眉眼在陽光下顯得那麼明麗動人。

淺笑低眉,都是一種風情,此時的臨晚鏡恐怕還不知道。她越來越精緻的臉龐,對男人有着怎樣致命的吸引力。齊壯摸了摸鼻子,他並非長得不英俊,只是這種長相配上時不時紈絝子弟的猥瑣,降低了格調。鏡鏡長成這個樣子,她怎麼還敢笑?就不怕別人對她生出歹念嗎?這裡可是軍營!猴哥在心裡苦笑,好在,他們和鏡鏡一起長大,這份情誼不會泯滅於人性。

“鏡鏡,我怎麼覺得你這丫頭越來越漂亮了呢?”比起齊壯的含蓄,鸚鵡少爺就顯得要直率許多了。他性子本來就比齊壯要直,他們倆上戰場都是一個衝一個輔助的。

如果臨晚鏡看見,會覺得,他們就像現代的兵,一個是狙擊手,一個是觀察手,二人配合得極其默契。

“漂亮不好嗎?”臨晚鏡轉過臉,清亮的眸子盯着鸚鵡少爺。她的眼睛,一直都會說話,在看人的時候幾乎讓對方無所遁形。

“不好,你跟咱們一塊兒玩的時候沒這麼漂亮,怎麼嫁人之後就變了個模樣?難道景王府的水特別養人?”鸚鵡少爺成功地岔開了話題,心下鬆了口氣:只要鏡鏡不提去見少將軍就好,否則,依照景王那脾氣,他們倆還不得被揍?人家王爺發起火來,他們倆可就成了板上釘釘的替罪羊了。

“是你們自己之前眼拙,英武哥你可是後悔了當初暗戀的人是太子妃而不是我?”臨晚鏡戲謔的話語脫口而出,說完之後瞥見鸚鵡少爺眼底一瞬間的黯然,她又有點後悔了。

果然,越是親近的人,越知道怎麼戳人家的傷疤纔是最疼。蘇幕簾成親了,嫁給了太子,成了太子妃。從始至終,鸚鵡少爺連表白的機會和勇氣都沒有,這恐怕已經成了他心底永遠無法釋懷的一道傷。

“咳,英武哥,我——”她沒想真戳人傷疤的,只是一不小心說順口了。

“我知道。”鸚鵡少爺擺了擺手,示意臨晚鏡別吭聲兒,聽他把話說完,“我如果當初暗戀的是你,恐怕下場更慘。景王看着不顯山露水,可你看這燕都上下,有誰不怕他的?別擔心,現在本少爺誰也不暗戀了,等以後立功回朝,讓我爹給我選一個溫柔賢惠的女子,堂堂正正地娶一漂亮媳婦兒過門!”

那時候年少不懂事,纔會學人家看中了姑娘卻不敢表露自己的小心思。他覺悟得太晚,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大器晚成吧。嘿嘿,每次他也都是這樣安慰自己的。如果真的能大器晚成也就好了,至少,未來的媳婦兒不會太過嫌棄他。他在青樓喝過酒,也在戰場殺過敵,大抵上,也是可以功過相抵的。

“做你的春秋大夢吧!”齊壯一巴掌拍在他的腦門兒上,然後嫌棄地看他一眼,“就你這樣的,也想娶一溫柔賢惠又漂亮的媳婦兒?依本公子看,你就能娶一個身強體壯的母夜叉。”

“喂喂喂,瘦猴,你這是幾個意思?幹什麼盡在鏡鏡面前擠兌小爺?小爺長得一表人才,家世良好,怎麼就不能娶上好媳婦兒了?我看你纔會娶一身強體壯的母夜叉呢,正好和你這樣子形成了互補!”

“你——你這是在侮辱本公子的人格!”

“我纔沒有咧,你本來就——”

“你們倆夠了啊。”臨晚鏡伸出手擋在他們倆中間。

這兩兄弟是從小打到大的,可這裡是軍營,她來又不是看他們倆鬥嘴的,所以,必須及時攔住。

“鏡鏡,你來評評理,說我到底能不能娶上一門好媳婦兒?”兩人被臨晚鏡打斷,都齊刷刷地看向她。鸚鵡少爺更是一屁股坐下來,翹着個二郎腿,指着齊壯道。

“等你們建功立業,陛下就欠你們一個媳婦兒。到時候找他要去,現在別急,先處理我的事情。”臨晚鏡把二人分開一定的距離,讓他們兩邊兒吵不起來。

“是啊,陛下說不定還會送小爺一個公主呢!”鸚鵡少爺點了點頭,覺得臨晚鏡說得特別有道理。

公主,您就別想了,送個宮女還差不多。臨晚鏡在心裡琢磨着,皇家公主本來就沒幾位。一個已經嫁到北域了,還剩下三個。一個七公主,一個八公主,一個十公主。七公主夙鬱惜雅,是他表妹,哎喲喂,表妹,沒錯,這個還是有可能娶到手的。可關鍵是七公主聰慧,有心計,應該更有利用價值纔對。八公主,這個算是已經廢掉了的公主。要怪,只能怪夙鬱惜芸命不好,誰讓她的母妃是紀茯苓呢?

紀茯苓都親口承認了安王不是陛下的兒子,算是給觴帝戴了一頂綠油油的大帽子。儘管小女兒夙鬱惜芸確實是觴帝的種,也會跟着受到牽連的。觴帝不想方設法給這個女兒使絆子,就是仁慈了。留着這個女兒,就是膈應他的,恐怕,八公主也是個遠嫁的命了。剩下的也就小的,毛都沒長齊的十公主。那小丫頭,一直圍着她家小狼崽兒打轉呢,你猜,她會不會把到手的侄兒媳婦讓給別人?

“你說是不是啊,鏡鏡?”鸚鵡少爺碰了碰臨晚鏡的胳膊,讓她附和自己。

臨晚鏡看他一眼,笑眯眯地道:“沒錯,鸚鵡少爺,您就努力上陣殺敵吧,說不準兒啊,陛下還真欠你一位公主。”

“那多不好啊,嘿嘿。皇家公主脾氣不好,像八公主那樣的驕縱女人,小爺我還真是無福消受。”鸚鵡少爺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瓜,覺得自己說得那是一個有道理哇!

想想,八公主那樣的,還真不能要!那位公主,還和他們家鏡鏡有仇咧!

“沒錯,還是回去等你爹孃親自爲你挑選媳婦兒吧。”齊壯也拍了拍蕭英武,出生在他們這樣的大家族裡,娶妻的事兒,根本輪不到自己做主。所以,鸚鵡少爺不管怎麼說,都只是幻想罷了。當然,鸚鵡少爺還好,他至少是家中獨子,又有個疼他的賢妃姑母。成親的時候,可能還會徵求他的意見。而自己,就不用想咯!齊家現在的處境,可不是一點點的糟糕。

“好了,你們倆不要再岔開話題了。我們言歸正傳,誰能告訴我,紀家少將軍的事情?他到底是怎麼死的,被葬在哪裡?”別以爲她不知道,這兩人一唱一和的,就是不想告訴她紀醒空的事兒!

聽她這麼一說,兩人頓時就靜了下來,又同時看向她。

“鏡鏡,你不會告訴我們,你就是爲了少將軍來的吧?”什麼夫唱婦隨的,是他們想多了嗎?

