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現有的諸多線索來看,救治那條受傷的金龍很可能是一個錯誤的決定,錯應該是錯了,不過要說後悔卻也不至於,如果再給他一個機會,他還是會出手,倒不是那條金龍向他求救他就有救治的義務,而是那條金龍明白只有付出才能換取回報的道理,身受重傷仍然噴吐火焰助他焚燒授籙文冊,明白這個道理的,不管是人還是異類,都值得幫助。
不過自己雖然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卻很可能造成了嚴重的後果,這也沒什麼值得糾結的,人總要爲自己所做的事情承擔後果,倘若那條金龍應生的帝王禍國殃民,那就親手殺掉他。
確定金板上沒有其他線索,南風隨手將其毀掉,所謂毀掉就是將其摺疊擠壓成金塊,力氣和靈氣都是氣,靈氣充盈力氣自然就大,而黃金本身質地也很柔軟。
記下九字真言之後,木牌也被毀去,自帳外嘗試唸誦九字真言卻並未見到遠處有異常氣色,這種情況有兩種可能,一是九字真言也是鼎文寫的,鼎文距今也有一千多年,便是文字能夠翻譯成隸文,發音卻不一定是現在的發音,按照現在的發音唸誦之前的真言,很有可能無效。
第二種可能就是九字真言有一定的感應範圍,而此時那金龍應生之人並不在這一範圍內。
作罷這些,南風離開軍營去了東面鎮子,之前李將軍曾經說過不久之後將有大的戰事,對於此事他一無所知,得買些酒水回來,嘗試自其他將校嘴裡套些消息,免得事到臨頭倉促慌亂。
酒是好東西,可以增進情義,但酒也是壞東西,喝了酒之後往往話多,容易泄密,這些副將校尉雖然不知道即將有大的戰事發生,卻知道最近一段時間真人與上將軍因爲是否進軍發生了幾次大的爭執,上將軍想要大舉進攻,而真人則認爲局勢不明,不宜冒進。
衆人口中的真人自然是上清掌教燕飛雪,兩魏之間的戰事他之前在長安聽說過一些,本來並沒有道門中人蔘與,是西魏吃了虧之後,朝廷請了龍雲子出來領兵,東魏聽到風聲,便請了燕飛雪出來鎮場。
雖然都是受到朝廷邀請,卻也有樂意和不樂意之分,龍雲子應該是樂意出征的,因爲早年曾經遭受過李朝宗的羞辱,他需要做一件大事來重振聲威,統兵東征就是最好的機會。
再看燕飛雪,她本身是個異類,對於人世間的事情應該不會很感興趣,她之所以出征是不得不來,人家的護國真人都來了,自己總不能一聲不吭,吃着國家的供養,總得爲國家做些事情才行。
說白了,龍雲子是個主戰派,而燕飛雪應該是個主和派,至少她內心深處是不願摻和此事的。
但不願打仗卻不是燕飛雪不想發兵的理由,因爲哪怕她不願打,既然來了,也只能打了,她不建議出兵,應該是有別的考慮。
‘局勢不明’是她不願出兵的理由,但眼下真沒什麼東西是不明確的,雙方有多少兵馬全在明面上,對方有哪些將校,糧草的供給是否充足她也清楚,既然這些都清楚,那有什麼是她不清楚的?她所說的局勢不明又是指什麼?
其他將校也在納悶兒爲什麼雙方都在這裡乾耗着,誰也不主動出兵,以往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凡事都有原因,但他們實在搞不懂對方和己方爲什麼搞這麼一齣兒。
有些事情之所以看似毫無頭緒,是因爲缺乏推斷的線索,與那些一頭霧水的校尉相比,南風多了一條線索,這條線索就是之前三宗明爭暗奪的龜甲天書。
而今龜甲天書的爭奪已經塵埃落定,除了他手裡的五片,還有四片被別人得了,目前能夠確定的是龍雲子手裡有一片,龍雲子手裡的那片並不是龜甲,而是那口漢代朝鐘,與漢代朝鐘相對應的太烏山的那片龜甲已經不復存在,龍雲子得了朝鐘就等於拿到了一片龜甲。
而當初蟾後背上的那片龜甲也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上清宗得了,當時有很多人在場,消息自然捂不住,至於剩下那兩片被誰得了,目前還不得而知。
如此一來就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局面,那就是龍雲子和燕飛雪都知道對方手裡至少有一片龜甲,這是能夠確定的,但還有不能確定的,那就是除了他們各自得到的龜甲,還有大量龜甲下落不明,即便二人知道他手裡有龜甲,也不確定他究竟有幾片,不確定他有幾片,就不能確定對方手裡有幾片。
