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經絡涌入靈氣,八爺知道南風有急事要辦,不需南風催促,便奮力鼓翼,破風疾飛。
爲八爺輸送靈氣的同時,南風仰望星辰判斷時間,此時是寅時三刻,辰時三刻之前必須趕到長安,如若不然,龍雲子一定會殺掉元安寧。
此前他剛從潁川過來,知道趕回潁川需要多長時間,秋天多刮北風,來時是逆風,此番南下是順風,半個時辰之內一定能趕回潁川。
自潁川趕往長安就是逆風了,那時便不能再依仗八爺了,需要藉助土遁,土遁是看到哪兒就能移動到哪兒,速度比八爺飛的還快,但最大的弊端是耗費靈氣太多,但眼下也顧不了那麼多了,能在辰時三刻之前趕去長安就已經是萬幸了。
便是心急如焚,也不能亂了方寸,有些事情需要在趕到長安之前搞清楚,不能糊里糊塗的跑過去送死。
元安寧不曾如約前往城南破廟,他就已經猜到元安寧遇到了麻煩,但他卻沒想到元安寧會被人拿住,要知道二人剛剛自海外回返,知道二人行蹤的人並不多,此外,元安寧已經晉身居山,又有火器暗器助力,尋常人等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
這也是元安寧沒有趕去破廟,而他沒有立刻尋找的主要原因,不過退一步說,就算他立刻着手尋找,也已經晚了,那時候元安寧已經被龍雲子給拿住帶走了。
正所謂百密一疏,人的思維再縝密,也總有疏漏的時候,就像龍雲子不知道他會土遁,也不知道他能夠以自身靈氣爲八爺加速一樣,他也沒想到在王思政的身邊會有玉清道人,這屬於意外,沒有誰能夠前瞻預防。
潁川的那兩個玉清道人不足爲慮,他有把握趕在龍雲子所發信鳥飛到潁川之前趕過去,搶先將那兩個沒有防備的玉清道人殺掉。
眼下最令他忐忑的是趕到長安之後會遭遇什麼,龍雲子留下那封書信時,可能還不知道他已經晉身太玄,但此時龍雲子應該早就知道了,既然知道他是太玄修爲,就一定會做出相應的準備,龍雲子帶着元安寧,速度自然會受到影響,但是就算走的再慢,三天也足夠他回返長安了,在餘下的這七八天裡,龍雲子有足夠的時間針對他的太玄修爲進行周密的準備。
人活於世,若是不想忍氣吞聲,委曲求全,就一定會得罪人,同樣是得罪人,得罪的程度也不一樣,龍雲子此番拿了元安寧,還要在長安將元安寧殺掉,這是將他往死裡得罪,壓根兒就沒有留下半分日後和解的餘地。
龍雲子之所以這麼幹,既是因爲之前受到了他的羞辱,也是因爲龍雲子有把握讓他有去無回,說白了就是不給他日後尋仇的機會。
長安的城門多帶陽字,皇宮南門爲正陽門,長安南門爲乾陽門,龍雲子選了那裡殺害元安寧,無疑是爲了讓萬衆所見,以此揚名立威。
選了在乾陽門殺害元安寧,也間接說明龍雲子就沒給自己留後路,在衆目睽睽之下,龍雲子敗不起,一旦落敗就會身敗名裂,在這種情況下,龍雲子便是落於劣勢,也會以命相搏,不死不休。
歸總思緒,得出結果:此去長安不但會身陷重圍,還會有一場不死不休的血戰,敵我雙方必須分出生死。
對局勢有了清醒判斷,也就知道該怎麼打了,殺,只能殺,除了殺,沒有任何其他辦法,不但要殺了龍雲子,還要殺掉龍雲子請來的那些幫手,動手之時絕不能有絲毫憐憫和遲疑,不然死的就是自己。
八爺早已成年,飛的本就迅速,得了南風靈氣助力,又得了順風,飛的越發快速,風馳電掣,彷如疾風過境。
一旦趕到潁川,接下來就需要使用土遁行進,屆時就無法分神思慮了,該想的只能在這段路上想好,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問題,去到之後拿什麼跟人家打。
龜甲天書指望不上,他手裡有六片龜甲天書卻一直不曾推敲演練,之所以不練,原因有三,一是龜甲天書不夠完整,便是着手推敲,也是驢不像驢,馬不像馬的四不像,要練就得找齊九片龜甲,屆時方能連貫全文,事半功倍。
第二個原因是龜甲天書不是三字經,那是萬法本宗,深奧玄妙,便是滿足於推敲出個四不像,在三年兩年之內也根本無望完成,與其這樣,還不如有點抻頭,湊齊了之後再練,直接搞大的,抻頭這東西真不是每個人都有,大部分人都是小蛤蟆憋不住三兩尿兒。
最後一個原因是哪怕不借助天書,憑藉上清宗的那些鎮宗絕學,也足以應付眼前的麻煩。
此番前往長安,只能寄希望於上清絕學。
想及此處,南風便自腦海裡將上清宗的那些霸道法術逐一想過,縝密斟酌逐一排除之後,最終找到了應對之法。
此時八爺已經飛到了潁川地界,南風收回思緒,指點方位,到得大將軍府上空再度仰頭看天,此時仍是寅時,還未到卯時。
南風伸手下點,示意八爺降落,轉而輕身躍出,俯衝先行。
爲求一擊必殺,便不曾落於院內,而是直接穿破屋頂,落於西廂,閃身出劍,將那兩個驚惶起身的玉清道人斬殺於牀榻之上。
破門而出,來到正屋門前,吐氣發力震斷門栓,推門而入。
王思政聽到磚瓦破碎的聲響,匆忙起身,一雙軍靴不曾穿好,南風已經進門,“將軍莫慌,是我。”
“哦?”王思政愕然應聲。
房中沒亮燈燭,南風也沒去點燈,而是急切說道,“我已經知道了元安寧的下落,她被西魏護國真人龍雲子拿了,辰時三刻便要問斬於乾陽門前,而今朝廷已經知道將軍在庇護她們姐弟,也知道將軍不是真心效忠,西廂的那兩個道人一直在監視你,朝廷已經下令他們二人加害你們,不出意外的話,信鳥很快就會來到。”
王思政是帶兵將領,遇事不慌,便是南風說的急切快速,他仍然聽的真切,想的明白,“少俠能在辰時三刻之前趕回長安?”