“有紀家軍在,我不相信紀醒空會無緣無故出事。”臨晚鏡皺着眉,從始至終,她就沒相信過紀醒空會死得那麼輕易。

身爲紀家的少將軍,紀家軍怎麼可能不護着他?除非,內鬼太多!

“事實上,少將軍是中了敵軍的埋伏。後來,增援的人馬沒到,他一個人殺出重圍,卻沒逃過應滿徑的千里追殺。他就死在雪地裡,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說到這裡,鸚鵡少爺幾乎說不下去,雪地裡,他們其實並沒有看到少將軍,只看到,一隻渾身雪白的狼,嘴裡叼着一隻手,那隻手上,有紀家少將軍祖傳的扳指。那是,少將軍第一次上陣殺敵就戴在身上的。

紀將軍說,那是紀家人的功勳章!

這些,他們並不想告訴鏡鏡。這對於一個女子來說,太過殘忍了。見識過戰場上的殘酷之後,兩位公子哥兒都成長了不少,甚至,懂得了保護他們的小玩伴。在他們心裡,臨晚鏡就是他們的小妹妹。儘管,後者可能並不需要他們的呵護。可潛意識裡,他們還是那麼做了。

“他怎麼了?”找到人的,是真的找到了嗎?阿醒真的死了?臨晚鏡根本不想相信,是這樣的結局。那個白馬銀槍的少年郎,那個笑容裡都帶着羞澀,眼睛裡都是乾淨的少年,就真的這樣葬送在了敵人的虎口之下?

“他的身體,已經被雪狼吃掉了!”鸚鵡少爺不敢說出口的話,齊小受都當仁不讓了。

“你說什麼?”臨晚鏡一把揪住齊小受的衣領,死死地盯着他。

蕭英武反應過來,趕緊去掰扯臨晚鏡的手,一邊掰,一邊說:“鏡鏡,你冷靜一點。猴子他沒騙你,少將軍確實死得慘烈。所以,我都不敢讓你知道。我們當時趕到的時候,已經晚了,那隻雪狼,對,那隻雪狼嘴裡還叼着他的手掌。那隻雪狼肚子是飽的,我們有理由相信,少將軍已經遇害了。而且,他的銀槍也躺在雪地裡。那把銀槍,是少將軍的武器,唯一的武器。”

鸚鵡少爺說得有些前言不搭後語。但是,總體意思,還是表達清楚了。

一、紀家少將軍,是被應滿徑殺死的;

二、紀醒空的屍體,他們沒找到,但是,他們看到了那隻斷掌,在雪狼嘴裡取回來的斷掌。

三、紀醒空的銀槍孤零零地躺在了雪地裡,人,已經不在了。

“可是,他怎麼會死得那麼慘?”臨晚鏡張了張嘴,只覺得說話的聲音都在哽咽,喉嚨裡每吐出一個字都顯得那麼痛苦,難以置信。

“誰說不是呢?紀夫人聽到消息的時候當場就暈過去了。將軍大人好不容易撐着身體部署好戰事,後來,身體也不行了。”戰場上每天都會犧牲數不清的士兵,可沒有一個人,死得比少將軍還要慘烈。甚至,死了連個屍體都沒有,只有一把銀槍,一樽衣冠冢。他的後事,都是紀家家僕一手操辦的。

“他——”臨晚鏡不知道自己還想問什麼,直覺告訴她有什麼東西沒問出口,可是喉嚨那裡實在太不舒服了,有的話,已經說不出口。

她以爲,遲早有一天,她會來赴約的。所以,當初連送行都沒來得及。以爲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從來沒想過,一上戰場,生死便不由己了。燕都城裡一別,竟然是山水不見,天人永隔!

“鏡鏡,你又不喜歡紀醒空,這麼傷心做什麼?”說完了少將軍的慘烈,鸚鵡少爺才發現臨晚鏡的不對勁兒,這個模樣,看起來好像傷透了心哦。可是,景王知道了真的不會揍他們嗎?他怎麼有種要被揍得屁股開花的趕腳?

“你傻呀,我和他雖然沒有愛情,可也是朋友啊。我還欠他一個約定呢。”臨晚鏡拿手指戳了戳蕭英武的腦門兒,“對了,他死了連屍體都沒有,又是怎麼下葬的呢?衣冠冢嗎?”

別說古代,就連現代都有衣冠冢的說法。紀醒空好歹也是一位將軍,總不能死得不明不白,死後連個墳都沒有吧?只可惜了紀將軍和將軍夫人,要承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

“對,對,埋了衣冠冢,葬了少將軍那一柄銀槍。”鸚鵡少爺在前面說,齊小受就在後面掐他,“哎喲,猴子你幹什麼掐小爺?鏡鏡,你是不是想去拜祭一下,少將軍就被葬在迎風關的山頭!那個山頭,是少將軍常去的地方,我聽他說起過。喂,猴子,你什麼意思?老是掐我做什麼?”

“你這嘴怎麼就沒個把門兒的?你把什麼都告訴她了,等着景王來找咱倆鬧嗎?”齊小受是恨不得掐死這個笨蛋算了。在他看來,臨晚鏡分明是打着陪王爺的幌子來看舊情人的。如果被王爺知道,那還得了?

而且,現在迎風關這麼亂,指不定什麼地方就有敵人的身影。如果,到時候臨晚鏡真的去迎風關的山頭拜祭少將軍,再遇上敵人,惹出麻煩,那可就熱鬧了!

還別說,齊小受的思維,總是要比鸚鵡少爺成熟那麼一點。他考慮得確實也比較周到,現在迎風關多亂,到了軍營,他們都得處處小心,還別說跑去迎風關的山頭了。不止有敵人,山上還有猛獸呢!

如果再遇上雪狼,就憑臨晚鏡一個弱女子,打得過嗎?再者,她要是瞞着景王去看紀醒空,到時候景王不生氣?哪個男人能夠忍受自己的女人揹着自己去緬懷舊情人?

咳,其實,在齊小受的眼裡,少將軍就是臨晚鏡的舊情人。畢竟,燕都城裡曾經就滿是他們倆的流言蜚語。如果說他們倆真的一點兒貓膩都沒有,又怎麼可能?當初鏡鏡出嫁的那一天,少將軍說的那句“在迎風關等你”,可不像是鬧着玩兒的。他們倆曾經都有約定了,這樣的關係,還能純潔到哪裡去?

“搞了半天,你一直在這裡支支吾吾不想告訴我阿醒的事情,就是害怕景王?”臨晚鏡這下算是明白了,她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齊家公子這麼怕景王了?倫理說,景王還是他的表叔呢。別忘了,他可是齊家人,太后是齊家女兒。齊壯,是太后嫡親嫡親的侄孫呢!

“我怕什麼,我纔不怕他呢!”齊小受望着天,堅決不認同臨晚鏡的說法。他齊公子橫行燕都數十幾年,什麼時候怕過人?

“不怕?不怕你爲什麼不告訴我阿醒的事情?你分明就是怕景王知道!”臨晚鏡瞪他。怎麼還鴨子死了嘴硬?

