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下馬威

鬧吧,鬧得越大越好。

李修坐在暗察司二堂主位,冷眼看着刑部和兵部之間吵鬧叫嚷扯皮。

已經過去了旬日,殺害崔曉鬆的主謀依舊沒有頭緒。刑部巡刑司、內侍省勘檢司、長安縣衙役,加上刑部秘諜,幾方面忙碌了近十天,依舊是毫無進展。

數個衙門的上千官吏看似一心撲在案子上,實際上卻是收效甚微,每日裡穿梭在長安城的大街小巷,真正的賊人一個都沒抓到,走街串巷的小商小販倒是少了很多。

李修一直冷眼旁觀小丑們的粉墨登場,細心得在其中尋覓線索。看似穩如泰山的旁觀,背地裡暗察司隱秘的人手早就撒出去了。

李修原本還打算繼續等下去,他有足夠的耐心等待幕後黑手自暴短處,卻不想弘泰皇帝的一紙皇命讓他不得以將各個衙門召集在一起。

弘泰皇帝的聖旨裡寫得明白,查案辦差以暗察司爲首,李修理所應當的坐上了主位。

看着下首站立的刑部官員等人,不斷的吵鬧中,每個衙門的人都已經表明了自己的來處。李修不明白的是最下方那位年紀輕輕的綠袍官員是那個衙門的人。衆人都在推卸自己衙門的責任,只有他一個人一言不發的站在下方,冷眼旁觀的樣子和李修十分相像。

“你是何人?”

感受到李修的注視,年輕官員一愣,擡手指着自己的鼻尖問道,“李郎中問的是下官?”

李修點點頭,年輕官員一臉自傲的道:“下官乃是御史臺御史,奉憲命前來聽案。”

“御史臺?”李修眉頭輕皺,不解的問道:“暗察司查案和御史臺有什麼關係?”

年輕官員臉上更加自傲,昂首挺胸的道:“按律,御史臺有糾察百官、彈劾官員、肅正綱紀之責。”

“哦……?”李修感嘆着輕笑一聲,道:“蘭臺御史自然清貴,只是本官不清楚,您這位憲臺御史想要彈劾暗察司這座小廟裡的那位官員?”

年輕官員嘴角一瞥,朗聲道:“現在沒有,不代表暗察司在將來也沒有。御史臺的權責還輪不到暗察司來評論。”

李修微微皺眉,上次和自己用這種語調說話的人是誰來着?對了,是韋家的韋殊。如今這位韋家家主還在暗察司天牢裡住着呢。每天一頓稀的,人已經瘦成皮包骨的骷髏模樣了。聽說在天牢裡一門心思的叫嚷着要見自己。每每提起詔獄天牢,就能想到那逝去的四十餘條性命,真心的不想踏入那個傷心之地,也就任憑這位韋殊胡亂叫嚷了。

“你是新科進士,被選官纔去御史臺的吧?”

“你怎麼知道。”年輕官員的青澀就長沒直接寫在臉上了,竟然還對着李修自得的道:“本官乃是朝堂科舉狀元,蒙陛下看着,選官御史臺。”

此言一出,李修微微一怔,纔想起這位狀元。一年之中,大唐朝廷科舉和恩科中出了兩位狀元,也是一個千古奇事。李修這位狀元郎誇街赴宴,聲名鵲起。另一位狀元郎頭頂帶着舞弊的嫌疑,早就被衆人遺忘了。

沒人能夠預料到,兩位狀元會在這種情況下相遇。喧雜的暗察司二堂頓時肅靜下來,落針可聞的靜寂中,每個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修臉上。

監察百官聞風奏事的御史臺自然清貴強勢,和這份強

勢要看和誰比,和有着對三品之下官員先捕後奏的暗察司相比,御史臺就成了弱勢的綿羊。

李修也在打量和他同年的狀元,這種說法讓他心中感到彆扭的同時,更暗暗感到可笑。

竇晦,隴右人士,世家出身。曾經出過皇后宰輔一大堆的竇家的嫡系。李修在心中默唸暗察司文檔中關於這位狀元郎的三言兩語介紹。

暗察司並不是按照官員品階高低建立文檔,而是按照其重要性。越是重要的人,文檔上記錄的文字越多。竇晦在暗察司文檔上只有兩句話的介紹,明顯是一個不重要的人。

純粹一個被人當槍使的愣頭青,李修在心中對竇晦做下結論,無奈的搖頭後,輕輕擺手道:“暗察司自有規矩,御史臺管不到暗察司的小廟,你還是回去吧。”

李修自認爲說話已經很客氣了,卻不想竇晦眼睛一愣,大聲呵斥道:“御史臺監察百官,爲何監察不了暗察司,難道你暗察司要成爲大唐的國中之國嗎?”

扣大帽子啊!這是風聞奏事的御史臺常用的手段。李修眉頭一皺,冷聲道:“給臉不要臉。來人啊,拉下去,關進暗察司天牢。”

李修忽然翻臉讓竇晦震驚不已,自認爲同爲文人,李修應當和他言語相辯,他也好趁機獲得名望。卻不想李修不僅沒和他相辯,而是用爆慄的手段給本沒給他機會。

手無縛雞之力的新科狀元怎麼能擋住如狼似虎的玄甲精騎蠻橫的武力,門外走進來的軍卒二話不說,拎着竇晦的衣領,好像拎小雞一樣倒拖着這位狀元郎扯出門外。

“本官乃是朝廷御史,你李修沒權利下本官入獄。”

歇斯底里的叫嚷很快消失,沒人想到李修膽敢將士子眼中尊貴至極的御史抓進大牢。

你李修就不怕天下士子鬧起來,被羣起而攻之嗎?