“可以,將軍隨我來。”南風轉身向門外走去。
此時門外負責保護的軍士已經匯聚來到,正在急切召喚詢問,王思政出來,衝門外衆人交代幾聲,讓他們無需慌張。
南風指着落在屋檐上的八爺衝王思政低聲說道,“這夜梟名爲八爺,是我的坐騎,我暫時將它留在這裡,若是再遇危急,可負載兩人脫困。”
王思政重重點頭,衝南風抱拳致謝。
南風衝八爺做了個手勢,示意它聽從王思政的調遣,八爺先前飛脫了力,此時精神很是萎靡,勉力咕咕了兩聲,權當應着。
“將軍保重,我得走了。”南風提氣升空,到得空中想起一事,“它飛的勞累,別忘了與它些食水。”
“少俠放心。”王思政應聲。
南風也不猶豫,凌空出城,到得城外斂氣落地,定睛選好現身落腳之處,掐捏指訣,遁身前往。
土遁看到哪裡便能移到那裡,但事先必須選好現身地點,而且需要腳踏實地才能施展,由於山中多有阻礙,現身之處不好選擇,有時視野開闊,可一次移動百里,多數時候都是三裡五里,還不如凌空飛渡來的快速。
此時東方天際隱約放亮,已過卯時。
好在不久之後尋到路徑,速度得以加快,到得官道更加快速,一次土遁便能移出數十里。
不惜靈氣,片刻不休,終於趕在辰時之前到得和林鎮。
到得和林鎮,南風暗暗鬆了口氣,離辰時三刻還有一炷長香的時間,勉強夠了。
之前一直在拼命趕路,不曾內窺靈氣耗損情況,凝神感知,眉頭大皺,土遁果然大耗靈氣,浩瀚如海的太玄靈氣此時已經損耗大半。
除了耗損靈氣,土遁還有個很大的弊端,那就是自地下行進,出入之時免不得沾染泥土,所穿衣物亦多有刮扯破損,當真是衣衫襤褸,灰頭土臉。
不趕到地頭兒,便不敢鬆懈,深深呼吸之後,再捏指訣,繼續土遁北上。
辰時二刻,南風終於趕到長安附近,自幾十裡外便發現長安的乾陽門前人山人海,心中急切,也顧不得遠眺,選準位置,再施土遁。
前方人頭攢動,已經無法自地上選定現身之處,擔心元安寧安危,亦不敢有片刻猶豫,現身之後立刻踏地凌空。
到得高處,看清了場中的情形,乾陽門外已經搭起了一處行刑法臺,法臺上立有一根木柱,木柱兩側是兩個五大三粗的劊子手,木柱上捆綁着一個身穿黑衣的女子,披頭散髮,不見臉孔,不過觀其身形,當是元安寧無疑。
法臺四周五十丈內,盤坐着大量玉清道人,這些玉清道人穿的都是常服,當有七八十人,觀其氣色,以淡紫居山居多,約有六十多人,紫氣洞淵十餘人,深紫太玄七人。
不消問,玉清宗的所有紫氣高手都在此處。
南風的突然出現令圍觀百姓發出了齊聲驚呼,那法臺上的女子聞聲擡頭,南風趁機看清了她的樣貌,確是元安寧無疑。
看清元安寧樣貌的同時,南風氣衝斗牛,目眥欲裂,元安寧的額頭和左右臉頰皆有嚴重損傷,這種損傷他並不陌生,對於重犯,朝廷多會施以墨刑,所謂墨刑,就是自臉上刺字,元安寧額頭的黑字是刺上去的,而兩頰的損傷則是烙鐵之後以青墨塗抹所致。
“什麼人?”近處圍堵百姓的兵卒高聲喝問。
南風不曾理會他們,而是衝元安寧沉聲問道,“怎樣?”
元安寧強忍激動,顫聲迴應,“還好。”
就在此時,站立在法臺之前的龍雲子提氣發聲,“時辰已到,斬。”
“等等。”南風挑眉制止,轉而歪頭看向龍雲子,“你現在自刎謝罪,能保玉清一脈香火不滅。”
龍雲子微笑搖頭,再度擡手,“斬。”
龍雲子話音剛落,南風便伸出雙臂,雙手同時捏訣,真言快速吟唱。
玉清宗不乏見識廣博之人,見此情形,亡魂大冒,“這是上清宗的借法乾坤,快攔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