齊小受低頭看她一眼,許久,才長嘆一聲道:“我哪裡是怕景王?我只是——”

他頓住,有的事情,分明不該是他擔心的。他爲什麼要擔心呢?從小一起長大,他們之間的感情,肯定不是吹出來的。他擔心的小丫頭片子,似乎已經長成了根本不需要他們的樣子。可能,一切都只是他多想而已。

“只是什麼?”他越是不說,臨晚鏡就越發好奇。她總覺得,齊小受一下子長大不少。看來,軍營真的是個能鍛鍊人的地方。興許,鸚鵡少爺說得對,他們在青樓喝過酒,也在戰場殺過敵。他們不念過往,更不畏將來。這樣的男人,也算得上英雄了吧?

“沒什麼。小丫頭都已經嫁爲人婦了。怎麼還喜歡刨根問底?”齊小受笑着揉了揉臨晚鏡的頭髮。心裡道:只是擔心,景王知道了會心裡膈應,然後,對你不好。

我們親愛的小妹妹啊,哥哥們只是會擔心那個你託付了終身的男人,會忽然對你不好。

“什麼叫做我已經嫁爲人婦就不能刨根問底了?猴哥,你越來越像個老先生了。”臨晚鏡斜睨他一眼,“走吧,帶我去迎風關。”

“現在?”

“不行!”

兩人一前一後,同時道。

“怎麼不行?阿景處理軍營的事情就好了,我要先去看阿醒。”既然答應過他,要和他一起看雪,怎麼能食言呢?既然迎風關的山頭視野最開闊,想必,看雪也剛剛好吧?

“這個時候出去非常危險。”已經到傍晚了,如果回來,肯定都是夜裡了。如果遇見敵軍怎麼辦?他們幾個人,怎麼敵得過鳳離的千軍萬馬?雖然,迎風關是屬於夙鬱的,照例說也應該絕對安全。

可是,這次戰亂,與以往的每次都不一樣。鳳離那位應將軍,似乎是鐵了心要跟夙鬱死磕到底,不殺人,不破關,他就不會班師回朝一般。

那位應將軍他們也見過幾次,身上的戾氣太重了,看起來整個人就是一尊殺神。實在,不討喜!

“我不怕危險,只怕——”不能兌現自己的承諾。

結果,自然是兩人攔不住她,只能陪着她一起出行了。好在,蕭英武和齊壯在軍營裡混得都還不錯,兩人都挺會說,又肯吃苦,軍營上下巡邏的人都肯給他們倆幾分薄面。

另一邊,景王和臨晚照進了將軍的營帳。

“王爺來了,微臣有失遠迎,還望王爺恕罪。”紀將軍躺在牀上,看着進來的景王,笑得異常虛弱。

“將軍?”景王愣了愣,別人也看不見他面具下的神色,只隱約從他的聲音裡聽出了驚訝。

他皺着眉,看向一旁的徐軍師:“不是說病重的是夫人嗎?怎麼連將軍也這樣了?”

徐清看了一眼牀上的紀恕,見他點頭,才和景王解釋道,“夫人確實是病了。其實,將軍的身體,更是已經到了燈盡油枯的地步。之前我就發現將軍中了毒。只是將軍畢竟武功高強,一直用內力在壓制毒性。直到,少將軍出事,將軍怒火攻心,體內的毒性壓制不住,才徹底爆發了出來。少將軍一出事,夫人便臥牀不起了。將軍立即以要親自照顧夫人的名義,讓夫人也住進了營帳。並且,把營帳隔出了一個裡間來。實際上,也只是爲了方便軍醫替將軍解毒。夫人住進來,就是爲了掩人耳目。畢竟,將軍現在的情況,不能讓軍中的士兵們知道。否則,紀家軍就真的沒了主心骨,軍心大亂的結果,想必不用下官多說,王爺也是知道的。”

“將軍中了什麼毒?既然都已經有軍醫爲他解毒了,爲何還會這個樣子?”燈盡油枯,這四個字確實很精準地形容出了現在紀恕得身體狀況。

甚至,不用給他把脈,夙鬱流景就能看出來。久病成良醫,古話誠不欺我!

“實不相瞞,軍醫也查不出將軍到底中了什麼毒。這種毒,應該是鳳離獨有的奇毒。下官已經派人去鳳離尋找解藥了,只是,將軍的身子,能不能熬到尋到解藥的那一天,還很難說。”徐清嘆了口氣,他何嘗不知道,那種尋找解藥的方式無異於大海撈針?

聽說,將軍有可能中的是鳳離皇室的奇毒。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就只能等死了。鳳離皇室的毒,外面怎麼可能買得到解藥?就算有解藥,人家又怎麼肯給將軍用?

“紀伯父,你可還認得出小侄?”臨晚照上前一步,欲爲紀恕把脈。

紀恕努力地睜大眼睛,看向臨晚照,上上下下地把他打量了一遍,才微微牽起嘴角:“你是,阿照?”

他在臨晚鏡成親當天就離開燕都了,但是,也一路上聽說了臨家大公子死而復生的故事。他是真正地爲臨鼎天那個老東西感到高興,卻沒想到,現在見到了活生生的臨家大公子。

十五六歲便名動天下的臨家大公子,沒想到也會隨景王來迎風關。此次援軍的消息神秘,他以爲是陛下考慮到他旗下的紀家軍出了叛徒,沒想到,會派景王和臨家的這位大公子前來。他們來的到來,但願能夠扭轉局面吧!

“沒錯,是我。伯父,您把手伸出來,我替您把把脈。”臨晚照已經走到了牀邊,坐下來。

紀恕什麼也沒說,伸出了手。由於中毒,他的手已經變成了一片烏黑,這樣的毒,就算每天服用解讀的丹藥,恐怕能起到的作用也只是延緩毒性的侵蝕而已。

手搭上紀恕的脈搏,隨着時間的流逝,臨晚照的眉頭越皺越深了,眉心的摺痕可以夾死一隻蒼蠅。

許久,他才把手拿開,把紀恕的那隻手放回去,給他揶好被角。

“怎麼樣?”夙鬱流景也同意蹙着眉,紀將軍竟然已經中毒如此之深了。那軍中到底是誰在主持大局?一直都是戰王嗎?他知不知道紀將軍現在的情況?

在景王和徐軍師期待的目光下,臨晚照搖了搖頭:“這樣的毒,我解不了。”

他不是學醫的,更不是風無定,不可能天下奇毒都有涉獵。他只是在海天一色的時候,自己研究過一點解讀之術。臨晚照天賦奇高,普通的毒攔不倒他,可是這樣的,就不行了。

夙鬱流景也沒對自家這位大舅哥抱什麼希望,反而,他在得知紀將軍中毒的一瞬間,就想到了自家王妃。

“你去把她叫進來。”這個“她”,完全不用景王挑明,臨晚照也知道他說的是誰。

“讓她進來做什麼?”難道,鏡兒還會解毒不成?臨晚照自然不知道臨晚鏡早就不是他的妹子了。雖然他知道自家妹妹是絕谷老谷主唯一的徒弟,卻壓根兒沒想過她會學到解毒之術。畢竟,在他的記憶裡,自家妹妹最討厭學那些東西了。何況,不管是學醫術還是毒術,都需要背很多的東西。這對於懶慣了的鏡兒來說,是多麼難得啊。

“等下你就知道了。”如果連鏡兒都沒辦法解毒,那她至少,可以召喚來神醫谷谷主風無定。

說起風無定,到現在景王雖然不吃醋了,卻依舊會很不爽。那個男人,憑什麼只聽鏡兒一個人的話?搞得像他家王妃跟他有什麼特殊關係似的!(人家好歹也是堂師兄妹呀喂!)