刑部、兵部、長安縣、羽林軍等等,衆多於崔曉鬆之死有關聯的官員齊齊看向李修。

看着李修滿不在乎的品着清茶,他們這纔回味過來,李修不僅是暗察司的主管,還在士林中名望甚高。除了那些經年大儒之外,普通的士子文人根本不敢對李修有所質疑。所謂無官御史的士林學子,在敢於揭發科舉舞弊的李修面前,恐怕沒人敢頂撞半句。

想到像馬蜂窩一樣沒人敢於招惹的御史,就這麼被李修輕飄飄一句話送進了大牢。再想想李修手中掌握的三品以下官員先捕後奏的權利,吵鬧的許久的衆多官員頓時沒人再敢出聲,一個個的噤若寒蟬的垂手侍立。

“吵啊,怎麼不吵了?剛剛不是吵得很歡嗎?”李修放下茶碗,環視一週,冷聲道:“查案一個比一個窩囊,推卸責任一個比一個油滑,朝廷養你們這些尸位素餐的官員有什麼用?”

李修話中的打擊面太大了,在場的唯一官位在李修之上的薛天成臉色一紅,看向李修的目光開始不自然起來。

由竇晦引申出來的下馬威很成功,意外驚喜讓李修心中很滿意。嚴厲的目光掃過衆人,李修不緊不慢的道:“都說說吧,已經十天了,你們各自查案都有什麼進展啊?”

沒人應答,都生怕李修一個不高興,將他們抓進天牢。衆位官員不約而同的將眼神落在了官階最高的薛天成身上。

若說責任,暗察司血案中

,負責皇城安慰的羽林軍最大。薛天成心中暗暗叫苦,在場衆人中,沒人比他更瞭解李修的脾氣。江州府內敢帶人圍困府衙,長安城內作惡多年的四害如今只剩下了兩個,更別說李修敢於頂撞弘泰皇帝的膽子。

薛天成除了不擔心李修會將他送進大牢之外,剩下的擔心並不比其他人稍弱。

移開眼神,絕對不和別人對視,薛天成打定了主意,絕對不當這個出頭椽子。

“薛將軍,你先說說那晚羽林軍將士何在?爲何暗察司發生血案之時,他們久久不至?”

李修的問話讓薛天成避無可避,心中埋怨李修不該想從老朋友開刀,口中卻不得不回答李修的問話。

“李郎中,您也是知道了,本官新任,對羽林軍還不熟悉。”薛天成先習慣的推卸責任,才說道:“事後本官用心查證,那晚當值的羽林軍本應是謝延振謝校尉所統領。事出有因,當晚值守的統領不是謝校尉,而是羽林軍另外一位寇挺寇校尉。根據羽林軍兵卒所說,案發當晚,暗察司內的刀兵之聲確實引起了羽林軍的主意,但是寇挺校尉卻嚴令兵卒不許參與。所以,纔有了暗察司血案的發生,羽林軍確是失職了。”

薛天成的話句句屬實,這個消息暗察司秘諜早已經呈報在李修的案頭,李修更知道嚴令羽林軍不許前往援助的寇挺已經消失不見了。暗察司秘諜所報不能作爲證據,李修還是需要薛天成親口說出來。

“那麼寇挺校尉現今何在?”

薛天成搖頭道:“畏罪潛逃,已經不知下落。”

“謝延振謝校尉呢?”

薛天成遺憾的搖搖頭,道“慘死在家中。命案已經由刑部巡刑司接手。”

聽到薛天成提到刑部,巡刑司的官員心中一驚,怨恨得瞪了薛天成一眼,躲避着李修審視的目光上前一步,恭敬的道:“回李郎中,刑部查驗,寇校尉乃是在暗察司血案的同一天被謀害。”

李修點點頭,道:“那麼說來,本官是不是可以推斷寇校尉乃是因爲暗察司而死。簡單的說,暗察司血案當晚,謝校尉代領的羽林軍有礙於賊人作案,所以被賊人殺害,以便讓寇挺頂替謝校尉。”

“可以這麼說。”巡刑司官員連連點頭,道:“根據現有證據,可以做出這樣的推斷。”

“這麼說羽林軍的寇挺校尉應當是賊人一夥的了?”李修轉頭看向久不出聲的兵部官員,冷聲道:“羽林軍將領挑選提拔應當是兵部的權限吧,勞煩你告訴本官,兵部是出於何種考量,將這等賊人放在了羽林軍校尉這樣重要的位置。要知道羽林軍不僅負責皇城的安危,也負責宮城外圍的安全。”

“李郎中此言差異。”眼看着罪責落在兵部頭上,兵部官員不幹了,眼睛一瞪,露出兵部特有的蠻橫之氣,厲聲道:“都是空口無憑的推測,你李修有什麼證據說寇校尉是賊人?抓不到惡賊就往兵部頭上潑污水,真當兵部是好欺負的?”

弘泰朝的大唐北西南三面受敵,依靠兵部抵抗邊患,久而久之,兵部養成了橫蠻無忌的霸氣。

但是這份霸氣在李修面前卻只換來一聲冷笑。伸手從田主事手中接過幾張薄紙,團成一團扔到兵部官員較小。

“本官讓你死心,你看看,這文檔裡寫的什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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