龍雲子和燕飛雪此時應該是同樣的心理,那就是擔心下落不明的龜甲在對方手裡,而且他們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通過對龜甲天書的參悟掌握霸道的法術,打勝仗的前提是知己知彼,而今連對方手裡有沒有殺手鐗都不知道就貿然出手,萬一捏的不是柿子而是刺蝟可如何是好。
此時的龍雲子和燕飛雪不但是同樣的心理,應該還在做同樣的事情,一方面抓緊時間推研天書,與此同時加大對那些下落不明的龜甲的搜尋,只有確定天書的真正歸屬,他們才能對局勢做出正確判斷,不然就是冒險,而冒險一旦失敗,後果就會非常嚴重,不是個人丟人現眼那麼簡單,還會影響本宗聲譽甚至是本國國運。
在此期間二人頻頻回國就是他們在搜尋龜甲的最好證明,如果不是爲了調查龜甲的下落,他們哪能隔三差五的往回跑,除此之外他們也沒有回國的必要啊,總不能是想家了。
之前雙方每隔半月就派兵出來,互相試探,應該也是這個原因,一來出兵在外不能一場仗也不打,這麼多士兵,一天要吃多少米糧,不打仗對朝廷和本國百姓沒法兒交代。此外,雙方也是通過這種不痛不癢的騒擾來試探對方的底細,但雙方都沒有大規模的進攻,這就令燕飛雪和龍雲子更加疑惑,不確定對方究竟是真的底氣不足還是在故意示弱。
想到這些,南風好生慶幸,這段時間外面應該已經在翻天覆地的找他了,若不是藏在這裡,怕是行蹤早就泄露了,雙方一天找不到他,就不知道他手裡有幾片龜甲,不知道他手裡有幾片龜甲,就摸不清對方底細,這麼大一個變數,誰也不敢無視他的存在。
此前他還疑惑對方爲什麼按兵不動,搞了半天是因爲這茬兒。
不過之前李將軍曾經說過用不了多久就會有大的戰事發生,這自然不是因爲雙方有了他的線索,應該還是迫於本國的壓力,兩國的皇帝和權臣可不知道龍雲子和燕飛雪在顧忌什麼,在他們看來己方的按兵不動很沒來由,拖得久了他們自然受不了,忍耐到一定限度,就會爆發,到底在磨蹭啥,趕快給我打。
東魏比西魏的國力要強一些,士兵也更多,倘若交戰,西魏吃虧的可能性更大,也就是說龍雲子的壓力實際上比燕飛雪要大。
龍雲子拿到漢代朝鐘的時間比燕飛雪拿到龜甲天書的時間要早,龍雲子推研天書有所收穫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倘若大戰真的發生,只要龍雲子參悟天書真的有所收穫,一定會施展出來扭轉劣勢。
真到了雙方決戰那天,雙方的底細就徹底暴露了,對他來說此事弊大於利,摸清二人底細對他來說沒什麼大的用途,但雙方通過交戰,卻能知道對方手裡的龜甲並沒有自己擔心的那麼多,如此一來矛頭就轉向他了,好小子,害我們提心吊膽這麼久,搞了半天全在你身上,找,挖地三尺的給我找。
眼下也做不得什麼,只能等着,等也不是乾等,得抓緊時間將天書所載儘快理順,然後才能潛心推研。
那些不知所謂的通假字讓南風吃盡了苦頭,又沒個人幫忙提醒,只能靠自己苦思,經常搞的一個頭兩個大,太過乏累不得繼續進行就會想些別的事情,也不是胡思亂想,而是有目的性的前瞻。
不久之前毀掉的那塊金板上有九個道人的道號,敕封那九個道人時並不是玉清前三,太清中三,上清後三,可能是考慮到三宗情緒,排名的順序是打亂了的,他所拿到的龜甲是一五六七九,不需要依靠金板就能夠確定的是第一處是玉清道人,第六處的高平生是上清道人,而第九處玄鐵重錘屬於玉清道人。
再與金板上的道號比對,一是周字輩,六是霧字輩,九又是周字輩。
這三個全部對應之後,就大致可以判定金板上的順序就是駐守龍脈的順序,推敲這個的目的是確定自己所有的五片龜甲先前分別隸屬於哪一宗,比對的結果是這五片龜甲中的一九屬於玉清宗,而五七屬於太清宗,屬於上清宗的只有六。
這九片龜甲與三宗現有法術有着直接的關係,確定自己手中的龜甲原本屬於哪一宗,就可以根據三宗現有法術的特點來倒推出手裡這些龜甲所包含內容的大致方向,所謂不同的人蔘悟天書有不同所得也只是高低之別,人的思維哪怕有不同,也不會完全不一樣,無非是一人看見的是兔子,而另外一人看到的是馬,應該不會出現一人看見的是兔子,而另外一人看到的是條河這種本質的差別。
三宗法術的特點是玉清擅長修煉飛昇,太清擅長降妖捉鬼,而上清法術則更具攻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