臨晚照依言出去找人,卻只看見站在外面等的乘風破浪。

他們倆是真的站在外面守着,時不時地觀察一下週圍的情況。也就在他們來的這小半個時辰裡,都有不知道多少人縮頭縮腦地在暗中窺視過他們了。看來,紀家軍這次出的問題太大了。這些年,迎風關有紀家軍鎮守,與鳳離國一直是相安無事。本以爲,是鳳離國畏懼了紀家軍的威名。現在看來,可能鳳離皇早有安排。明裡,不和你爭,暗地裡,一點一點滲透紀家軍,從內裡瓦解他們!這樣的險惡用心,還真是可怕!

乘風破浪兩人在外面相當於在承受敵人的視奸,也在幫助偵查敵人。

臨晚照這樣突然掀簾子出來,他們真是一點防備都沒有。

“怎麼就你們倆?她呢?”那丫頭跑哪裡去了?這裡可是軍營!臨晚照滿臉的不悅,若是自家妹妹出了什麼事,看他不剝了乘風和破浪的皮!

“回大公子,王——額,鏡護衛去隔壁營帳休息了。”那裡有熱茶暖身子,又有她的兩個狐朋狗友作伴,需要擔心什麼?

“怎麼能讓她隨便亂走?如果她出,如果她惹出什麼麻煩,算你們頭上嗎?你們負得起這個責嗎?”臨晚照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二人一眼,然後轉身就去隔壁營帳,因爲他氣勢洶洶,又長得特別俊美,一時之間,倒是讓巡邏守門的小兵們都驚呆了。於是,大家都忘了要攔住他。

可惜,隔壁帳子裡,鬼都沒有一個,何況是人了。

“人呢?你們不是說她在這裡嗎?”臨晚照匆匆走出營帳,指着乘風和破浪,怒從心起。鏡兒才和他們分開多久,這麼大個活人都丟了?他們以爲軍營是什麼地方?讓他們在外面守着,保護王妃,他們倆到底在做什麼?

“她剛剛是在這裡啊?怎麼不見了?”乘風破浪也急了。這下,去哪兒找人?王妃要是丟了,王爺不要了他們的腦袋!

“你們!”臨晚照恨恨地瞪乘風破浪一眼,又轉向一邊兒站崗的小兵,“說,你們看見裡面的人去哪裡了?一個與他們打扮相似的護衛,還有兩個,應該是你們軍營裡的百夫長!”

站崗的小兵是剛剛纔被換過來的,自然什麼都沒看見,又不知道臨晚照到底是誰。被他這樣逼問,完全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大公子,讓我們來吧。”乘風隔開臨晚照,自己面向小兵。臨家大公子的氣勢太足,小兵在他面前根本無從開口。

“你們在這裡問,我先進去告訴王爺。”

鏡兒轉眼間就沒影兒了,這事必須讓景王知道。

“大公子,這可不關我們兄弟倆的事兒,您在王爺面前——”可不能告我們的狀啊。

乘風的話還沒說完,臨晚照已經轉身進了將軍營帳。徒留下乘風的話音擴散在空氣裡。乘風幾乎要在風中凌亂了,他是第一次感受到臨家大公子的怒氣,沒想到,平日裡看着溫和內斂的臨家大公子,生起氣來比自家王爺是分毫不差。看來,他們家王妃就是個禍害,有她在,只要出一點兒小事就能鬧出天大個動靜。

軍營裡雖然危險,可哪裡能危險到什麼地方去?她不是跟她那兩個小玩伴在一起的嗎?那兩人來軍中的時間也不短了吧?總不至於,好耐不分,把他們家王妃賣了吧?

可惜,沒人聽乘風講話。臨晚照已經進了營帳,見到了正與將軍聊戰事的景王。

“人呢?”見臨晚照一個人進來,景王的眉心出現了一道摺痕,心裡卻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不見了。說是和剛纔來接我們的那二人去隔壁營帳喝茶。可是,我去隔壁看過了,沒人。外面巡邏站崗的也問了,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裡。”

“這樣——”夙鬱流景想了想,側過頭來,看向徐清,“你們家少將軍被葬在什麼地方?”

“少將軍?”徐清不知道景王的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雖然心底詫異,卻還是如實地告訴了他,“少將軍被葬在迎風關的山頭。”

“尋個可靠的人,帶本王去。”他也不解釋原因,又和牀上的紀恕道,“紀將軍,戰況你與他說,本王出去一下。”

紀恕自是沒有意見,雖然他也不解景王的心思,卻知道臨家大公子在這方面的天賦,不會比景王差。畢竟,是臨家那老小子養出來的孩子。就算莫名其妙地失蹤了十多年,也不會讓人把他看低了去。

“可是——”他怎麼知道鏡兒會去哪裡?埋葬紀家少將軍的地方,那個少年,鏡兒此行的目的,似乎確實是他。

“大哥,你等在這裡,本王會帶她回來。”

話落,景王便起身匆匆走出去了。紀恕似懂非懂地看了一眼景王的背影,徐清是聽得雲裡霧裡。他們說的,到底是誰?剛纔在外面等的,不都是王爺的護衛嗎?一個護衛,用得着他們如此擔心?恐怕,那人也不僅僅是護衛這麼簡單了。

迎風關,終年積雪不化。踏着腳下軟厚的積雪爬山,留下一串串深深淺淺的腳印。臨晚鏡攏了攏身上的衣袍,這裡的風颳起來寒冷刺骨。

已經是四月了,她只能想到一句——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山上,並沒有盛開的桃花,越往山上走,越能看到終年不化的雪。迎風關的雪,很厚,足以堆很多個雪人。難怪阿醒說要帶她到迎風關看雪,這裡的雪景也很美。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不疾不徐地下着,似那漫不經心的多情浪子,到處留情。又似那浪漫的小仙女兒,撒下一片片純美的花瓣。

簌簌的雪花,飄落在枝頭,凝結成一串串晶瑩的雪條兒。她頭髮上,肩膀上,落滿了雪花,笑容卻乾淨明澈得如同初生的嬰兒。

離山頭越近,她心底就越寧靜。

越是接近真相,就越不敢回頭。終於,在看見那一座新墳之時,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

臨晚鏡不常哭,前世,她幾乎可以說是不哭;今生,她過得很好,更沒有哭的理由。可在看見墓碑上那一行字的時候,淚水還是忍不住溢出了眼眶。

她對紀醒空沒有愛情,卻知道自己負了他的深情。

站在紀家少年的墳頭,臨晚鏡一直沒有出聲,她咬着脣,不讓自己哭出聲來。眼前似乎又浮現起當初在燕都城外初遇的場景,白馬銀槍的少年郎,眉宇之間都是屬於少年的青澀和英氣。他笑容裡混合着稚氣,羞澀和乾淨,看起來讓人只覺得賞心悅目。讓人忍不住想用所有的美好詞彙來形容他,卻不會有人會想到,他會死得這般慘烈,悲壯。她盯着墓碑上的名字,似乎能看見雪地裡,少年單槍匹馬,身負重傷,是如何騎着戰馬從容逃亡。儘管,身後敵軍一片,可他並不慌亂。即便,背後當中一箭,不偏不倚,他也仍然手握銀槍,屹立於白馬之上。

晚晚,你來了?少年的身影浮現在墳頭,對着臨晚鏡,始終是那樣乾淨青澀的笑顏。

是,我來了。可惜,我來晚了。臨晚鏡閉了閉眼,在心裡默默地道。阿醒,我不知道迎風關有這麼美麗的雪景,更不知道,一個人看雪的時候會如此難過。我已有了阿景,可你有什麼?你葬身這迎風關,守護着夙鬱的最後一道防線,守護着迎風關內千千萬萬的百姓,是不是就不會感到難過了?

你的父母尚且健在,你怎麼忍心離他們而去?甚至,你都沒來得及成親,沒來得及留下子嗣,你怎麼捨得——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只知道,不知不覺,天已經黑透了,因爲是一片冰天雪地,所以並不會影響她的視線。天上,有朗朗明月,清輝皎潔。映襯着墳頭也是一片潔白。

“鏡鏡,現在天晚了,今日我們下山恐怕有些困難。那裡有間屋子,據說是少將軍生前自己搭建的,你可要進去先歇會兒?”少將軍的墓有什麼好看的?墓碑不過是一塊木牌,因爲邊關戰事緊急,沒有人好好爲少將軍壘一個墳堆,也沒有人爲他打造一個精緻的墓碑。有的,不過是將軍悲切之餘,用劍刻下的潦草幾筆。

雖然,將軍的字跡很好看,可在這什麼都沒有的墳頭屹立,始終還是顯得孤寂了些。但願,日後戰事平了,會有人爲少將軍重新修葺他的墓,重塑他的碑。

“你們進去歇着吧,順便看看,那小屋裡可有酒?”她回頭瞥了一眼遠處的小屋,那間小屋裡有什麼呢?是不是埋藏着阿醒的過往?她不想進去了。過去的一切都應該成爲過去,阿醒,今晚赴約之後,她可能會忘了他。也有可能,再次許諾,每年都來迎風關的山頭看他。陪他喝上幾盅梨花白,暖胃,亦暖心。

蕭英武咯噔咯噔在雪地裡跑,沒過片刻,便從小屋裡抱了一罈酒出來。他還拿了三個碗,看來,是想與臨晚鏡還有齊壯一起喝上幾杯了。

“鏡鏡,還真被你給說中了。這小木屋裡,別的沒有,酒卻可以管夠。這酒也不知道香不香。”蕭英武一邊朝臨晚鏡走來,一邊扯開酒罈的蓋子。

他埋頭嗅了嗅,頓時笑得合不攏嘴:“來來來,咱們今晚可是有口福了,在邊關帶了這麼久,已經很久沒聞到這麼香的酒了。酒的甘醇裡夾雜着一股子梨花的清香,也不知道是什麼酒,光聞着都覺得神清氣爽。”

“梨花白。”臨晚鏡看向他懷裡的,笑容恬淡而悠遠。她記得,她對阿醒說過,自己喜歡喝梨花白。那夜,在攬月樓,他們喝的也是梨花白。

“什麼?”鸚鵡少爺一愣,沒聽清臨晚鏡說了什麼。

“這酒,名叫梨花白。”說着,臨晚鏡從鸚鵡少爺懷中搶過酒罈,抱在自己懷裡。

“梨花白?小爺怎麼沒聽說過?”一罈酒而已,起了這麼個文雅的名字,聽起來還會帶勁兒嗎?

“你沒聽過的多了去了。”齊壯湊近臨晚鏡手中的酒罈,嗅了嗅。還挺香!

“哈哈,既然有酒,來來來,咱們滿上。”鸚鵡少爺趕緊把三個碗拿出來,讓臨晚鏡給他倒酒。雖然不知道這個酒到底好不好喝,可到底是在一片冰天雪地裡,喝點酒暖暖身子也行啊。

“要喝你們去小木屋裡喝。”臨晚鏡掂了掂懷裡的酒罈,笑得清雅從容,“這一罈,是我的。”

“咳,鏡鏡,這是什麼意思,不是說好的我們一起喝嗎?你一個人哪裡喝得了一罈?”哦,進去抱酒的是他,結果拿出來喝的時候卻沒有他的份兒?

鸚鵡少爺不幹了!天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兒?

“你們先進去,我在這裡陪陪阿醒。一罈酒,是我欠他的。”他爲自己釀了那麼多酒,卻唯獨在山中留下了這麼多壇梨花白,是爲什麼呢?還不是因了她的一句喜歡?

“這——”鸚鵡少爺不太情願,最後還是被齊小受硬拉着走了。碗留下一個給她,他們就真的聽話地做到了不打擾。

臨晚鏡一手拿碗,一手抱着酒罈子。

“阿醒,今天,我來兌現承諾了。”說着,倒了一碗酒,舉在墳前,“這一碗,我敬你,敬你不畏生死,驍勇善戰。”

說着,她那碗酒倒在墳頭,又給自己倒了一碗,一飲而盡。

“這一碗,我敬你,敬你守護夙鬱,身葬迎風關。”

“這一碗,我敬你,敬你初相逢時的善心。”

“這一碗,我敬你,敬你爲我費盡心思求而不得的愛戀。”

“這一碗,我敬你,願你從此長眠不復醒,山山水水皆看盡。”

“……”

臨晚鏡不知道喝了多少碗酒,從最開始站着,到後來跪在墳頭,再到後來,她喝得醉醺醺的,抱着墓碑,一個勁兒地念叨。

“阿醒,我來了,可你怎麼不見了?說好的一起在迎風關看雪呢?怎麼我們如今卻一個在外頭,一個在裡頭?墳裡有什麼好?冰天雪地的,你怎麼睡得着?不如,你現在就起來吧?起來跟我回家?”

“阿醒,你還這麼年輕,還有大好的前程,你怎麼忍心丟下你的父母,一個人走?將軍爲你一夜白頭,夫人爲你臥病不起,你就那麼狠心嗎?”

“是誰殺的你,我一定會爲你報仇。應滿徑對吧?這個男人,我必定用他的鮮血來祭奠你。”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一定還會再見的。”臨晚鏡沒有哭,她在曾經被父母拋棄送到孤兒院的時候沒有哭,在試毒的時候嚐盡錐心之痛的時候沒有哭,在一夜之間穿越異世的時候也沒有哭,現在又怎麼會哭呢?

是的,她沒有哭,只是有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只是臉上的淚痕始終不曾風乾。

這一夜,天上,明月皎潔,墳頭,歌聲吟唱。

是誰,抱起了渾身凍僵的女子,用自己的身體溫暖了她?

是誰,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烘乾溼掉的衣袍?

是誰,在夢裡對她笑?

是誰,在她耳邊呢喃?

迎風關的夜晚,是皎潔明月下的大雪紛飛。靜悄悄的,過得很快。山上的小木屋裡,升起一個柴火堆,火光與屋外的潔白交相輝映。小木屋的溫暖,和木屋外山頭的寒冷,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臨晚鏡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睜開眼的時候只覺得外面的白光透過小木屋的窗戶照射進來,有些刺眼。

不過,就她皺眉的一瞬間,眼前多了一隻手,替她遮住了一片光亮。

眼前投下的一片陰影讓臨晚鏡微微一怔,揉了揉眼,挪動了一下身子,就看見了一張放大的俊臉。

“唔,阿景。”聲音裡夾雜着濃濃的鼻音,感覺頭昏昏沉沉的,嗓子也像有火在燒一般,很不舒服。

“醒了?”

“嗯。”臨晚鏡撐起身子,只覺得自己全身跟散架了似的疼痛。若非這個小屋的環境實在不適合酒後亂性,她都要懷疑是不是夙鬱流景把持不住——

“不舒服?”見臨晚鏡精緻的眉眼幾乎都要皺到一起去了,夙鬱流景把她扶起來,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

“頭疼。”宿醉的後遺症,她第一次有這麼深刻的體會。好在,她沒有說渾身都疼。不然還真夠讓人浮想聯翩的。太陽穴一抽一抽地疼,幾乎讓她有種要揍人的衝動。

她的話音剛落,景王便用手給她揉起來。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手指按住兩邊的太陽穴,不輕不重地揉按。他不說話,臨晚鏡索性閉上眼睛享受起來。儘管外面天寒地凍,可小木屋裡,這一對小夫妻的相處還是可以暖得死人。

過了許久,臨晚鏡都要強迫自己睡着了,可景王還是一句話也沒有。給她揉太陽穴就只是揉。雖然能感覺到他的溫柔,卻也能夠想象得到這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畢竟,是個男人都無法容忍自己的妻子守在別的男人的墳頭喝得酩汀大醉。

雖然,景王不至於打她,但是吵吵架,或者冷戰冷戰什麼的,還是很有可能的。比如,像他現在這樣一聲不吭,不就是在和自己慪氣嗎?

“咳,阿景。”內心掙扎了很久,臨晚鏡還是決定先認錯,她扒拉下他的手,扭過身子,看着夙鬱流景,小心翼翼地問,“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怎麼會覺得我在生氣?”景王低下頭,深邃的眸子裡一片溫柔之色。看起來,好像真的沒有生氣。

只是,他越溫柔,她反而越不安。某女心裡犯嘀咕: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做了虧心事,所以擡不起頭來咩?

某女擡起頭來,眸子裡閃過一抹訝異:“你難道不生氣?”

這可不符合阿景的性格!

“你希望我生氣?”夙鬱流景挑了挑眉,反問。

這一問,倒是把臨晚鏡給搞糊塗了。她希望他生氣嗎?肯定是不希望的呀。誰沒事兒會希望自家夫君生自己的氣?可是,她爲了別的男人跑來迎風關,又在紀醒空的墳頭吹了一夜的風,他沒有理由不吃醋啊。除非,他根本不在意她了。當然,後面的那句話,她也不可能贊同的。如果說阿景不在乎她,也不可能爲她做到這一步。可是,不生氣,怎麼也說不過去吖。

“倒不是希望你生氣。我只是覺得,你那麼霸道,看到我爲了別的男人傷心,肯定會不高興的嘛。”咳,這措辭沒問題吧?她生怕這真的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夙鬱流景今天的表現,還真讓她有些摸不到底兒。

“知道本王霸道,你還敢一個人跑來他墳前哭,就不怕被這雪地裡的野狼叼走了?”

“我怕什麼?動物比人可好對付多了。”臨晚鏡撇撇嘴,若是說狼什麼的,她還真沒放在眼裡。一隻兩隻,在她手上就是送菜。當然,狼是羣居動物,說不定一出來就是一大羣。她若是一個人對付起來,是有些困難。不過,這是在沒有輕功的前提醒下,現在是在異世,她會輕功。

“那你在做這件事情之前,就沒想到過我會生氣?”

“想到了啊。”臨晚鏡點點頭,可語氣依舊堅定,“可是,就算你不同意,這件事我也會做。來迎風關看雪,是我們還沒有確定關係之前就答應了他的事情,我說到做到,不會對他食言。”

“那你和他是什麼關係?”沒確定關係之前就已經和紀醒空有了約定,他該說那小子真幸運呢?還是,應該說命運弄人呢?幸好,不是誰先遇上就成全了誰。他出現得比紀醒空晚,卻得到了她的心。

“什麼關係?我和他是正經的朋友關係啊。”還能有什麼關係?雖然紀家少年對她一見鍾情,可她卻只對紀家少年停留在欣賞階段哦,不越雷池一步,是她的原則。

“那我們呢?”

“我們?”臨晚鏡朝夙鬱流景勾了勾手指,讓他的耳朵湊到自己脣邊,呼出的溼熱氣息噴灑在他的耳畔,故意拖長了聲音,“我們啊,是不正經的男女關係!”

雖然,他們現在已經是合法夫妻了。可沒合法之前,不就是不正經的男女關係咩?

“不正經的男女關係?”夙鬱流景重複着她的話,揣摩着她話裡的意思。似乎,對這一句話很是滿意。

“對!”臨晚鏡好不害臊地點頭。

“所以,本王爲什麼要吃他的醋?光憑這一點,不都甩他幾條街了?”後半句話,他還是聽自家王妃講過幾次,學到的。這就叫典型的學以致用。

“對對對,就是甩他好幾條街,所以,你不要把他當一回事。”臨晚鏡也是個會順着杆子往下爬的人。她不會因爲紀醒空的事情多做糾纏。昨晚,她已經履行了自己的諾言,以後每一年,她也會來一次迎風關。在迎風關的山頭小木屋裡住上幾天。陪一陪當年那個靦腆癡情的少年,可是,她和景王的感情卻絲毫不受影響。

咳,應該說,除了臨老爹一直折騰自家女婿,他們夫妻之間幾乎沒出過什麼感情問題。

當然,每年總有那麼幾天,某王爺是在吃醋中度過的。也僅僅是,吃點閒醋而已,並不會真的生氣。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小醋怡情嘛!

“對了,鸚鵡少爺和猴哥怎麼不見了?”昨晚不是讓他們自己待在小木屋裡喝酒嗎?

“你管他們做什麼?”

昨晚他找上山,自然就把那倆小子趕回軍營了。那倆小子敢私自帶他的王妃來迎風關,回去免不了吃一頓軍棍!

看景王的表情,臨晚鏡也能猜到一二。不管了,死道友不死貧道。原來,阿景並非一點不吃醋,他是把那股子氣,全部撒到蕭英武和齊壯身上去了。

沒錯,那兩人現在正在軍營裡挨板子呢。

過了一天,軍營上下也都知道朝廷派來的援軍到了,由景王親自領兵,臨家大公子帶隊,帶來了定國侯手下的五萬精兵!紀家軍和定國侯手下的兵曾經是交過手的。打的都是友誼賽,兩家秉承着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原則,切磋了一下,也算是各有所長。紀家軍在夙鬱向來清傲,唯一佩服的,可能也就定國侯手下的兵!

他們來了,其中不少人都還相互認識咧。沒過多久,原本頹靡的士氣又高漲起來。景王的到來,讓某些奸細也開始活躍起來。首先,必須把現在援軍的情況傳到敵方軍營裡去;其次,還得不露痕跡的使絆子,挑起紀家軍和景王帶來的精兵之間的矛盾。

可惜,他們自以爲做得滴水不漏,實際上都是鑽進了景王和臨家大公子早就布好的陷阱裡面。紀將軍捨不得對那些人下手,並不代表景王會手下留情。

這不,紀家軍裡最高級別的叛徒被當場擒獲,證據確鑿。

“黃將軍,你可真是好樣的,這些年吃着夙鬱的糧,做着通敵賣國的事兒,可是開心?”當乘風破浪把五花大綁的黃將軍押到大家面前時,徐軍師如是開口。

“哼!本將軍乃紀家軍元老,怎麼可能做通敵賣國的事情?一定是有人陷害本將軍的!還望二位王爺能夠查明真相,還本將軍一個清白!”黃將軍掙扎着從地上起來,不願意下跪,只看着景王和戰王。

如今,這叔侄二人都是王爺,他也只有向他們請命了。

“對啊,二位王爺,您們是不是再查一下,黃將軍是紀家軍的老人了,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情?”

“我們相信黃將軍,還請景王明察!”

戰王主要是主戰事的,根查這些沾不上邊兒,如今這裡的說話權都掌握在景王手中。所以,紀家軍的元老人物們一時之間都對準了夙鬱流景,要求他重查奸細之事。

“如果誰再敢附議,以同黨論之!”夙鬱流景沒有答應嚴查,而是來了這麼一句。

頓時,下面跪倒一片的人全都懵了。只是求個情而已,怎麼就要按同黨之罪論之了?景王果然殘暴不仁,不要以爲他站起來了,就會改變性情。一個人的習慣可能會隨着環境的改變而改變,可是性格,卻永遠不會!

按照同黨之罪論之,誰還敢輕易出言?有幾個衝動的,可在場大多數人都非常理智。一時之間,營帳裡鴉雀無聲。

“既然沒有異議,那就把黃將軍帶下去。今日之事,希望在戰爭結束之前,大家都能守口如瓶。若是有人傳出了什麼消息,也以叛國之罪論處!”

“王爺,您這分明是草菅人命!下官不服!”黃將軍也被景王雷厲風行的手段驚呆了,他仗着得將軍信任,私下裡籠絡軍心,又與諸位將領關係極好,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有人懷疑到自己頭上。可是,景王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好好的皇城不待,跑到邊關來橫插一腳。景王素來殘暴,殺人如麻,他如果真的落在景王手中,豈不是凶多吉少?

而且,他的消息,也不知道傳遞出去了沒有。

“本王不是第一次殺人,說本王草菅人命的,你倒是第一個。”夙鬱流景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黃將軍面前。

黃將軍剛剛還能直着腰板兒吼冤枉,可在景王強勢的目光之下,他卻開始低下頭心虛起來。景王的氣勢,果然不愧是皇家第一王爺,在他的目光下,黃將軍竟覺得自己無所遁形。

“那是因爲他們都不敢說,啊——”黃將軍一句話纔剛說完,就被乘風一腳踢在膝蓋上,劇烈的疼痛迫使黃將軍跪倒在地。

“我要見將軍,我要見將軍!景王草菅人命,黃某不服!”黃將軍跪倒在地,臉一下子磕在地上,磕掉了自己的大門牙。他現在的模樣就是張着血盆大口,在那裡垂死掙扎。

“你要見將軍?你明明知道,紀將軍現在是不可能見你了,還要他爲你主持公道嗎?”

聞言,黃將軍的身體微微一頓,立馬反應過來,朝景王大吼:“你把將軍怎麼了?你們把將軍怎麼了?”

“到底是本王把紀將軍怎麼了,還是你對紀將軍做了什麼?”夙鬱流景冷冷地看着他,眼裡不帶一絲感情,“紀將軍被他一手提拔的人所害,你卻死到臨頭還不敢承認。黃將軍,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自古以來,通敵賣國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哈哈哈哈,將軍死了是不是?哈哈,我就說嘛,他就算武功再高,也抵擋不住劇毒——不是每一個人,都和當年的臨家大公子一樣幸運,在中了骨髓枯之後還能完好無損!”

黃將軍聽說紀將軍出事,立馬就原形畢露了。他的話一出口,在場的人誰還聽不明白?

既然奸細已經查出,下一步就是處置的問題。黃將軍官居正三品,景王不會就這樣一刀殺了他。只是把他先關押起來,然後封鎖消息,讓人繼續假扮黃將軍與敵軍聯繫。

源源不斷的假消息傳出去,最後把鳳離大軍消滅殆盡。這一戰,臨晚照一戰成名。鳳離二十幾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紀家軍損失超過三分之二。臨晚鏡的兩個小玩伴,也是一死一傷。戰況之慘烈,前所未有!而應滿徑,也如同當日的紀家少將軍一樣,單槍匹馬,被逼入絕境。

同樣的迎風關,同樣是一片冰天雪地。連場景都和當日一模一樣,應滿徑以爲是天意,實際上是景王夫婦早就設好的棋局。

這棋局裡,唯一多出來的一個人便是傾城公主鳳舞歌。

在應滿徑被逼到絕路的時候,他看見了夙鬱軍隊裡面,那個一襲紅衣,傾國傾城的女子。

“小舞?”

應滿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是出現錯覺了嗎?被逼入絕境的時候,突然看見了青梅竹馬的心上人。公主遠嫁夙鬱,他勢要讓鳳離的鐵騎踏平夙鬱的疆土,迎回他最心愛的女人。可是,現在心愛的女子就在他面前,他卻有些不敢相認了。

“滿徑哥哥,你真傻。”鳳舞歌從軍隊裡走出來,一個人,一匹馬。

有人想攔住她,卻被臨晚鏡阻止了。她向來喜歡看這樣生離死別的場面,當然,這要是在看戲的情況下。如果她是主角之一,那還是算了。

“小舞,真的是你嗎?”他沒有出現幻覺嗎?本以爲,自己會騎着戰馬,威風凜凜地迎接小舞歸來,卻不想,局面鬥轉,現在要他狼狽不堪地面對傾國傾城的公主。

“應將軍,本公主已經嫁作他人婦,你再稱呼本公主的小名,似乎不太合適。”鳳舞歌本能地想要上前拉起應滿徑,卻迫於身後無數雙眼睛的監視。

這個時候,她只能跟應滿徑做個了斷,而非和他敘舊。

“我——”難道,連這樣叫你的資格都沒有了嗎?應滿徑斂眸,收起眸底一片傷痛,“對不起,都是我無能,無法親自接你回家。”

“應將軍,你太自以爲是了。本公主是自願嫁與夙鬱右相的。蘇幕遮乃一代少年名相,長得一表人才,爲人溫和儒雅,我喜歡他,所以才嫁給他。和夙鬱一點關係都沒有。如果硬要說,這一切都是別人的安排,那這個別人,就是我的那位好父皇。你,被他騙了。”鳳舞歌不忍心看到應滿徑這個樣子,可她不得不這麼說。如果不讓應滿徑痛苦地死去,臨晚鏡就不肯幫她查六兒死去的真相。

“你說什麼?”應滿徑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皇上不是說,都是夙鬱欺人太甚,他纔不得不把公主嫁過去的嗎?怎麼又成了小舞仰慕那位蘇大人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恐怕,你一直都被矇在鼓裡吧?我父皇他,就是爲了一己私慾和稱霸龍騰大陸的野心,纔會以你爲利劍,欲取迎風關,攻打夙鬱疆土的。”

“不,小舞,你肯定是在騙我對不對?”皇上怎麼會那麼做?三十萬大軍的性命,他都不顧了嗎?

如果不是爲了復仇,他不會以手下的兵爲棋子,不會爲了攻破一個迎風關,就葬送了無數戰士的性命。可是,現在小舞告訴他,那不過是爲了滿足陛下的一己私慾而已,跟她完全沒有關係,這叫他如何能接受?

“應將軍,事實就是這樣。我自願嫁給蘇幕遮,他也待我很好。”

“不對,你當年對我親口許下的諾言呢?”當年說只嫁給滿徑哥哥一人,難道都是騙人的嗎?

“不過是本公主年紀小不懂事罷了。童言無忌,這個道理,將軍怎會不懂?”鳳舞歌看着他,脣角牽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兒時的誓言麼?早在皇宮裡受盡折磨時,就被她拋諸腦後了。

“公主當真從未愛過滿徑?”應滿徑難以置信,當年明眸皓齒的小女孩,如今竟然冷酷如斯。童言無忌?哈哈,好一個童言無忌!

鳳舞歌沒有說話,卻依舊笑容不變。似乎,是想以這樣譏諷的笑容告訴應滿徑他有多可笑。

“如果不愛我,那就殺了我!”最後看了她一眼,應滿徑閉上雙眼。

死在她手裡,也好過死在敵軍手中。

鳳舞歌愣了愣,然後扭頭看向臨晚鏡,她手中拿着臨家的長日弓。

“可否借弓一用?”

臨晚鏡看了看手裡的弓,卻並沒有借給她。

“長日弓你拉不開,你腰間的劍,就很適合殺人。”傾城公主腰間的佩劍,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對面之人所送。

用這把劍結束應滿徑的性命,比她親自爲阿醒報仇更有成就感。

“你倒是聰明。”鳳舞歌無奈地笑了笑。她沒想到,連自己腰間這把佩劍的來歷,臨晚鏡都能查得清清楚楚。只希望,自己按照她的要求做了之後,她不會食言。她一定要知道害死六兒的罪魁禍首,就算拼盡全力,也要爲六兒報仇!至於應滿徑,鳳舞歌慢慢走近他,在心裡默默地道:對不起了!

她真的要殺了自己,應滿徑心裡頓時一片荒涼。原來,他費盡心機,不擇手段去打贏這場仗,一切都不過是自取其辱。她不愛他,這個時候,他在她的眼中得到了答案。那把漂亮的瞥見,是他年少時送給她的生辰禮,卻不想,今日成了了斷他們之間過往的兵刃。

當傾城公主的劍,穿過應滿徑的心口之時,臨晚鏡忽然有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意!只是,這股子快意過後,心裡又覺得空落落的。就算殺了應滿徑又如何?阿醒死得那麼慘,她連他最後一面都不曾見。好在,他是戰死的,他是夙鬱的英雄!迎風關這一戰,只怕是要記入史冊了。

紀家軍傷亡慘重,後繼無人,以後,恐怕是輝煌不再。而再之後,到底是誰駐守邊關,就與她無關了。

大仇得報的當晚,臨晚鏡又抱着酒罈子去迎風關的山頭陪了紀醒空一夜。這一次她沒有哭,一滴淚都沒留,一句話也沒有說。就那麼靜坐了一夜。景王在小木屋裡一直看着她,等着她。直到她睡着了,才把她抱回小木屋裡。

第二天,臨晚照帶着重傷的齊壯,和戰死沙場的蕭英武,一起返回燕都;戰王留下來處理迎風關的後續事物,紀大將軍辭去了將軍職務,帶着夫人遠走他鄉。

“將軍,保重。”臨晚鏡對紀將軍,始終是心中有愧。如果不是她成親,阿醒不會決定跟着紀大將軍來邊關。如果不來,這一場遭遇,是不是就可以避免?

“王爺和王妃也多保重!”紀將軍體內的毒都是臨晚鏡一點一點的清理的,他們夫婦對她,只有感激和對晚輩的疼愛,並無一絲怨恨。

送走紀將軍和夫人,夙鬱流景和臨晚鏡他們準備去一趟穿雲城,在那裡和自家老爹老孃匯合再一起回燕都。反正,來日方長,過二人世界的機會還多着呢!

從此以後,景王夫妻倆過上了幸(shui)福(shen)美(huo)滿(re)的生活,開啓了女婿與岳父鬥智鬥勇的傳奇模式。每每聽到從景王府傳來咆哮聲時,燕都城裡的百姓們都司空見慣了。

哪一天,定國侯能和景王和睦相處了,恐怕就是景王妃和定國侯夫人聯合鎮壓了。

------題外話------

咳咳,結局是寫完了,番外的甜蜜還是要繼續滴。不過,陌想先歇幾天。番外應該會在一個星期之內或者一個星期之後開始更新。姑娘們現在總該出來冒泡了吧,大結局不算完美,親們想看什麼番外,快說。新文在寫番外期間也估計會寫大綱出來,還需要姑娘們再次投票,最終確認一下到底開哪個類型。

來,羣麼麼一個。

246 小師弟好久不見020 我們是一見如故172 讓臨小姐陪哀家101 着重調查張宜修163 張公子看着面善番外27寶寶醬油記三起名071 觴帝替景王提親075 大結局下054 您是嫌棄女兒嗎181 癩蛤蟆吃天鵝肉243 水深火熱的日子028 風暴潮果然來了番外1歲月靜好之穿雲城164 離家出走的黑妞204 郡王要吃大閘蟹064 把師父逐出師門125 錦袋裡裝的是啥071 自作孽不可活也034 景王的檔次太低247 大將軍班師回朝258 小姐喜好問答題062 他是來履行婚約023 女子也爭風吃醋089 絕無影是我師兄093 你的腰帶扯掉了062 小腹上那把匕首163 張公子看着面善013 驪山山長柳殘風060 及笄禮正式開始084 兄長與妹婿之戰004 靈魂詛咒沒有解017 花才人想見王妃048 活色生香又好記234 日日新娘換新郎161 你嫡親嫡親的爹005 已經沒有脈象了090 只討你一人歡心187 醉酒後的少將軍058 左護法大人求見220 控心丹無藥可解031 自己動手去刨土028 她把景王睡了嗎016 月黑風高泡溫泉196 眼睛長到哪裡了032 見死不救的父親112 未來岳父與母后071 觴帝替景王提親044 說得你很大似的173 公主好像偏題了069 景王好像生氣了010 弱水三千取一瓢140 只是有些不確定042 明目張膽偏袒她107 李清譽進聞人府070 太后娘娘的感受057 無回宮救人篇一032 要男人爹給你找039 罵完報姓名住址101 臨家女兒世無雙151 宮宴上脣槍舌劍052 矮個子男人是誰176 去接近他搞定他163 張公子看着面善060 威脅劃破美人顏037 一手能掌握足以034 需神鳥一滴精血068 封臨晚鏡爲世女062 老夫人得了瘋症140 只是有些不確定004 主動上門絕無悔020 您要虐待孫女嗎114 明二小姐有救了036 神鳥天意的精血135 和親對象受爭議200 哀家替你教導她017 溫泉池底二人戲085 皇家公主又如何052 矮個子男人是誰番外19雙月吟含新年搶樓活動100 太后娘娘氣離席237 養蠱人再次出現014 穿越女主的福利239 石洞中的眼熟男009 魅兒的真實身份147 給花家小姐指婚155 和親景王慘被拒148 大而性感的鼻孔番外10歲月靜好之姑父015 攬月樓上窺王府071 洗手爲她做湯羹100 是兄弟就借錢來143 懷疑和另類試探022 景王何能及君也202 聞人嫣譁衆取寵083 侯府內陰謀初現042 一個字百兩黃金237 養蠱人再次出現018 花才人身懷有孕071 我陪你一起進宮014 穿越女主的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